弗吉尼亚·伍尔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诺斯轻快地跳起来打开了门。西利亚点亮了黄铜烛台,脚步沉重地开始爬楼梯。埃莉诺跟在她后面。可佩吉落在了后面。埃莉诺听到她在门厅里和她哥哥说悄悄话。

她带她进了客厅。客厅的钢琴上散乱地摆着白色的婴儿服,玻璃瓶里粉色绿色的水果闪着微光。

“佩吉,过来。”西利亚费力地上着楼梯,一面从扶手上方回头喊着。等她到了顶上的楼梯平台,她在那幅小钦纳里的画像前停下来,又回头喊着,这次有些尖锐了:

门开了。“噢,埃莉诺!”她的弟妹喊着,穿着宽大的夏装跑进了门厅,“看到你真太好了!你晒黑了!快到这里凉快凉快!”

“佩吉,过来。”一阵沉寂。接着佩吉不情愿地上来了。她顺从地吻了吻母亲,但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困。她样子非常漂亮,脸庞红扑扑的。埃莉诺敢断定她根本不想上床。

她在门厅里等了一会儿。从明晃晃的路上进来,眼前有些模糊不清。所有东西看起来都灰蒙蒙的,虚化而温和。地上的毯子都褪了色,装饰画也褪了色。就连壁炉上方戴着三角帽的海军上将,也带着一副褪了色的雅致的古怪表情。在希腊,总是令人感觉回到了两千年前。在这里感觉总是在十八世纪。她把伞放在长餐桌上瓷碗的旁边,瓷碗里放着干的玫瑰花瓣。她想,和英国的所有东西一样,过去似乎近在咫尺,熟悉又亲切。

她进了房间,脱下衣服。所有的窗户都开着,她能听到花园里的树木在沙沙作响。天还是很热,她穿着睡裙躺在床上,身上只盖了一层被单。蜡烛在她身边的桌上,燃着小小的梨形的火焰。她躺着,迷迷糊糊地听着花园里树木的声响,看着一只在屋里一圈圈打着转的蛾子的影子。我得起来把窗户关掉或者吹熄蜡烛,她昏昏欲睡地想。两样她都不想干。她就想一动不动地躺着。在说了那些话,玩了那些扑克牌之后,在半明半暗的屋里躺着,是一种解脱。她还能看见扑克牌落了下来,黑色、红色、黄色;K,Q和J,落在绿粗呢桌上。她迷蒙地看着周围。梳妆台上摆了一瓶漂亮的鲜花,在她床边是擦得发亮的衣柜和一个瓷盒子。她揭开盖子。嗯,四片饼干和一小片巧克力——以备她在夜里肚子饿了。西利亚也准备了书,《小人物日记》、拉夫的《诺森伯兰国家公园游记》,还有一本但丁的珍本,是为她在夜里如果想读书而准备的。她拿起一本书,放在身边的床单上。也许是因为最近一直在旅行,她感觉就像轮船还在海里轻柔地摇摆着,就像火车还在轰隆隆穿过法国,在左右摇晃着。她舒展开身子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单下面,感觉身边的东西都在倏然而过。不过这次不再是外面的风景,她想,是人们的生活,是他们变换的生活。

每年夏天她都会到莫里斯的岳母家看他。算来已经来了有七八趟了,但今年不同。今年一切都不同了。父亲过世了,房子关了,她此时和哪里都没联系了。在发烫的街巷中颠簸地穿行着,她昏昏欲睡地想着,我现在该怎么办?在那儿住下吗?她经过一条街当中一栋看上去非常体面的乔治时代风格的别墅,心里想着。不,不能住在乡村,她想;他们慢慢摇摆着穿过乡村。那边的房子怎么样,她看着树丛间一座带阳台的房子。接着她又想到,我会变成一个拿着剪刀剪下鲜花,一家家村舍去敲门的白发老太太。她不想去一家家村舍敲门。而那个牧师——一个牧师正骑着自行车上坡——就会来和她一起喝下午茶。可她不想牧师来和她喝茶。这里一切都那么干净,那么崭新,她想;他们正穿过村庄。一个个小花园明媚灿烂,开着红花黄花。接着他们开始遇上了村民们,一个小队列。几个女人拿着包裹,婴儿车的盖被上有个东西在发着银光,一个老头把一个毛茸茸的椰子扣在胸前。她猜这里刚刚有一个义卖集会,现在人们正在回家。马车缓缓经过时,他们让到路旁,目不转睛地好奇地盯着坐在绿色白色伞下的那位小姐。此时他们来到了一座白色大门前,轻快地跑过一条短短的林荫道,马鞭一挥,在两根细柱子前停下,门口的刮泥刷子就像毛刺耸立的刺猬,门厅的门大开着。

