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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怀英背着身子,坐在简陋的木桌边。

黑甲卫上前行礼退下。

冯桥桥道:“裴将军,今天这个时间上山,找我有事?”

她没有行礼,也从来没行过礼。

裴怀英转过身来,“你可知道,钦差大人已经到了,要立刻将冯家九族下狱?”

“我知道,下午我看到了。”

裴怀英起身,道:“我护你不过是为了龙战,如今龙战离开茶山去了云州,人才刚走,钦差就上门,想必你也知道为什么,只要你答应嫁给江岁宁,写下文书声明和龙战一刀两断,从此不再见他,我就为你冯家洗刷冤屈,让皇上下旨还冯家清白。”

冯桥桥沉默了半刻,忽然笑道:“裴将军是在威胁我吗?”

裴怀英眼眸一眯,“我是给你机会,不让你成为冯家几百口人的催命符,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冯桥桥道:“搞了半天,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不识抬举?我记得我上次就说过,并非我不识好歹,而是你……”多管闲事。

她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裴怀英忽然面色微变,一掌拍向桌面,道:“刁民,食古不化,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机会,你却置若罔闻,这么嚣张,我忍你很久了。”

木桌在她掌力之下应声碎裂,引得黑甲卫首领微微侧目。

裴怀英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道:“冯桥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答应,不再见龙战,我就出手帮你,否则……”

“否则怎样?”她依旧是清淡的言语,没有丝毫声调变化。

裴怀英忽然转身,瞬间到了冯桥桥身前,握住她的一只手腕,表情凶狠,“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冯桥桥眼眸闪动了一下,唇角挂起冷笑,一字字的道:“凭什么?”

裴怀英忽然怒气暴涨,下手施力,只听咔的一声。

冯桥桥右臂忽然软软的垂了下去,她脸色惨白,额头掉下一滴冷汗,却立即翻动左手,手腕上的小蛇瞬间飞了出去,直取裴怀英的脖子。

裴怀英的反应很快,小蛇飞了出去,没咬到她的脖子,但却咬到了她的手臂,她足尖一点,撒下迷眼粉末。

黑甲卫反应过来,等那些粉末消散之后,待要追寻,哪里还有人影?

黑甲卫首领面色突变,上前道:“冯姑娘,你怎么样?!”

冯桥桥连连吸气,手臂上的疼痛却不减,喘息道:“没事,这手臂大概是被卸下来了,你……”

才说一个字,山坡上忽然传来焦急呼喊,“你怎么了?裴将军动手伤了你吗!?”

冯桥桥转眼一看,冯英英因为从那天见过裴怀英,就特别崇拜她,竟然一直

十分注意裴怀英的来去,躲在一边观察,没想到居然看到这一幕。

冯英英大步上前,道:“你……你的手……”

冯桥桥吃力道:“你来的正好,会接骨吧?”想到那次妹妹面不改色就把扭伤的手腕拧了回去,冯桥桥这次真心佩服妹妹了,这痛,痛死了……

冯英英结巴:“你……你很痛吧?我会是会,可是我……要不我背你去我爹那吧,我爹也会接骨。”

“嗯。”冯桥桥闭眼,点了下头。

冯英英道:“裴将军她为什么动手伤你?”想到自己崇拜的裴怀英居然是这么一个随便对不会武功的小女子动手的人,那份崇拜登时淡了不少。

冯桥桥道:“先别管这些了,我们走……”说着,转头看了黑甲卫首领一眼,道:“蛇毒,见血封喉。”

她虽然不会武功,但两只手腕上的东西,随便是哪个,都不但可以防身,甚至杀人于无形。

冯家,三叔皱着眉捏着冯桥桥的胳膊,冯桥桥则是面色惨白,脸上冷汗流下好多。

咔!

