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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咏道:“你怀疑绑架令爱的人跟劫走高琼的是同一伙人?”刘昌道:“下吏不敢妄自猜测,不过下吏认为这是有人在警告下吏不要再多管闲事。所幸小女安然回来,不过寻到内应狱卒一事,下吏却是做不了了。这是下吏尚未审过的狱卒的名单,请张郎自行审问。”将字条塞到张咏手中,作了个揖,匆匆离去。

张咏、向敏中愕然不止,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唐晓英恢复神志再说。

次日一早,负责监视聂保的吏卒赶来禀告,说昨晚亲眼看到聂保去了都亭驿,待了很久才出来。

张咏道:“都亭驿,那不是专门接待外国使者的地方么?”向敏中道:“不错,北汉使者一定就住在那里。”张咏道:“这可真是奇怪。向兄,你我还是得去一趟都亭驿。”二人遂往都亭驿而来。

都亭驿旧名上源驿,历史悠久,发生过许多重大历史事件,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唐朝末年朱温宴请李克用的鸿门宴——当时朱温任唐宣武节度使,镇守开封,黄巢农民起义军退出长安后,实力犹存,挥军逼近开封。朱温以前是黄巢手下将领,对以前的老上司有畏惧之心,自知无力阻挡黄巢的进攻,便向沙陀族首领李克用求援。李克用欣然应邀,亲自率五万大军自河中南渡,连败黄巢军。黄巢退走山东后,自杀身亡。李克用回师时路过开封,朱温为答谢李克用出兵相助,特地在上源驿设宴款待,为其庆功接风,尽地主之谊。李克用志得意满,欣然赴约,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是一场充满杀机的夜宴。当晚,朱温大摆宴席,礼貌甚恭。李克用连同监军陈景及亲随数百人出席了宴会。李克用年轻气盛,加上自认为对朱温有恩,因此在酒席上极为骄横放纵。他自以为是大唐的功臣,内心深处本来就看不起流寇出身的朱温,酒醉之后,言语之间就慢慢流露了出来,对朱温多傲慢侮辱之词,有恶语伤人之处。朱温从来就不是个有胸襟之人,心里愤愤不平。他投降唐朝廷之后,极受重用,李克用的突然崛起,一度威胁到他的地位,已经让他妒火中烧,被李克用轻辱后,心中登时动了杀机。不过,李克用武艺超群,威名远扬,当时无论是农民起义军,还是唐朝将领,都畏之如虎。加上他的亲随们一身黑衣,号称“鸦军”,令人望而生畏。所以,朱温虽然怀恨在心,却没敢当场发作,反而加意劝酒,将李克用灌得大醉。宴会结束后,李克用等人因饮酒大醉,酒将衣襟都打湿了,当晚便留宿在上源驿。朱温离开驿馆后,决心铲除李克用。李克用千里赶来相救,经历多场厮杀后打败了黄巢,解了汴州之围,不过因酒后几句话,就惹来杀身之祸,由此可见朱温为人之刻薄寡恩。他连夜派人用连起来的马车和栅栏挡住出口,再派重兵包围了上源驿,乱箭齐发,欲置李克用于死地。而李克用早已烂醉如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对外面的变故一无所知。幸好他的亲随薛志勤、史敬思等人骁勇异常,竭力抵挡,由此展开激烈的搏杀。薛志勤箭法极为高明,箭无虚发,一人便射死汴兵数十人。围攻的汴军军士心惊胆战,虽然大声鼓噪,却不敢轻易上前,于是从四面纵火,以火炬向驿舍投掷,打算烧死李克用等人。亲随郭景铢扑灭蜡烛,将李克用藏到床下,然后用凉水浇李克用的脸,告诉他事情经过。李克用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以他的身体状况,自然无法参加格斗。此时,浓烟烈火四起,情形万分危急,突然之间,大雨震电,天地晦冥,大火被一场暴雨浇灭。薛志勤扶住李克用,借闪电的光亮翻墙突围而出,急奔尉氏门,杀掉守门汴兵,在雷雨的掩护下,从城头缒下逃生。但李克用监军陈景和三百多亲随都被汴兵杀死。从此,双方结下了死仇,水火不容。宴会的主人朱温和客人李克用日后分别成为了后梁与后唐的开国皇帝,直到后唐灭掉后梁,方报了上源驿之仇。