粉色卧室的门关上了。威廉·沃特尼在隔壁房间咳着嗽。她听到他穿过房间。此时他正站在窗前,吸着最后一支雪茄。他在想些什么,她猜想着——想着印度?——他是怎样站在一把孔雀花的雨伞下面?接着他开始在房里四处走动,在脱衣服。她能听到他拿起一把梳子,又把它放回梳妆台上。是因为他,她想着,记起他下巴宽宽的线条和下巴下面动来动去的粉色黄色的印迹,是因为他,我才拥有了那一刻,当她在三等火车车厢的角落里把脸藏在报纸后面,那一刻不只是欢愉。

“太糟了,小姐,太糟糕了。”他碰了碰帽子,说。她知道他的意思,自女王登基五十周年以来第一次这么严重的大旱,不过他的口音、单调的语气,还有多赛特郡特有的说话韵律,让人听不清他说的话。他挥着马鞭,他们继续走着,走过集市的路口,走过红墙带拱门的市政厅,走过一条满是弓形窗的十八世纪房屋的街道,那是医生们和律师们的住宅;走过池塘,池边的白柱子间牵着链条,一匹马正在那儿喝水;接着走进了原野。道路上铺满柔软的白灰,树篱上挂着铁线莲编成的花环,似乎也扑满了尘土。老马渐渐开始机械地稳稳地慢跑起来,埃莉诺靠坐在白伞下面。

这时候已经有三只蛾子在围着天花板转来转去了。它们从一个角落冲到又一个角落,一圈又一圈,碰到墙壁发出轻拍声。如果她再任由窗户开着,房间里就会聚满了蛾子。外面过道里一块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倾听着。是佩吉吗,正偷偷逃出去和她哥哥回合?她敢确定他们正在计划着什么。可是她只能听到花园里沉甸甸的树枝在上下摆动,一头牛在低叫,一只鸟在啁啾;接着,她欣喜地听到一只猫头鹰清澈的叫声,它正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翅膀的银光将树与树相连。

“今年的蠓虫很厉害吗,威廉?”她认出了药瓶,问道。

她躺着,看着天花板。那儿有一块浅浅的水印,就像一座山。这让她想起在希腊或西班牙的一座非常荒凉的山脉,它看起来似乎自有史以来就不曾有人踏足。

她注意到人们总是碰碰帽子,握握手,就在马路中间停下说着话。这时药剂师出来了,拿着一个薄纸包着的大瓶子。瓶子被收到了镰刀下面。

她翻开放在床单上的书。她希望是拉夫的游记或《小人物日记》,结果是那本但丁的书,而她也懒得换了。她随便跳着读了几行。不过她的意大利语很烂,她看不懂其中的含义。但其中一定有含义所在,一个钩子似乎在擦刮着她的思想的表面。

埃莉诺坐在后面白伞的阴影下。空气似乎都因为热而嗡嗡作响。空气里似乎散发着肥皂和化学制品的气味。英国人真是洗得干净啊,她看着药铺橱窗里黄色、绿色、粉色的肥皂,心想。在西班牙,她几乎没怎么洗过,她就站在瓜达基维尔河边干燥的白石头上,用手帕把自己擦干。在西班牙,所有东西都被烤得皱巴巴的。但这里——她朝高街看去,每一家店里都摆满了蔬菜、发亮的银鱼、黄爪子嫩胸脯的小鸡、水桶、耙子和手推车。人们也那么友好!

chè per quanti si dice più lì nostro

她把包放在座位上,往后坐在了白伞的阴影下。车厢里的皮座面在她背后发烫,太热了,比托莱多还热。他们转进了高街,热度似乎令一切都昏昏欲睡、寂静无声。宽阔的街道上满是行李和推车,缰绳空悬着,马儿也垂着头。见过了国外集市的喧闹,这里显得多么安静!穿长筒靴的男人们靠墙站着,商铺里拉开了遮阳篷,人行道上一条条的阴影。他们要去取包裹。在鱼贩的店铺他们停了停,递给了他们一个湿湿的白包。在五金铺他们停了停,威廉拿回了一把长柄大镰刀。到药铺他们也停下了,不过这次得等着,因为药剂还没有配好。

tanto possiede più di ben ciascuno.

“对不起,晚点了。”埃莉诺对他笑着说。她认识他,她每年都来。

这是什么意思?她又读了读英语译文。

在维特灵的站场上,钦纳里太太的旧马车在等着。火车晚点了,天气很热。花匠威廉坐在箱子上,穿着浅黄色外套,纽扣是镀铜的,正挥手赶着苍蝇。苍蝇很是烦人,在马儿们的耳朵后面聚在一起,褐色的一堆一堆。他挥舞着马鞭,老母马踏着脚蹄,摇着耳朵,苍蝇又聚集起来了。天太热了。炙热的太阳晒着站场,晒着推车和等着火车的出租马车、二轮小马车。终于信号发出了,一股烟吹过了篱笆,不一会儿人流就涌入了站场,其中就有帕吉特小姐,手里拿着包和一把白伞。威廉碰了碰他的帽子。

“若有更多人言及‘我们’