冯桥桥轻呼一声,连忙咬住下唇,才没喊出声来。

白氏吓坏了,“你到底是怎么了?说了不要跟裴将军顶嘴,你干嘛还要说那些惹她生气的话,看看,伤到自己了吧?我……你总是不听我的话。”

冯桥桥虚弱的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她用话激我,不就是等着我反口吗?没事没事,三叔给我接好了,娘你可别哭了。”

白氏眼泪定是止不住的,看着冯桥桥流汗的额头,上前手忙脚乱的擦着,“好好的,她怎么就把你弄成这样了呢?裴将军她……”

厅中几人面色怪异,甚至连四爷爷,也焦急凝重了起来。

冯桥桥道:“可能是我说对了吧,她恼羞成怒,所以才这样。”

当时什么情况大家都没看到,只有冯英英目睹,大家到底能了解多少内情?冯桥桥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次事情闹大了。

茶山脚下,黑甲卫亲兵面前呐,可以说是战王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假扮战王……

然后,事情似乎不是这么简单就结束了。闻讯过来看望的几名亲友还没来得及进门,黑甲卫首领再次来到了冯家。

“冯姑娘,裴将军请冯姑娘换个地方住。”

冯桥桥深吸口气,道:“大牢里?”

黑甲卫首领微愣,“不错!”

“那好,我去收拾点东西就走。”

黑甲卫首领道:“冯姑娘请随意。”

众人面面相觑,想着押人去坐牢,怎么说也不该是这么个态度吧?但看黑甲卫首领的表情,不是嘲讽,是真的“请”冯桥桥去慢慢准备……

冯英英是嫉恶如仇,恨恨的瞪着黑甲卫首领,俨然是把他和伤了人的裴怀英当成一类人了。

冯桥桥叹道:“冯英英,你过来扶我一把,我胳膊疼的厉害!”

“哦!”冯英英愣了一下,连忙几步上前扶住她,临出门,还不忘回瞪了黑甲卫首领一眼。

出了门,来到冯桥桥屋中,冯英英道:“你这样没事吧?”想到以前这家伙就是个娇弱的,不由眉头打了好几个结。

冯桥桥道:“没事,我现在跟你说,你帮我去柜子里,把药拿给我,药粉,药膏,药丸,都带上,衣橱第三层有个绿色小布包,你把药全部装进去就是了。”

“这都是什么药?”

冯桥桥道:“别问那么多,快点,我们是去坐牢,不是去做客!”

冯英英道:“我看那人的态度就是请你去做客,居然有人抓人家坐牢还这么客气的!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绝对不相信,不过想来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有你,你闲的没事干,绣什么盘金仙鹤!冲撞了夷族的什么东西?对了——”冯英英叨叨着,神色诡异的看着她,“你不会真的是那什么夷族奸细吧!”

冯桥桥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你杀了人会到处跟人说,我就是凶手吗?!”

冯英英张了张嘴,“会这么做肯定是白痴……”

“废话这么多,赶紧把药全部收好了,拿件衣服挡着,我们出去,要是你拿不全,我怕我们就真的成了那什么奸细了,到时候黄泉路上几百口人估计不会太寂寞!”

冯英英脸色白了一下,按照她的吩咐,把东西都收拾了起来。

等他们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其他百姓已经被全部押解离开,只有冯桥桥家的几人,还站在山路口上。

黑甲卫首领道:“冯姑娘,您身子不合适,要不要我……”

“不用了,囚犯就要有囚犯的样子,走吧。”

黑甲卫首领点头,伸手一招,黑甲卫押着这些人往山下走去。

而茶山县城的百姓,也口耳相传,冯家犯了欺君之罪,得罪圣上,罪连九族,尤其是下午的时候,冯家长女又用手腕上那条毒蛇,伤了战王之妻裴怀英将军,罪加一等,下了大狱。

*

茶山原本只是小县城,县衙的大牢里,上百人,并不是那么好容纳的,于是将衙役班房也全部空了出来,折腾了半晚,终于安定。

一半人囚在了牢狱中,一半人囚在了班房里,依旧由黑甲卫团团围困,这次,真的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冯桥桥吃了一粒药,坐在简陋的班房凳子上。

冯英英道:“你的伤没事吧?”

“还好,吃了药,一两天就好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冯桥桥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我急有什么用?我急我们也出不去。”

冯英英张了张嘴,一拳打在墙上,“这群人,根本查都不查,就把我们关了起来,我原来还觉得裴将军是个大英雄,没想到她跟那些贪官污吏一样!”