五代时,都亭驿已经是开封首屈一指的驿馆,能同时接待百人以上的使团食宿。时值寒食长假,驿卒散漫,门前竟无人把守,张咏和向敏中轻易混了进来,正遇见昨晚那送唐晓英回来的刘姓少年,忙上前招呼。那刘姓少年虽然满脸愕然,还是自报姓名,果然是北汉名将刘继业之子第六子刘延朗。

张咏道:“刘使者救回英娘,张某十分感激。不过我今日寻来,不单是为了这事,敢问尊使可认得聂保?”刘延朗道:“不认得。”张咏道:“他昨晚可是来过都亭驿。”刘延朗道:“嗯,昨晚驿馆有许多人,李稍李员外带来他的贵客欧阳员外夫妇找我手下人比试棋艺,兴许是他们带来的人也说不准。不过我却是不在,你们也知道的,我跟我小舅去游了汴河,半夜才回来,他们早就散了。”

张咏见他神色坦然,一脸正气,不似作伪,便拱手道:“叨扰。”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道:“听说尊使擅使银枪,张某改日定要领教。”刘延朗道:“我也早听过张公子武艺高强,剑术精湛。不过你的剑和我的枪不是一个路数,难以对仗。”

张咏道:“此话怎讲?”刘延朗道:“张公子的剑适于单个对敌,对手愈强,愈显剑术不凡;我杨家枪却只适合在战场上杀敌,非得来回驰击方能显出威力。”

张咏哈哈大笑道:“小官人年纪轻轻,却是见识高明,倒让张某受教了。”告辞出来,依旧对刘延朗赞不绝口。

向敏中道:“刘延朗如此年轻,却被选做与大宋和谈的使者,必是有过人之处。他与右屯卫上将军折御卿是至亲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张咏道:“刘延朗绝不是说假话的人,那么聂保来都亭驿一定不是找北汉一方的人了。”蓦然意识到什么,失声道:“欧阳赞,一定是欧阳赞。”

向敏中道:“我也刚巧想到是他。这人年纪跟聂保差不多,又是一口开封口音,你跟王彦升比剑时他也在当场。”

张咏道:“这么说,欧阳赞才是真正的聂保,那个假的聂保不过是他找来的替死鬼。这可奇怪了,虽然当时老仵作已经从伤口毒性深浅证明了我不是凶手,可还是没有线索追查到真凶。你和潘阆去小牛市集询问目击者,酒保也仅仅是记得有人上前扶了王彦升一下,既不能肯定是那人趁机下毒,也不能知道那人是谁,是假聂保自己站了出来,承认了下毒。”

向敏中道:“你说得不错,如果假聂保不主动站出来,我们根本抓不到他。”张咏道:“那么欧阳赞为什么要主动送一个替死鬼给我们?”

向敏中道:“只有一个可能,这个人这次来开封一定有重大图谋,他怕我们对这件案子穷追不舍,最终会追查到他身上,影响到他的计划,所以主动交出一个凶手,让王彦升一案迅速了结,结果现在反而成了他的破绽。张兄,你先回去看看英娘清醒了没有。我去找趟家父的棋友游老公,看能不能请他跟我一道去暗中辨认一下欧阳赞的形貌,事情办妥后,我再去汴阳坊找你。”二人遂就此分手。

张咏独自回来汴阳坊的宅子,正巧女使奔出房来,手足无措地告道:“英娘适才醒了,问奴婢这是什么地方,奴婢说了张郎的名字,她便嘤嘤哭了起来,怎么也劝不好。”张咏道:“你去烫些酒端来。”

