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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起带血的拳,一拳轰在了龙皇剑上。
只听咔嚓一声,龙皇剑直接碎裂!
真是好笑,这本就是我从龙皇嘴里拔下的牙齿,现在师弟却妄图用它来取我性命,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你没受伤?”师弟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他挑起了长眉,很快便明白过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原来……原来你已经突破了道境!不可能……你,你这个妖孽!”
算他不蠢,在许多年前,道境瓶颈便在我眼中成为无物,只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我素知师傅偏心,也知他老人家有以我磨砺师弟的想法,这些年来,他拦着师弟不要对我下狠手,并不是顾念师徒之情……
“感谢你父亲吧!”我张开了双袖。“他一直劝诫你对我点到为止,并不是想把我留到最后为你磨剑,而是早有忌惮,害怕我会真的杀你!”
我将师弟心中的骄傲尽数敲碎!
“师傅他老人家不应该因为渡你入道而过早仙逝,要知道他在世一日,我封邪便绝不会动你一根头发,可惜他已死了,所以世上已再无任何事能阻我下手!”
我身上怒意张扬,足下黄泉之浪疯狂地沸腾,整个天地,被我蒸得犹如炼狱一样。
师弟断然没有想到被自己父亲以心血祭炼过的龙皇剑居然会被我一拳轰碎,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分崩的剑渣在额头划出道道血痕。
他转动着僵硬的眼珠子,而后做出了一件我预料之中的事情。
他转身拔腿就逃。
我这师弟,最擅长的便是审时度势和不要脸皮。
之前数次得罪我,都是在发现自己无能得胜后立即逃遁,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所以做得娴熟无比,毫不犹豫。
每次只要他点到为止,我便会放他生路,所以他还以为,这一次与之前是一样的。
但我不干了。
我承认在师恩面前,我封邪曾是个熊包,能让人处总是步步退让,但我这白痴师弟却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前我之所以让他,不过是因为他纵拼了全力,也伤不到我分毫,然而这一次,他不但害了我家人,也剥夺了我恢复修为的机会,我都没有退路可退,还怎么让他?
我淡淡地看着他遁走的背影,改变了立地不动的姿态,双手成爪,迅猛如鹰地朝他身后抓去!
我这一跃,便吓得他魂飞魄散。
其实以我现在实力,气势大半靠撑,就算先前是拥有超越道境的修为,不过经过这么多消耗,早已不如毫发未伤的他,但他着实是个孬种,心中对我的憎恨与嫉妒有多深,畏惧便有多浓烈,我不过是打破了陈规摆出与他不死不休的模样,他便犹如五雷轰顶般没出息地哆嗦起来……
想必是太感意外了,我能理解他这样的心情。
这一生我封邪并不善良,不过是谨记师恩,才对师弟多有忍让,却万万没有想到,换来的是师弟变本加厉的谋害,他以为在老虎屁股上拔了几次毛,自己就是无所不能的天皇老子。
师傅师娘纵容了他,我又何尝不是纵容?
今日的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别人给了你一个拳头,你一定要狠狠一拳还回去,势必将他打得站不起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如果给我一次再来的机会,就算师傅师娘却因此失望愤怒,或恨得将我逐出师门进行杀伐,我也势必要在第一次时,将师弟揍个爹娘都认不出来!
“师兄,你不是不怪我吗?”
感觉到了我的指风,师弟哆哆嗦嗦地干嚎着。
“我的确是说过不怪你的话,怪你有什么意义呢?我才不怪你呢,我要杀你!”
我一阵冷笑:“师傅已逝,再也不会跳出来阻止我俩的纷争,这么好的机会,我封邪怎会放过?”
我紧紧地抓住了师弟的背心,手指嵌入他的肉里,当鲜血流出的刹那,我只觉得内心一阵痛快!
