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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理学家们一方面继承了孟子的性善论,继续把人的本性赋予仁义礼智的道德规范;另一方面,他们又提出“气质之性”的概念,强调具体人性的可善可恶,故而要求人们经过“诚心正意”、“格物致知”的道德修养功夫,以达到“循其本性”的目的。
陆王学派的理论尽管在本体论、方法论上和程朱对立,但在肯定人性本善这一基本观点上则完全一致。陆九渊十分称道孟子的性善论,说:“见到了孟子道性善处,方是见得尽。”(陆九渊著,钟哲点校.陆九渊集,卷三十四.语录上.中华书局,1980:410.)他继承并发展了孟子的性善论,肯定了人的善性存在于其趋善的“本心”之中,即孟子所谓的善“端”,他说:“万物皆备于我,有何欠阙?当恻隐,自然恻隐;当羞恶时,自然羞恶;当宽裕温柔时,自然宽裕温柔;当发强刚毅时,自然发强刚毅。”(陆九渊著,钟哲点校.陆九渊集,卷三十五.语录下.中华书局,1980:455—456.)“四端万善,皆天之所予,不劳人妆点。但是人自有病,与他间隔了。”(陆九渊著,钟哲点校.陆九渊集,卷三十五.语录下.中华书局,1980:448.)可见,在肯定人性本善上,陆子和程朱没有差异,只是更强调善良本性与伦理主体,尤其是个体的感性心理的联系;而程朱一派则更强调善良本性源于一种客观精神的伦理原则。
明清之际,中国思想界出现了一股伦理感性主义思潮,一批杰出的思想家如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颜元、戴震等人开始总结、批评宋明理学。值得注意的是,尽管他们批判了理学在理气论、理欲论、道德修养论等方面的观点,但仍对性善论表示了坚决的肯定,他们自己也往往成了性善论的坚决维护者。王夫之提出“仁义自是性”,颜元认为“气质无偏恶”,黄宗羲主张“血气”之中包含义理,戴震以是非善恶的“心知”作为人性的基本内容,实质上皆是肯定人性本善。这一批学术巨子对宋明思想进行了激烈的批判,却仍然对人性本善抱有那样执着的信念。
人性本善的观念对儒家理想人格教育是至关重要的。儒家在教育思想、教育实践方面有一个十分鲜明的特征,就是强调教育不是将某种外在的道德规范、文化知识灌输给受教育者,而是主张受教育者从自我内在心性中去察识、体认这些道德、知识的源泉;教育不是学习者被动地接受知识、价值观的过程,而是教育者启发学生独立探索、自我发现的过程。所以,儒家典籍在论述其教育的特点和方法时,总是用“自得之学”、“自明诚,谓之教”、“尽心、知性”、“发明本心”等,这些教育特点和方法的依据在于人性善的基本信念。这与西方人以“原罪”、“性恶”为基础强调自我忏悔、灵魂拷问的精神惩罚,是大不相同的,也与西方强调感性自我、快乐主义的人本意识,是大不相同的。
人性善的基本信念,决定了儒家人格教育的理论特征和实践特色。
三、 主体性人格的培养途径
儒家性善论确立了关于人的内在潜能的信念,儒家教育者相信每一个人都具有价值自觉的潜力和成就圣贤的可能。教育只是引导受教育者恢复和发展这种潜能,使自我的精神人格得到全面发展。
所以,尽管儒家教育立足于社会群体,但是它同样表现出关注个人的潜能和发展、主体性精神人格等一系列人文主义的特征。孔子的“成人之教”、“为仁由已”,孟子的“自得之学”、“尽心、知性、知天”,张载的“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程颢的“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已也”等等,均体现出了一种发展个体人格、弘扬主体精神、实现自我价值的人文主义精神特色。儒家的这种教育观念及其特色,表现出了浓厚的人文教育气息。
儒家在关于如何培养主体性人格的途径方面,提出了一系列重要的思想,这里列举其中几种如下:
(一) 行为训练
儒家所推崇的主体性人格总是和外在的伦理规范、行为模式联系在一起的。孔子自述的“从心所欲不逾矩”的最高人生境界,其“从心所欲”的意志自由是和“不逾矩”的规范遵循联系在一起的。所以,要培养主体性人格,首先应加强对学生关于良好的道德习惯、行为模式的训练。
道德教育的第一步,就是行为模式的训练,要求学生在日常生活中将自我置于礼仪之中,使主体的内在性情、意志和外在的礼仪融为一体。这种训练,对孩童尤有效果。古代的教育家们都重视这一点,他们认为:
古者小学,教人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爱亲敬长隆师亲友之道,皆所以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而必使其讲而习之于幼稚之时,欲其习与智长,化与心成,而无扦格不胜之患也。(朱熹.朱子文集,卷十四.题小学.商务印书馆,1937:497.)
导之习礼者,非但肃其威仪而已,亦所以周旋揖让,而动荡其血脉,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讽之读书者,非但开其知觉而已,亦所以沈潜反复而存其心,抑扬讽诵以宣其志也。凡此皆所以顺导其志意、调理其性惰、潜消其鄙吝、默化其粗顽,日使之渐入礼义而不苦其难,入于中和而不知其故。(王阳明.传习录全译,中.训蒙大意示教读(刘伯颂等).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176.)
尽管那些洒扫应对、周旋揖让的礼节本是一种外在的约束和强制,而心智筋骸、志意性情的活动则是一种内在的身心,但通过有目的的教育和训练,就可以将二者有机地结合起来,达到一种“习与智长,化与心成”和“渐入礼义而不苦其难,入于中和而不和知其故”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