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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这时适时地出来打圆场,训斥了我几句,然后话锋一转,明里暗里帮我说话,挤兑那几个老贼。
最后在我的强硬干涉下,那几个老头终于松了口,同意十天后再打完剩下的数量。我想继续替我儿子争取到一个月的休息时间的——十天怎么够养好身上的伤,可是那几个老头都一副我再说他们就算横死当场也不答应的模样,我哥踩了我一脚,暗示我见好就收。
在我爹用比请神时艰难一百倍的笑脸把那几个老头毕恭毕敬地送走的同时,我吩咐了几个下人做一副简易的担架把柳修远抬回去。我哥走过来,先是肯定了我的机智伶俐,但是——我就知道后面会有一个“但是”!——尊老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就算长辈有千不对万不对我也不该这么顶撞他们就算我救人心切也可以用更委婉的方式blablabla······
我嘴上知道知道,心里不以为然。在我看来,一个人是否值得尊敬只由他做过的事情决定,和他的年龄没有一分钱关系。难道一个恶贯满盈的大恶棍因为苍天无眼侥幸活到一百岁我也要敬重他?族里那几个老家伙平日里吃斋念佛,逢初一十五还去寺庙捐些香火钱放生几只毛羽鳞鬣,关键时刻却不懂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好像那冷冰冰的礼法比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更重要似的。
我实在不觉得他们值得我敬重。
回到家中,我娘看到柳修远血淋淋的模样,几乎吓得晕厥了过去。她是名门闺秀,自幼足不出户,连杀鸡都没看过,她上一次看到血估计要追溯到生我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对她来说刺激性太大了点。我爹把娘劝回了房,我吩咐家丁把柳修远抬到厢房里,我哥去叫大夫。
早知道今天这关难过,城里但凡有点名声的大夫都已经被请到了家里等着了。他们来的很快。但是他们看到柳修远时,都露出了这题超纲了的表情。过了一炷香时间,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大夫委婉地告诉我,可以趁早开始准备后事了。
我真的差点就医闹了。
我正心急如焚时,我侄子小杊跑了进来,跟我说他抓到了只鸽子,上面有一封写着给我的信。我立马叫他给我。
我拆开一看,果然是我朋友给我的。我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上面写,神医医者仁心,听到消息就立刻动身前往渤海郡了,但神医年事已高,受不了长途跋涉,一个不小心,于前日夜里去了。他正和神医的两个徒弟一起忙着送神医的遗体回乡。
我:“······”
我有一万句话想骂,又觉得都不能表达我的心情。
最后只浓缩成一句话:这种朋友不能要了,扔回垃圾桶吧。
柳修远疼痛中喊出一声含糊的呻吟:“爹······”
我连忙回到床边,握住柳修远的手:“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爹爹?”话一出口,我自己都为我语气的温柔程度恶寒了一下。
“爹······孩儿、不会有事的······孩儿还想、孝敬、爹爹,所以······请爹爹、放心。”柳修远磕磕绊绊地说,之前打得那上百下巴掌严重影响了他说话的流畅程度,我要很仔细地听才能听出来他在说什么。
放心?我哪放心得了啊,这看着是没事的样子嘛。我目光下移,看着柳修远被大夫裹成了木乃伊的身子,没有说话。
柳修远也发现了这句话很没说服力,但还是重复道:“孩儿真的没事,爹爹不用、担心——啊!”柳修远话没说完,被大夫正骨的力度弄得叫出了声来。
我摆摆手,离开了柳修远的房间。
门外的茶花开得正艳,我瞧着左边那棵红的像柳修远身上的血,右边那棵白的像大夫给他裹上的纱布,非常堵心。我随手摘下一颗小碗大的红茶花,一瓣一瓣地撕花瓣。
“他没事,他有事,他没事······”
我正撕得开心,突然有人来烦我:“九少爷!九少爷!九少爷——”、
我不耐烦地转头:“干嘛?没见我正忙着吗——哦,是大夫您啊,请问有什么贵干?”我回过头,发现是给柳修远疗伤的那几位大夫中的一个,我忙换了一张笑脸殷勤地笑。
那个年轻的大夫抖了抖,好像不太适应我的笑容。“九爷,我们做完我们的工作了。”
“哦,那敢情好。我儿子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