“啊!”师弟一声惨叫,迅速地破开了空间。
因为常常逃遁,他的破空术也炼得极好,可惜我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杀心,下手之间没留半点余地。
在手指刺入他身体的刹那,我五指前便迸发出了五股柔力,紧紧地缠绕在了他的脊梁与丹海上,将自己与他紧紧相连。
仿佛又回到了在师傅门下学艺的那些日子,我兄弟二人同卧一床,同食一锅,亲密无间地仿佛是一个人。
显然师弟是悔了,我的五指上传来他身材的痉挛,他在空间甬道内剧烈地挣扎,妄图甩开我的手指,然而我就像附骨之疽一样,紧紧地缠着他的身体,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着热风。
“你说我是先捏碎你的脊梁,让你变得如爬虫一样可悲好呢?还是先撕开你的五脏,挖出你的黑心好好看看?”
“封邪!你个妖孽!”师弟的耳朵红如烙铁,恨不得立即将我丢下。不过很快他的尖叫又化为哭腔:“师兄,我这是跟你闹着玩的,这不是因为这些年我从来没有赢过你么?所以这一次才玩大了一点点,你放心,蛊既然是我下的,我自然可以把侄儿身上的引解开。至于你女人,你若喜欢……那红奴,不,嫂嫂还有一个孪生的姊妹,你喜欢我立即让人给你送来。她们二人性情相仿,谁都分辨不出来,无论你是就这样留下,还是用你那鬼神逆世般的手段将嫂嫂的真魂从黄魂打捞,她都是最好的容器!”
师弟一股脑说了一大堆。
“你还真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啊!”我沉默片刻,兀自狂笑起来。冥河猎国这个孬种,要害我便害了,还提前为自己捣鼓出这么多后路来,也真是难为他了。
“对对对,因为我不是真的想让师兄伤心嘛!”师弟拼命地点头,恨不得把脑袋都拧下来。
他不断切换着逃遁的地点,所以我面前出现了一些熟人的身影,和熟悉的风景,我觉得他这样做简直是浪费体力,不过我很享受他这种疯狗般的乱窜,于是我坐在他的背上,一面朝那些瞠目结舌的古境老友们点头致意,一面在师弟耳旁饶有兴趣地描述将心肝切成一千片,在滚烫沸水里涮过下酒的味美,还有师傅在世时,我想凌迟他却不敢下手的苦恼。
师弟凶残,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我那些个手段,我感觉到他的心跳在加速,皮肤渗出汗水。
但他已失去翻盘的机会,之前那毫无防备的转身,令我轻易便扣紧了他的脉门,此刻他只能如疯狗一样嚎叫,却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向身后击出阵阵厄难之风,将无数星辰毁于一旦,大量苍生死在无妄之灾里。
可他独独不能斩向自己的背心,最后他放弃了,他哭得像死了爹一样。
“师兄!你怎么能这样!”
“我父亲尸骨未寒啊!”
“你还记得我们师兄弟当年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场景么?弟弟知道错了,这一次,你放过我吧!”
“我不!”我骄傲地抬起了头。
他气结凝噎,最后一次撕开了空间,我的眼前,立即出现了十七星连横的强劲阵力!
看到那十七枚明亮异常的星辉,我眼前不禁一亮!
这是冥河家族的泰否阵,冥河一族,代代有强者出生,在我师冥河霸道身上,达到了极致,无数古境先驱,都以自己修为加固着这枚守护冥河的锁星阵,再加上我师强横的君天下意,令这泰否阵成为了天地之间,最牢不可破的守护力量!
纵山河灭,万骨枯,被泰否保护的冥河一族都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此阵庇护了冥河一族万千年,只有冥河的血脉才能自由出入,就连嫁入冥河家的女子和入赘冥河家的男人,都必须先与自己的道侣缔结血咒,发誓终身不背叛冥河一族,不然五雷轰顶之后,才拥有避免被泰否阵诛杀的资格。
我曾听师傅提起过此阵。
师祖冥河囚龙年轻时,曾得罪过三位古境强者,那三人不知他是冥河之修,举剑追杀万里,不小心一头撞在了泰否阵上,站在阵下的修士们,立即看到三人身影化尘,三枚森然白骨落地的惨状。
正因为有此阵的存在,冥河之修,才拥有其它超级世家无法匹敌的尊贵和霸道。在此之前,我也只是听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雄浑强劲的守护巨阵!