其他人脸色都有些疲累的担忧,但今天下午到现在,随便哪一件事情,都有可能危及性命,到了现在,哪里来的心情去说谁谁谁的不好?只剩下了无尽的着急和恐惧。

冯桥桥道:“娘,你不是一直想见爹爹吗?我估计爹爹等会也该来了。”

白氏愣住,“他们这些人,连你爹爹都不放过吗?我……我们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了?做个绣品也招来灭族的灾祸,这……这不是和以前柳家一样吗!”

冯桥桥道:“娘,即便我们不绣花,也会有别的毛病挑出来的,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冯英英精神一正,“对,就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们又怎么得罪朝廷里那些大官了呢?我们可是安稳过日子的良民百姓啊!”

周氏道:“估计是招惹了秦家了。”

冯英英猛然想到那次,冯桥桥受伤第一次在县城出现的时候,曾经传出来的话,忽然恨恨道:“那个秦云明,我早就想收拾他了,只是他没惹到我头上,我才一直这么的,不就是个地主,有个当官的大堂哥吗?这么嚣张……”

大家心中各自思量,冯桥桥也坐到了窗边,囚室,分了男女,这里只有白氏周氏冯英英和她,坐了一会儿,她果然看到黑甲卫领着冯海也到了跟前。

冯桥桥站起身,道:“等一下!”

黑甲卫首领冲那个属下使了个眼色,冯桥桥转到门口,道:“让我爹爹和三叔过来吧。”

“嗯。”

不一会儿,就有人把冯海和三叔带了过来,连四爷爷和奶奶,都带了来。

白氏和冯海多日没见,现在免不得一阵嘘寒问暖,泪水连连。

这时候,囚室门口出现了一个孔雀蓝身影。

“爹娘!大姐!”冯巧巧跑到了门口,黑甲卫却拦住了她,不让她前进一分。

冯桥桥道:“可以放她过来说几句话吗?”

黑甲卫对视一眼,也没拦住她,却紧跟了过来,看来是对下午“裴怀英”出手伤人这件事情,心有余悸了。

冯桥桥心中一动,上下打量了冯巧巧几眼,道:“西京受伤了。”冯巧巧忽然面色一白,道:“大姐,我知道这件事情,山封了好多天,我每天都着急的要死,可是战大哥又不让我上去,他一天跑的不见人影……”

“嗯。”冯桥桥点头,松了口气,“阮夫人对你怎么样?”

“她……”冯巧巧僵了一下,才道:“她对我很好……”

冯桥桥扯了扯嘴角,好不好,从她的表情,已经看了个大概了,但想到见过阮夫人好几次,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只怕这不好的程度尚浅,对冯巧巧道:“你好好呆着,这件事情以后怎么样,我心里有打算,也不要担心,总之你要相信我就是了,快去吧,晚了,你一直在这也不好。”

冯巧巧嘴角动了动,看向白氏和冯海以及别的亲人,眉心一皱,忽然道:“大姐,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嗯。”

冯桥桥应了一声,转过头来,却对着其他人,无话可说了,想了想今天这些前因后果,坐在桌边,开始静静思考。

大家见她的样子,只当她因为招惹了秦家自责的厉害,下午又被人扭了手臂,本来周氏还有些怨怼之气,在看着女儿愤愤然的面色时候,也说不出来了。

谁人不自私?被人无端端牵连成这样,只怕一不小心株连九族,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但冯桥桥却没心思再去安慰他们的心情,今天那个“裴怀英”,让她想到很早以前的一件事情,总觉得脑子里面有点什么模糊不清的东西,却揪不住线头,只要有了一个线头,似乎好多事情都一下子可以解开,但是总差那么一点点,差的那一点是什么?是什么呢?