来到房中,果见唐晓英倚靠在床头,捧着脸哭个不停。张咏知道她失踪虽只有两日,却是备受折磨,身体上、精神上均遭受了巨大创伤,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道:“英娘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唐晓英道:“我知道……我知道……”哭了好一阵,直到女使烫好酒送进来,喂她喝下两杯,这才敛住哭声,道:“张郎是要问我事情经过么?”张咏道:“你如果不想说,也没有关系。现在全城都在搜捕阿图,水路、陆路出口均贴有他的图形告示,你们樊楼的李员外也悬出了重赏,他藏不了多久。”

唐晓英道:“不,我想说,只说给你一个人听。”让女使退出,哽咽着说了事情经过。

原来当日阿图利用唐晓英急需一大笔钱为庞丽华还债之事,威逼她用毒酒毒杀狱中的强盗,好为他兄长阿升报仇。唐晓英惊奇地问道:“那强盗已是瓮中之鳖,早晚要被朝廷极刑处死,何须图哥儿动手?”阿图却正色道:“那人其实不是强盗,是契丹派来的刺客。眼下朝廷要打南唐,不敢轻易得罪契丹,那刺客一定会被放还的。”唐晓英道:“人人都说朝廷要打北汉,以报官家当时三个月攻太原不下之仇,怎么成了南唐了?”阿图道:“妇道人家懂个什么!打北汉不过是朝廷的幌子,一来可以威慑北汉媾和,二来能迷惑南唐。”

张咏听到这里,心道:“阿图不过是个厨娘的养子、富翁的小厮,却能有这番见识,当真不简单。”

唐晓英续道:“阿图又告诉我那毒药要过好几个时辰才会发作,而且不会有中毒症状,这样旁人无论如何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我实在需要那笔钱,又想到阿升在的时候一直对我不错,刺客确实该死,竟然咬牙答应了他。后面的事张郎已经知道了,我没有想到阿图要我杀的刺客竟是我认识的酒客……”

张咏道:“英娘如何识得高琼?”唐晓英道:“啊,他原来也姓高?我并不知道他姓名,从一年前开始,他常常来到樊楼饮酒,话很少,只静静坐在一旁听丽华姊姊说书,每次给的赏钱也格外多。日子长了,丽华姊姊就喜欢上了他,每次进樊楼都要先看他有没有来。他似乎也很中意丽华姊姊,还买过点心来看过小娥。”

张咏道:“不过他始终不肯说出姓名,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唐晓英道:“樊楼什么样的人没有?他是个不错的人,不说姓名一定是有苦衷。不过我现下倒觉得他很可疑了。张郎,我不瞒你,我是个孤女,来汴京只是为了寻找仇人报仇。我本是亳州蒙城小户人家之女,父亲是当地的秀才,也算有些名望。一日父母带我上山进香,在途中遇到几名蒙面强盗,杀死我父母,我也被砍了一刀晕死过去,后来其中一名名叫高唐的强盗被当地官府捕获,判了磔刑处死,我本想去刑场亲眼观看行刑,可惜伤重难以下床。结果行刑当日暴雨倾盆,高唐竟然挣开刑具趁雨逃脱。后来我听官府的人说,高唐来了汴京,开封府发现其行踪,派人追捕时被他逃入了禁军军营,再也没有出来。”

张咏道:“你认为高唐当了禁军<a id="fn3" href="#ft3"><sup>[3]</sup></a>,所以才来到京师寻他?”唐晓英道:“蒙城县廨的人是这么说的,说上头有令,撤销了追捕高唐的通缉告示。我心想,父母大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等伤好后,就去官署索要了一张高唐画像,来到汴京。听说樊楼是全京师最繁华的地方,最容易打听消息,所以我进去当酒妓,酒妓干不了又改当焌糟,只为寻到高唐,可惜几年下来,都是一无所获。适才张郎说了高琼姓名,我想他一直不肯报出姓名,也许是知道我跟姓高的有仇,不过他跟画像中的高唐并不像。”

