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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很晚了!”她惊呼。
“见见我的朋友们,”他说,“还有处理一些日常事务。”
已经将近八点钟了。
“但是英国,”蕾切尔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面的风景,用关切的语气低声问道。“你想回英国做些什么呢?”
“但是八点钟在这里不算什么,不是吗?”当他们站起身往回走的时候,特伦斯问道。他们沿着橄榄树间的一条小路飞快地向山下走去。
“太精彩了,”当水面重新归于宁静的时候他说道。这新鲜奇妙的景象在他看来十分精彩。他也投了一块卵石。四周寂静无声。
两人都了解八点钟在里士满的意义,因此他们感觉彼此间更加亲密了。没有足够的空间供他们并排行走,特伦斯走在了前面。
蕾切尔正枕着手肘躺在地上,拨开长在峭壁边的高高的草丛,以便能够拥有清晰的视野。海面十分平静;清澈的海水在悬崖底部上下摇荡,可以看到海底红色的石块。这景色从世界诞生之初就存在,直到现在都未曾改变。或许还从来没有人类用船只或者身体打破过这片海水的宁静。她决定顺从内心的冲动去打破这永恒的平静,因此她将所能找到的最大一块卵石投了过去。卵石落入了水面,水波荡漾开来。休伊特也低头往下看去。
“我想,写作对于我的意义与弹奏钢琴对于你的意义是一样的,”他转头对蕾切尔说道。“我们想弄清楚藏在事物背后的是什么,不是吗?——看看这下面的灯光,”他继续说道,“四处散落着。事物对我来说就像是这些灯光……我想要把它们串联到一起……你见过焰火组成的图案吗?我想编织出这种图案……你也想这么做吗?”
“我想回到英国!”
此时他们走上了大路,可以并排前行了。
休伊特的心中想着这些事情,因此当他们站在悬崖边上时,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当我弹奏钢琴的时候?音乐不太一样……但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他们试着找出一些理论支撑自己的观点。因为休伊特不懂音乐理论,为了向他解释巴赫是如何创作出赋格曲的,蕾切尔拿起了他的手杖在薄薄的白色尘土上写写画画。
而此刻休伊特和蕾切尔早已到达了那片悬崖边。从那里低头望向大海,可以时不时地看到水母和鲸鱼。向另一个方向望去,无边无际的陆地虽然与英国的一样广袤,但却给了他们一种迥然不同的感觉;英国的村庄和山丘都有名字,群山最远处与地平线往往融合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道薄雾,那其实是大海;而这里的景色却只有被太阳晒干了的漫无边际的土壤。这些土壤向山顶延伸,跨越巨大的障碍物,就这样扩张着、蔓延着,如同无边无际的海面。它被日光与月光交替照耀着,被分割成不同的土地,建起了著名的城市,而土地上生活的种族由黝黑的野蛮人变为了白皮肤的文明人,随后又变为了黝黑的野蛮人。也许是身上流淌的英国血统使他们感受到了这景象的冷淡与敌意,他们只往这边看了一眼,就马上又转向了大海,并且在其余的时间内都没有再挪动视线。这片海水,虽然只是波光粼粼的薄薄一层,看起来没有波涛汹涌的景象,但还是收缩起自己庞大的身躯,将纯粹的色彩染上了一层灰色,盘旋挣扎着穿过狭窄的海峡,用细碎的海水带着颤抖冲向巨大的花岗岩石。正是这片海,汇入泰晤士河的河口;而泰晤士河的河水冲刷着伦敦这座城市的根基。
“我的音乐天赋,”在听完她的一番解释,他们再次前行的时候,他说道,“被家乡的风琴手给埋没了。他发明了一套符号教给我,结果我根本没能接触到真正的曲子。我的母亲认为音乐对男孩子来说不够阳刚;他更希望我去抓捕老鼠和鸟类——那是在乡下最糟糕的谋生手段。我们住在德文郡,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地方。只是——在成年后总是很难一直呆在家里。我想你会愿意认识我的一位姐妹……噢,你家的大门到了——”他推开了大门。他们都沉默了片刻。她不好邀请他进来坐坐;也不好说些希望能够再见面的话;没什么可以说的,因此她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大门,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就在看不到她的那一瞬间,休伊特感到往常的那种不安感又涌上了心头,并且比以往还要更加强烈。他们的谈话在中间被打断了,就在他正要说出他想说的事情的时候。不过,他们又能说些什么呢?他在心里又回想了一遍他们的谈话内容,那些不重要的事情被一次又一次的提起,占据了谈话的所有时间,把他们拉得那么亲近,却也把他们分隔得那么遥远。他感到意犹未尽,因为依旧没有了解她有怎样的感受,也无从知晓她是怎样的人。那么聊天到底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聊天而聊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