现在钦差出现,但看裴怀英的情况,明着收押,暗着保护,秦云雅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还有,傍晚的“裴怀英”……为什么只是出手伤了我,而不是动手要了我的命?如果她当时下手,也不是没有机会,只不过机会比较小……

冯桥桥自嘲的笑了笑,心道:可能那人觉得我只是个小角色吧,要逼得裴怀英做点什么。

想了想,无奈的点了点太阳穴,想这些东西,真是有些累啊……

*

阮清嫣居处。

丫鬟领着阮清嫣出来的时候,战不屈背着手站在花厅门口,面色有些焦急。

阮清嫣行了一礼:“战爷,这么晚了,你还专门过来一趟。”

战不屈转身,想要伸手去扶,又缩了回来,“那个,清嫣姑娘,你的脚伤好的怎么样了?我……我是说我这几天本来是要来看你的,可是太忙了,晚上还要跟那个蜡人小贩去学习,所以我……”

丫鬟噗嗤笑了一声,战不屈神色尴尬的搔了搔头。

阮清嫣垂下眼脸,“铃儿,你下去吧。”

“是,小姐!”

丫鬟掩着嘴下去了,出了花厅,还对着战不屈摇头。

战不屈咳嗽一声,“你的伤势好了吗?”

“让战爷担心了,本来也不是很严重,已经好了。”

战不屈神色稍微有些缓和,“我一着急,就有些语无伦次,又让你笑话了。”

“嗯,战爷,坐吧。”阮清嫣让出位置,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茶,放在战不屈面前。

印象中和传言里,阮清嫣几乎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从来不会对谁特别,包括父母兄妹,战不屈惊喜之下,一把握住阮清嫣的手,“你居然帮我倒茶!?”

啪啦!茶杯掉了下去,有些茶水还撒在了两人手上。

阮清嫣吓了一跳,嘴角轻抿着别过头去,耳后一片嫣红,“战爷,你捏痛我了。”

战不屈回过神来,赶紧放手,“茶水有点烫,你有没有烫到?”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冰肌玉肤,要是被这茶烫出了红痕,心里一阵不舒坦。

“没有。”阮清嫣把手背到了身后,脸上的窘迫还是挥之不去,战不屈最近这段日子,因为冯桥桥安排的事情而起的郁闷,奇迹般的消散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全身振奋,

哪怕只是因为她这一个表情。

战不屈两步上前,一把抓过她背着的手,“我看看,冯桥桥给了我好多药,我帮你……我帮你擦一点……”

阮清嫣哪里遇到过这等孟浪的男人?但自己心中排斥的心理又不是那么强烈,愣愣的看着战不屈方正的脸庞,回想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这个男人,看着有一股子草莽气,但心思直接,动作诚挚,虽说有些孟浪,却并不是轻浮的登徒子,甚至对她……照顾的十分小心翼翼。

战不屈立刻拿出药,涂在了阮清嫣的手掌中,药膏清凉,其实并没有烫到,战不屈懊恼自己每次遇到她都做蠢事,正要抬头道歉,却看到阮清嫣怔怔的看着自己,继而想起自己对她的那些承诺和责任,忽然心中大动,“好妹子,你等着,眼下这件事情处理了之后,我……我就娶你过门!”

“啊!”阮清嫣轻呼一声,连忙后退了好几步,深呼吸稳住自己的心神,“战爷……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战不屈愣了一下,赶紧道:“我知道西京受了伤,所以来看看你……想让你不要担心。”

阮清嫣轻轻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大哥很有本事,只有他伤别人,别人伤不了他,再说了,我现在担心也没什么用,我帮不了他什么,等他回来了,我自然就知道了……”

战不屈松了口气,“你大嫂……我是说冯巧巧姑娘,可能因为西京和冯家的事情,在阮家处境不太好,你……你多照顾她……”

“她?”阮清嫣诧异的挑眉。

战不屈嗯了一声,忽然反应到什么,连忙道:“你别多想……我只当她是妹子。”

阮清嫣忍俊不禁,捂嘴轻笑一声,“我知道。我这就去看她。”说完,也没看战不屈一眼,转头出去了,丫鬟就守在门口,低声对着阮清嫣嘟囔道:“小姐,怎么会有这种呆子?真蠢!”

“铃儿,闭嘴!”