张咏心道:“高琼如此桀骜强硬之人,当日为求我救你,不惜向我下跪。你在他心目中一定极重要了。”便安慰道:“高琼应该不是禁军,本朝为防禁军风气娇化,严禁军士大酒大肉。军营更是执行严格的夜禁,一旦入夜,就要封闭营门点卯。像高琼这样时常到樊楼饮酒,是禁军军士不可想象的。”

唐晓英叹了口气,道:“先不提高唐的事。当日我认出高琼后,矛盾之极,我既然收了阿图的钱,答应要替他办事,当然要做到,可那人又是丽华姊姊喜欢的男人,到最后一刻,我还是下不了手。出来浚仪县廨后,我看到阿图正站在那里等我,自知失信理亏,被人强行带上马车后,也不敢出声呼救,直到车中人取出绳索将我双手绑起来才意识到不妙,可惜已经迟了……”

她的思绪又缥缈起来,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在那辆马车中,她被人缚住手脚,蒙住双眼,堵住嘴巴,像货物般装进麻袋中。她只能蜷缩在袋子里面发抖,恐惧地等待即将到来的命运。走了好几条街道,车子忽然停下来,有人将她连人带麻袋拎入一间屋子放下,然后关门离去。她努力想挣脱绳索,却是徒劳无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举灯进来,将她放出麻袋,取下蒙住眼睛的黑布,却是阿图,笑道:“我可是想骑你这匹烈马已经很久了,如今你这个火爆娘子还不是落在我手里?”将她抱到床上,解开脚上绳索,扯烂衣衫,奸污了她。发现她尚是处子之身后,兴奋不已,更加肆意轻薄。她双手被缚,无力抗拒,喊也喊不出来,只能泪流满面,任其折腾。阿图玩弄得心满意足后,取过绳索,将她头发和双脚缠住,缚在床柱上,摆布得她动弹不得,这才拉过被子盖好她身子,恋恋不舍地离去。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图忽然急匆匆回来,将她从床上解下来,预备重新塞入麻袋中。她光着身子,又羞又辱,使劲挣扎,不肯就范,却被阿图打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只觉得身子晃晃悠悠,又听到水声,似是在船上。正以为自己要被阿图沉入汴河灭口,却听到他跟人低声交谈,才知道自己要被卖去鬼樊楼为娼妓,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使劲挣扎。有人解开麻袋,上来两名大汉,执住她手臂令她站好。一名看似头领模样的人走过来像挑选商品一般往她身上摸过一遍,很是满意,点了点头。阿图便连声道谢道:“谢谢头领。”忙不迭地往上面船板去了。那头领道:“这货色不错,你们先好好享受一番,再去办事。”便有人用黑布蒙住她双眼,将她放倒在地,几人轮流上阵奸淫。她只觉得脑袋燥热得发烧,下体刺痛不止,昏过去又醒过来,浑然不知道身处何处。等到再回过神来,已有人松了绑缚,将衣服披在她身上,大声问她姓名住址。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后来听到有人提到要送她回樊楼,她才略微清醒过来,随口说出了张咏的姓名和住址。

她确实不想再多提这段屈辱往事,便只大致说了被阿图带去船上卖入鬼樊楼。张咏道:“这么说,汴京确实有座鬼樊楼存在了。你在船上见过那负责接应的头领,可记得他的样子?”唐晓英道:“到死我也不会忘记他的脸。”

正巧寇准和潘阆回来,闻讯忙赶过来。寇准听说经过,忙道:“潘大哥不但医术高明,而且擅长丹青,英娘只需详细描述那头领特征,他便能画出他的样貌来。”张咏大是惊奇,道:“原来小潘还有这本事。”潘阆道:“嗯。”

众人便在房内桌案上摆好笔墨,唐晓英一边描述,潘阆一边画出大致样子,再拿给她看后修正不符之处。如此反复几次,唐晓英终于点点头,道:“就是他。潘郎丹青妙笔,当真跟他本人一模一样。”