“父亲说过……此阵可杀道境巅峰!不过今日之前,并没有道境强尊来触怒冥河一族的怒火。”
站在泰否阵前,师弟恢复了他那与生俱来的优渥感,连与我说话的声音,都变得低沉起来。
莫说烙印在他体内冥河的骄傲,就算是初见泰否阵威严的我……都情不自禁被它浩瀚的威压悸动。
好强!
扪心自问,就算是我全盛时,想闯此阵都得慎重,师弟所言“可杀道境巅峰”并不是夸夸其谈,看来先人的智慧的确不可小觑,不过数代古境,一代道境,便将自己的族地保护得这样坚不可摧。
难怪冥河一族皆蛮横,因为他们得到的保护太强大,所以他们的品性根本不需要追逐世俗大流。
天地为鱼肉,而冥河一脉,则是庖丁的刀。他们可杀人,而人不可辱冥河。
我很荣幸……成为第一人!
这句话我还没有说出口,师弟已一头朝泰否阵一头撞去。无论他父亲还在不在,无论他自己实力有多渣多菜……这无情的巨阵,只会因为他身上纯正的冥河之血而粉碎我,保护他!
我的皮肤犹如千万针扎,一口血从嗓子眼里喷了出来。
大概小狼崽儿前半生最渴望见到的,便是他无情父亲这样的惨状。
我哈哈大笑起来,连同破碎的内脏一起咳出嘴角,那些脏器的碎块掉落在师弟的肩膀,顺着他湛湛发光的袍子向胸口滑落,我感觉到他肌肉明显一僵,而后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怎么……还没死?”他牙尖打颤,此刻已站在泰否阵内,眼前是他最熟悉的景象。
辉煌的宫阙延绵青山尽头,无数仙禽飞翔于天际,羽后划出七彩虹霞!
群楼接踵而立,宝光从屋檐下阵阵散出,师傅头七并没有过去,所以隐了乐声,处处白旗飞起,不过那些身着素纱的曼妙侍女们,见到师弟归来,还是娇羞地伏地膜拜,用娇滴滴的声音高呼“恭迎家主”。
她们眼浊,没见自己这威武的家主已手脚冰凉,差点没出息地摔倒在地上。
泰否阵没有绞杀我,我的手指,还紧紧扣在他的心脉上,就算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还是能轻易地把他捏死。
这几乎粉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丁点儿可怜的狂妄。
今日对师弟来说,实在是太荒诞,一来是从来不讨债的我突然丧心病狂,二来是从来未令人失望的泰否阵,失了效!
他身为冥河家主的傲气,仿佛被一计重锤狠狠地敲打到泥里,整个人生的世界观都有了分崩的征兆。
我舔食着唇角的鲜血,轻笑起来。
红儿从来都不喜欢驱使我做些什么,却一直执着地教我血族的融血之誓,我道她难得认真,便跟着学了些皮毛。
冥河一族的确是圈养着血奴,不过是需要凭借血族修士奇异的手法,为他们娶回族地的男人女人缔结血誓,好自由出入泰否之阵。
今日,我与师弟结血,虽然仓促了一些,但毕竟还是在最后成功地被泰否阵接纳了,这要感谢红儿的预见,也要感谢师弟血脉之浓郁,令我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通过伸入他体内的五指,达成誓约。
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痉挛,我吃吃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我封邪一生,不但娶过女子,还因誓约,娶了个男人……这真是个恶心透顶的想法,不知道此刻我可爱的师弟又作何感想。
“你是……我的人了……师弟。”我声音轻软,在他耳垂上轻吟一声,把热气吹入他的耳道。感觉到他身体抖得更加厉害,这才令我心下的恶感淡了一些。
我可以恶心,但我的敌人,必须比我更恶心才行!