阳光穿过英吉利海峡,徒劳地拍击在如厚毯子般的海雾上。光线缓慢地渗入伦敦上空的薄雾,照在国会广场的雕像上,照在旗帜飘扬的白金汉宫上,而国王身上盖着蓝白米字旗,躺在弗洛格摩尔宫的墓室里。天气比往日更热。马儿从水槽里喝水,鼻子嘶嘶地喷着气;它们的脚蹄踢踏,把乡村大道上的路脊踩得如石灰一般又硬又脆。山火撕开荒野,在身后留下烧焦的枝条。正值八月,是度假的季节。宏伟的火车站的球形玻璃屋顶熠熠生辉。旅行者们跟着推旅行箱的行李搬运工,手里牵着狗,眼睛盯着黄色圆钟的指针。在所有的车站里,火车都准备好了向目的地挺进,穿过英格兰,向北部,向南部,向西部进发。列车长举着手站着,这时候手里的旗子往下一挥,茶水锅炉一滑而过。火车摇摆着出发了,穿过修着柏油小径的公园,经过工厂,开进空旷的原野。桥上站着钓鱼的人抬头看着,马儿慢跑着,女人们走到门口,手遮着眼远眺着;火车烟囱冒出的烟,飘过玉米地,一个个大圆环飘落下来,罩到了树上。它们轰隆隆一直前行。

则每个人拥有更多的善。”

太阳正在升起。它缓缓地爬上了地平线,抖落出一片光辉。可这天空太广袤了,万里无云,要洒满阳光需要些时间。渐渐地,渐渐地,云朵变成蓝色,森林里树叶开始发光,树下一朵花在闪光,野兽们的眼睛——老虎、猴子、鸟儿,都在闪光。慢慢地,整个世界从昏暗中出现。大海就像一条巨大无比的鱼,不计其数的鱼鳞闪着金光。阳光照到了法国南部犁沟条条的葡萄园,小葡萄藤变成紫色和黄色;阳光穿过白墙上百叶窗的一条条缝隙。玛吉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的庭院,看到丈夫的书被顶上葡萄藤的阴影分割成一道一道;他身边立着的镜子也发着黄光。干活的农民的号子声从开着的窗户传了进来。

她正看着天花板上的蛾子,听着在树间环绕的猫头鹰清澈的叫声,她的脑子只轻轻地在这词句上掠过,这些话没能散发出完整的含义,却似乎在古意大利语的硬壳里藏着什么卷收起的东西。我总有一天会好好读的,她想,合上了书。等我送走克罗斯比,让她去养老,等我……她该不该再买一座房子?她该去旅行吗?她该不该去印度,终于能去了?隔壁的威廉爵士正爬上床,他的生活已经结束;而她的刚刚开始。不,我不要再买一座房子,不再要房子,她想着,看着天花板上的印渍。那种感觉再次出现,轮船在海浪里轻柔地摇摆着,火车沿着铁路线左右摇晃着。事情不会无休止地继续下去,她想。事情会过去,会改变,她想,看着头上的天花板。而我们去向哪里?哪里?哪里?……蛾子在天花板上跌跌撞撞地打着转;书滑到了地板上。克拉斯特赢了那头猪,是谁赢了银盘子?她冥想着,强打起精神,转身吹熄了蜡烛。黑暗降临了。

其他小说推荐阅读 More+
纵天神帝

纵天神帝

仙凰
【新书《我能复制亿万神魔》,全力推荐,2018年必读火书!】苍生大义,执纵天之念,倾世一战!一片青叶逆乱岁月,揭开万古辛秘,少年从微末崛起,埋葬神魔。睡最美女人,杀最强敌人。融合九大真血,成就无上神帝,一人一剑,杀尽世间敌!QQ书友群:119546380
玄幻 连载 1239万字
农家有喜:锦绣小娘子

农家有喜:锦绣小娘子

面包西施
忠勇候世子遭人陷害重生成为农家苦逼秀才穆风,家里一二三个拖油瓶,不仅如此,还有个无敌吊炸天的中西医双料圣手的美娇娘男主重生,女主穿越男强女强无虐一对一
玄幻 连载 0万字
我的一天有48小时

我的一天有48小时

小呆昭
一个月前张恒发现自己一天的时间多出了24个小时,与此同时他也被卷入到一场危险的游戏中…… 无限流,轻松向。
科幻 连载 720万字
坠凰装

坠凰装

故人心已变
云城的牡丹谢了又开,不知凡几,一如他随身携带多年的情义。 遥遥年华无期梦,这座承载着太多前人旧梦的古城,是他们相识到离别然后再聚首的地方。 从鄞王府到层层宫墙,从繁华都城到北漠狼烟。 阴谋论断,前尘旧梦,历尽千帆过后,归来是破镜重圆后的静好岁月,还是物是人非的沧桑悲凉。 “我不曾盼你离去,你也一直没有归来,这算不算是另一种默契。” 又一年她站在盛放的牡丹花下,笑得如同
女生 连载 0万字
恩仇红尘劫

恩仇红尘劫

笔名竟然重复
小说以现实武术圈为原型,讲述一个命途多舛的少女王雪遭受家庭变故之后闯荡江湖的故事……
武侠 连载 0万字
超凡人生

超凡人生

骑鹤人
都市 连载 0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