丫鬟吐了吐舌头,真的闭了嘴,不过想到战不屈对小姐那份小心翼翼的模样,忽然觉得,其实这样的男人也是不错的,小姐如果嫁给他,以后都是他掌中宝。

战不屈愣了半刻,总算回神,拍上自己额头,深吸了口气,暗暗思考自己到底是真的来拜托她照顾巧巧,还是专门来看她的……

*

阮清嫣领着丫鬟走在回廊上,不一会儿,就转到了西京的院落。

因为刺绣那件事情,阮夫人的确是对冯巧巧的热心劲儿低了很多,不过毕竟也没为难她,阮夫人是见过大世面的,从小虽然表面光鲜,其实是受尽姨娘姐妹的欺压,本身也有一副傲骨,在朝中时间久了,自然看出了点端倪,自己的儿子又对冯巧巧有心思,当然不会对她面子上多难看。

“大嫂?”

阮清嫣轻唤了一声,院内却没人应声。

铃儿道:“小姐,公子这里一向就不要什么人伺候的,我们站在门口,估摸着少夫人是听不到的,我进去看看吧?”

“好。”

铃儿行了个礼,咚咚咚的跑了进去,但见院内暗沉,微微皱眉,“少夫人?您睡了吗?”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不由转脸,看向院门口的阮清嫣。

“再敲。”

“嗯。”

铃儿转过身来,这次用了些力气。

“少夫人!小姐来看您了,你倒是出个声呀,双喜……”

哗——

门居然开了,铃儿吓了一跳,透着月色照进屋中,铃儿惊呼一声,连忙捂住了嘴巴,“双喜!谁把你绑在这里的?”

阮清嫣听到声响,也迈步走了进来。

“铃儿,点灯。”

铃儿连忙应是,亮起了屋中烛火,又赶紧过去,把被绑着双手塞着嘴巴的铃儿扶了起来,道:“是谁把你绑在这儿的,少夫人呢?”

铃儿拿掉双喜嘴里的布团,双喜哭道:“是少夫人把我绑在这里的,她……她说要去找少爷,我不让去……”

阮清嫣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她走了多久了?”

双喜道:“走了有快一个时辰了!”

阮清嫣皱眉:“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跑出去,我……我去告诉母亲,她有没有留下信笺什么的?”

双喜连连点头,“有有有,我看到她有写了东西放在桌边,小姐你快去看看吧。”

阮清嫣转到桌前,拿起信纸一看,只见纸上工整的写着几个字:我去云州找西京。

“少夫人肯定是听说少爷受伤的事情,所以才赶着去了。”

阮清嫣放下纸张,“双喜,你快去马厩那里看看,大哥上次给大嫂带来的那匹马在不在了。”说完,想了想,又道:“算了,别去看了。再看,她现在也已经出了茶山县城了,你好好看着院子,我去告诉夫人。”

“是,小姐!”

说话间,阮清嫣领着丫鬟往阮夫人那里去了。

她猜得不错。

冯巧巧虽说和西京在一起时老被戏耍,但那完全是西京太过精明狡诈,而不是冯巧巧蠢笨。本身昨天收到西京受伤的消息时,她已经焦急担心的厉害,却没想到,今天就看到大姐和亲人们都被关在那里,她本想问大姐,龙战怎么不见人影,但忽然想到龙战早已经辞官了,即便还有些部下,这种事情,只怕也管不了的吧,要不大姐他们怎么会被抓起来?

再说裴怀英,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冯巧巧自然知道怎么回事,钦差没来拿她,是看阮家面子,现在冯家成了这个样子,她又怎么能一个人躲在这里这里?

马蹄声哒哒哒的响个不停,冯巧巧背着包袱,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去到云州,找到西京,看在一场夫妻的份上,他会帮忙吧!?

夜风清浅,六名骑士,忽然出现在了冯巧巧前行的官道上,黑衣蒙面,背负大刀。

冯巧巧心中一凛,立刻拉马止住前行动作。

黑衣人道:“上。”

一个字落,几人立刻冲这冯巧巧攻了过来。

天色很暗,却有月光照射。

冯巧巧问:“你们是什么人?”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这些的!”说话间,五人全攻了上来。

慌乱之中,她掉下马来。

冯巧巧面色变了变,按住腰间包袱,她很少跟人动手,但也看得出来这几个人身法特别,武艺高强,硬碰硬,无疑双拳难敌四手,好在她应变灵敏,却也只能勉强维持了半刻时间,不敌。

砰!