寇准一看即道:“呀,我见过这个人。”原来唐晓英所描述的那个负责鬼樊楼接应的头领,正是寇准在浚仪县廨前见过的称有消息能救张咏的汉子。

张咏道:“你在哪里见过他?”寇准道:“唉,我不能说。我当日答应过这个人,不能泄露他对我所说的话,日后也不能追查他的姓名。”

潘阆道:“对坏人还要讲什么道义?这可是关系两名妇女被劫的案子。”寇准却坚持不肯说。张咏道:“寇老西既答应了对方,无论好人坏人都要守信。走,咱们出去说话,让英娘好好歇息。”

唐晓英问道:“我往狱中送毒酒,多半要惹下麻烦,会连累几位郎君么?”她不知道囚禁高琼的牢房一直有人监视,自己早被官府通缉,还以为事情没有败露。张咏也不点破,只道:“没事的,有事自有我承担,英娘不必忧心,好生养息便是。”

出来厅堂坐下,张咏大致说了昨日之事,道:“照眼下的情形看来,阿图是用英娘作交换,躲进了传说中的鬼樊楼。要追到他,只能从那接应头领下手。”

潘阆道:“寇准跟他当面交谈过,知道的事情最多,可偏偏不能说出来。”张咏道:“那么寇老西好好想想,能不能从现有的线索推测出那头领身份,如此便不算违背诺言。”

寇准心道:“那人既是头领,当然不是他自己声称的中间人,一定是他本人有线索能救张咏。张大哥最后脱罪,是因为老仵作宋科指出了王彦升尸首中毒的症状,紧接着向、潘二位大哥又从小牛市集捉回了真正的凶手聂保,这两件无论哪件都能为张大哥洗清嫌疑。那么那头领到底知道的是哪件?”苦苦思索不已。

正好向敏中赶来,告知一件再巧不过的事情:原来向父向瑀精通棋艺,在汴京很有名气。向敏中找来封丘门老兵卒游老公时,正遇到欧阳赞陪同妻子妙观来找向瑀比试棋艺。游老公一眼就认出欧阳赞的身形、相貌都酷似当日的聂保,证实了众人先前的推断——那被黥面的聂保是个假的替死鬼。

寇准心道:“聂保一方错综复杂,就算欧阳赞是杀死王彦升的真凶,可他新来开封,那头领不会知道他底细,那么就只剩了老仵作宋科这边的物证了。宋科是唯一知道王彦升尸首毒状有异的人,按照律法,这等关键证据要立即上报,可他偏偏先将这证据告诉了那头领,那头领便赶来要挟我。”蓦然眼前一亮,道:“那头领一定认得老仵作宋科,而且是他身边极亲信的人。”

张咏道:“你是说那头领从宋科那里知道了王彦升尸首的异状,所以赶来要挟你?”寇准笑道:“这是你自己猜到的,可不是我说出来的。”

张咏道:“这可说不通,那头领若不能阻止宋老公上报证据,要挟你有何用?况且是宋老公向开封府举出新的物证是在向兄带着凶手回来之前,也就是说,即使没有那个假聂保承认杀人,我也一样能够脱罪。宋老公于我可是有大恩。”

潘阆道:“我倒觉得若不是我和向兄带回了一个自称凶手的假聂保,宋科未必会轻易上报证据。”

张咏道:“啊,小潘竟然怀疑宋老公!”向敏中道:“我同意潘阆的看法,宋科确实可疑。”

张咏可以不重视潘阆的话,却不能不信向敏中,忙问道:“向兄何出此言?”向敏中道:“这画像上的男子是专门接应重犯藏进鬼樊楼的头领,决计不是什么冒失之人,怎么可能在无法控制宋科上报证据的情况下就跑来找寇准谈条件呢?我猜他一定是事先知道我和潘阆找到了凶手,所以才通知宋科抢先将证据上报,这样显得宋科于张兄有恩,将来再求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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