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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大人差矣。同是一家人,却能把大明领上不同的路,通往不同的前景。作臣子的,岂能不关注这些不同的‘方向’呢?”道衍微微笑道,“即便抛开这些不论,你我作臣子的也该想到,王爷如果不起兵,那就只有被消灭;在王位的问题上,从来不讲究穷寇勿追,更从来没有亲情可言。你我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都已经和王爷紧紧拴在一起了。”
姚表道:“既然已为人臣,自己的身家性命,从来就不该当作考虑因素。姚某本是一山野郎中,采了三十年草药,从来也不曾有过什么志向,不想却能得到王爷赏识,留我在身边,视我为心腹。王爷心中装的自然是江山社稷;姚某对这宫廷政事,本没有丝毫热心与好感,却无论如何也该对王爷知恩知遇,以死相报。大师是不是怀疑,姚某胆小贪生,置王爷的安危不顾,而期冀作个骑墙之士?”
道衍微笑道:“老衲向来知道,王爷从不会看错人。我只是有些意外,不知姚大人看事情为何如此多虑,过于谨慎;老衲原以为,以王爷的性格,他器重的人都该像他一样敢想敢为。”
姚某儒雅地微笑道:“说到底,大师还是在骂姚某胆小怕事了。姚某实在不知,以我的愚钝,王爷究竟看上我什么。我只知道,应当全心全力辅佐王爷,尽我所能;而姚某所能的,也就是一个‘慎’字,无时无事不敢不反复周密考虑,极尽小心谨慎,深恐对王爷不利,更何况是这样惊天的大事。天性使然,自然比不得大师。大师乃出家之人,却也能不惮于凡尘之中,以己慧根,事天下苍生,哪怕涉及宫廷斗争,也毫不退避。大师才是和王爷一样,真正的敢想敢为之士。”
道衍不以为意,轻轻松松接了这招,微笑着合十道:
“阿弥陀佛。姚大人过奖;真正论敢想敢为,那是谁也比不上当今圣上的;想不到我佛门中也有如此奇才,当年皇觉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沙弥,如今却是万世瞩目的大明开国皇帝。”
这是一部死棋;自己把自己将死。姚表心里承认,这个和尚实在是个太难缠的对手。刚才这一番较量,自己竟被他占了上风。
他无可奈何,只得叉开话题,问道:“大师是刚从王宫出来吧?姚某有几日不曾见到王爷,不知他身体可好?”
道衍很清楚他的用意。话题就这样转移到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上。可是没多久,谈话渐渐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皇位的问题上。姚表心中一面叫苦不迭,一面愈发恼火;交谈始终不能投机。他几次叉开话题,但最终无奈一切还是重归旧题。最后,连道衍也感到厌烦了的时候,两个人终于终止了谈话。时辰已是正午。
“大师何不留下与姚某共进午餐?”姚表挽留道,“我去吩咐内子做几个清淡素菜,一定合大师的口味。”
他实在巴不得这和尚赶快离开;然而时辰既到,留客人吃饭是起码的礼节。多年来的修养,他把情绪掩藏得滴水不漏。
道衍却根本不领情,高傲地笑道:“不劳烦姚大人了;老衲还是回寺里去用斋饭了。王爷每次赐宴,老衲都从来不受。请恕老衲无礼,这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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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元诗纪事》载,原出处无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