一掌当胸,如果不是闪的快,只怕命丧当场,她连连后退好几步,嘴角有血迹流下。

这时候,那五名黑衣人再次袭了过来。

前有强敌,后无退路——

冯巧巧抓紧了包袱,左右抵挡了几招之后,终究还是敌不过,黑衣人步步紧逼,忽然又是一掌!

冯巧巧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一脚踏进了江水之中,她眉宇间闪过愤恨颜色,电石火花间,纵身跳进了罗澜湖中,江水暗夜流的湍急,五人愣神之间,江面

已经回复平静,凌波微微。

*

班房门口,冯桥桥还在思考个中关节,和差了一点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是每次,都是要浮出水面的时候,又抓不住,总是少了一点东西。

阮清嫣交代了双喜不要乱说话,带着铃儿来到了班房外面。

“劳驾各位,我能不能看看冯姑娘?”阮清嫣道。

黑甲卫首领皱眉看向班房,“阮小姐,本人公务在身,还请阮小姐不要为难我,朝廷侵犯,不得随意探看!”

阮清嫣道:“既然这样,我手中有一张字条,劳烦您转交冯姑娘手上,谢谢了。”说完,从袖中拿出冯巧巧留下的那张纸,递了过去。

黑甲卫首领看了一会儿,却没接,“抱歉,阮小姐,私通朝廷侵犯是大罪,阮小姐请回。”

阮清嫣皱眉,明白这些人不过是公事公办,思索半晌,阮清嫣道:“多谢将军,我……我只是很担心西京,冯姑娘又牵扯太大,所以想来问问她……既然不能看,那我自己去云州找西京就是了。”

“抱歉。”

阮清嫣摇了摇头,“没事,多谢。”说完,转身往阮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月光下,班房内的冯桥桥把这一幕看在眼中。

其实阮清嫣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暗夜宁静,倒显得突兀起来,离得也并不远,冯桥桥将阮清嫣的话听了个清楚。

冯桥桥心道:黑甲卫对我虽然礼貌,但是对外来看我的人,似乎防备的厉害,由于下午裴怀英那一下子,现在可以说是草木皆兵了,按照阮清嫣的习惯,不可能这么鸡婆专门来看我才是……难道是要告诉我什么事情吗?她今天的话,似乎有些怪……

凝眉细细思考了一会儿,她忽然面色一变,站起身来。

大家都被她吓了一跳。

白氏道:“丫头,你胳膊上的伤口是不是痛了?”

闻言,其他几个人也全部转头来看她。

冯桥桥深吸一口气,“娘,我没事……”说着,转头看向和周氏紧坐的爷爷奶奶,心中做了决定。

“我要出去。”

“什么!”

冯英英惊跳起来,“这么多人围着,你怎么出去?”

白氏急忙道:“就是,你这孩子,是不是急糊涂了?你这样怎么出的去?她们不会放我们出去的!我——”

“没有。”冯桥桥看了看左右的黑甲卫,道:“小声一点。”

白氏立刻捂住了嘴,冯海上前来,神色奇怪的看着她:“丫头,这守卫森严,你怎么出的去?你不会武功,出去也走不了多远啊……”

三叔三婶附和:“就是……”

“可是我不出去难道我们要等死?”

大家都被这一个等死噎了一下,但又觉得冯桥桥是在说梦话,叹了口气,不再接话。

四爷爷和蔼的对着冯桥桥招了招手,冯桥桥走上前去,蹲在老人家身边,“爷爷,你相信我的吧?”

四爷爷点头:“你去吧,我们的确不能这么等死。”

冯桥桥欣慰的笑了,“就知道爷爷最明白事理了,爷爷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把药丸留给你,每天记得吃,腿就不会难受,外面那些兵不会为难你们的,就算发现我不见了,也不会,你说对吧?”

“嗯,爷爷知道,你快去吧,做你能做的事情,而不是一味的等待他们的处理,或者别人来解救。”

不知道为什么,冯桥桥忽然觉得眼角有些发酸,连忙站起身来,笑道:“那是自然的,我这就走了。”

说完转身对冯英英道:“把你帮我收拾的包袱给我。”

冯英英一直愣着,听她这么说,道:“我陪你去!”