“师兄……你……放过我吧……我并没有想到用泰否阵伤你,真的,你要相信我!”他的确是没有明说过那样的话。
“师弟,你说话真是有趣,一句又一句,跟放屁一样。”我轻轻摇头,若此人可信,母猪都能上树。
“这次真是真的,我可以发道誓!”他坚定又急切地想得到我的谅解。
“你向我发的誓还少么?”我真觉得他蠢不堪言。我从来没有信过他,不计较只是因为懒得计较而已。
师弟被我的话噎了个半死,就算他再不要脸,也难再说出一句告饶的声音。
“既然……你已经来了,便随我去拜拜父亲的棺椁吧!”
抖得像烂面条一样,师弟迈着重心不稳的步伐,驮负着我缓缓朝着灵堂走去,这是他最后的挣扎,因为“师傅”二字,对我而言就犹如无往不胜的圣谕,每每将我杀心收起。
我沉默,同时身体颤抖了一下。
亲密地接触,我能感觉到师弟血流速度的变化,他也能敏锐地发现我的失态。
感觉自己还有机会,他的步伐立即稳健起来,步速也变得急促,不过三步越过重重宫闱,来到祖山下。
山前白旌若林。
不愧是一代道主的灵堂,规模之大令人叹为观止,巨大的棺椁以完整的玄阳玉雕刻而成,可保护尸体亿万年不腐不坏!
整个灵堂都被玄阳玉温暖的光笼罩着,不过长跪于地的冥河弟子们皆面色凄凄。
冥河一脉,上百位古境强者,还有所有重要的分支长老皆齐聚于此,就算这般,可容纳数万人的灵堂外,还是密密麻麻地匍匐着大量没有资格踏入堂中的玄境修士。
师弟就越过了他们素白的衣物与佝偻的脊梁,毫无风度地冲入了灵堂最深处。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四起,灵堂外的冥河强者们皆诧异地抬起头来,试图打量是什么人吃了豹子胆,竟敢在这种庄严的时刻喧哗。
而灵堂内的数万冥河长老,却是看清了冥河猎国的脸,还有趴在他背上的我。
这些孝子忠奴们霍然站起,表情有惊有怒,皆将灼热的视线落在我的脊梁上。
“国儿,邪儿……你们这是?”一位中年美妇站起身子,正是我的师娘。
“母亲,我带师兄来祭拜父亲!”冥河猎国声泪俱下,背着我将头重重地砸在地上,看他快把自己头砸破的架势,不知道的人还真道他是个孝子,然而我明白,他只是想挺起后心,让众人看到我伸入他脊梁的手。
“既然是来参拜,邪儿,你为何还不从我儿背上下来?”师娘的脸颊抖了起来,手指绞着白绢,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失威严。
“正是正是,成何体统?要是老家主看到,一定会生气的!封邪!你是我们冥河一族老家主的弟子,也是由他老人家一手养大的,现在家主不幸道殒了,可你师娘还在,还不赶快换上干净的衣服,先拜师娘,再拜师傅!”冥河一族的古境长老们,通通站在一条战线上怒斥我的无礼,不过他们纵是语气高高在上,却出奇的默契,竟谁都没有提我与师弟为何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灵堂上。
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
我从来都不曾记得这些蝼蚁的容貌,现在也懒得看他们丑恶的嘴脸。只是将目光放在师娘脸上。
“师娘,多谢你与师傅将我抚养成人。”这句话我发自肺腑。
我封邪历来都做人坦荡,一是一,二是二,恩是恩,仇是仇,绝不会混做一谈。
师娘撇过了脸,我知道,许多年前,师娘便已心虚直视我的脸。
但纵是心虚又如何呢?她还是纵容着自己的孩子对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迫害,甚至今日……今日冥河猎国对我与我家人所做的一切,都得到了这满堂冥河强者的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