冯桥桥愣住,“你……”

冯英英道:“我也姓冯,这怎么说当初也怪我,我要不是看你们姐妹的笑话,等着你们叫管家为难,也不可能惹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再说了,你手受了伤,要好几天才能拿东西,你也不会拳脚,我跟着,遇到不好的事情,总有个照应。”

冯桥桥心道:就算一只手,不会武,我也能横着走。口中却道:“好吧,你跟着吧。”总之,多个人多份力量,把冯英英放在这里,的确有点浪费。

周氏惊了一下:“桥桥……你们不是要打出去吧!”

周氏本来一直觉得她在说大话,但看眼前这样子,似乎真的打算要走,焦急的上前,“英英怎么是那些黑甲卫的对手?”

冯桥桥转头道:“把小包裹打开……来帮我一把!”说着,她活动左腕,十分有规律的转圈。

冯英英道:“怎么帮,你要做什么?”

“我胳膊还不能动弹,右手手腕上的这个镯子……”

咔!

一声清脆的响动,银镯子掉落下来,冯英英一伸手,握住。

“怎么帮?”

“算了算了,你拿给我就是了,我脑袋真是不够用了……”想想一只手真是难受。冯英英连忙把镯子递给她。

冯桥桥接过镯子,站起身走到门口。

白氏急忙道:“你……你要做什么?”

冯海连忙拉住她,从刚才女儿和四爷爷的那一番对话忽然有了了悟,冲她摇了摇头。

冯桥桥对冯英英道:“捂着鼻子。”

冯桥桥从银镯子里探出一点粉末,又咔的一声合上机关,自己也拿起袖子捂住口鼻。

冯英英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她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捂住鼻子凝神戒备着,以为她要高什么突然袭击。

哪知,隔了好一会儿,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要问话,却发现身后的家人父母神情全部有些呆滞,张了张嘴。

冯桥桥道:“发什么呆,快走!”说完,也不等冯英英反应,大摇大摆的从这些黑甲卫眼前走过,这些黑甲卫也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完全没了平时的精明冷酷。

冯英英连忙跟了上去,“你放了什么药?”

冯桥桥深吸口气,“你总算还不是太笨,我们快走,这药效,也最多半盏茶的功夫,这些人都是千挑万选的战王亲兵,只怕清醒的更快,走!”

冯英英想着不错,几个大步跟在了身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见爹娘相互依靠,面色迷茫,心道:冯桥桥这个女人其实还是很有本事的。

夜晚,最适合隐藏,因为绣品涉嫌夷族奸细的事情,阮家几乎都被钦差大人监控了,但是碍于阮家在朝廷的势力,所以没有太过明显罢了。

冯桥桥两人躲在角门边上,冯桥桥冲冯英英使了个眼色。

冯英英皱眉,张嘴无声道:“你说什么?”

冯桥桥闭了闭眼,忍耐的向上指了指墙头。

冯英英恍然大悟,正要翻身上墙,忽然停住动作,转头看向她,继续无声:“你翻不上去吧?”

冯桥桥眼角抽搐了一下,学她无声道:“蠢货!你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冯英英张了张嘴,正想回骂过去,但想着自己两人现在的状况,忍气吞声的翻上了墙头。

冯英英向来力大无穷,身手算的上敏捷,虽不是什么高手,但对付普通的衙役手下,也已经足够了。

她在墙角向外看了看,直接跃了下来,冲冯桥桥点头,然后开了门。

冯桥桥四下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才和冯英英一起,向茶山方向去了。

此时,班房内的亲人和班房外的黑甲卫,全部回过神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白氏惊呼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巴。

那两个丫头真的走了!

*

山上。

“现在上了山,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了吧?”冯英英看着仍然在四处仔细看的冯桥桥,道。

冯桥桥低声,“别说话,你想的太简单了。”

冯英英蹲下身子,压低声音道:“我们这是去哪?”

“现在都被弄成了这个样子,药庐和龙战那里肯定都有人守着,我们去神女庙后面,战不屈明天早上会到那里去。”

“你为什么今天要出来?前段日子有好几次,为什么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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