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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终于穿过漫漫长夜来到了,放眼望去,整个县城大部分被泥沙覆盖,白龙江被泥石流所阻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堰塞湖,并且还有继续扩大之势,近处则是一片废墟,所有人呆立在黎明的晨光中,恍如隔世。刘艳贵关心救命恩人德吉医生,慌忙问医生的家在哪儿?江边的半山腰上,德吉医生的碉楼清晰可见,刘流指给她看,她放心了。夏拉活佛警告灾难即将降临,却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现在苦果已经酿成,再想后悔已来不及了。刘流没能说服县上的干部心里很愧疚,不愿意说话。
眼下,仅剩下半边的楼房随时会倒塌,他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好在消防官兵及时发现了他们,消防官兵找来长长的楼梯将他们一一转移下来,地上是厚厚的泥沙,深及膝盖,刘流要去那堆瓦砾之中寻找阿兰,罗东凄惨地说:“不用找了,她肯定不在了!”
刘流往那个方向看了看,那里完全被填满,可能连一只蚂蚁都逃不出来。刘艳贵说阿兰真是可怜,接着念起了经。刘流对牛大伟说:“咱们得尽一把力,你说呢?”
牛大伟和刘艳贵都同意,罗东好像病得很重,没有表态。天空浓云滚滚,空气里弥漫着厚重的泥土味,此起彼伏的哭叫声从各个方向涌过来,树都变了颜色。手机没有信号,刘艳贵说县政府的通讯应该恢复了,于是刘流留下刘艳贵照顾罗东,带着牛大伟向县政府方向艰难跋涉。鞋子和裤管里面满是泥浆,沙子钻入袜子,磨得脚痛,谁也没说话,大口喘着气。
县政府位于高处,建筑基本保持完好。一楼成立了救灾指挥部,有几个去了雀儿寺的干部在,个个垂头丧气地抽闷烟。见到刘流,民政局局长首先哭了,使劲捶自己的脑袋。他们一定是失去了亲人和朋友,刘流不忍再骂他们,小声地问哪里可以打电话?嘎玛县长进来了,大声喝道:“我们的线路很忙,现在不可能为你的私事服务,请你赶快离开吧!”
他误会了,牛大伟握紧了拳头。刘流上前说:“别误会,我是想给西部矿业的吕总打电话,请他派附近矿山的挖掘机过来清理淤泥,好救人啊。”
嘎玛县长有些脸红,仍旧不放心:“我们现在就缺大型机械设备和救援人员,你们不是高总的人吗?怎么又扯上了西部矿业?”
刘流说:“我是西部矿业的合作者,有权利请他们这样做!”
嘎玛县长不再说话,默默地带他们到了另一个房间,桌上有一部程控电话,刘流飞快地拨通吕总的手机,把刚才的意思说明了,吕总二话没说表示马上就去办。刘流又说:“吕总,您好事做到底,干脆再借我一千万,买些救灾物资送过来,我刘流感激您的大恩大德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哭了。
嘎玛县长周围的人也号啕大哭,可以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刘流放下电话对嘎玛县长说:“我们两个人现在听您调遣,您看现在最需要干什么?”
“救人!你是搞矿山的,知道怎么把那些被困的同胞救出来,拜托了!”嘎玛县长向他俩深深地鞠了一躬。没啥说的了,刘流和牛大伟带着办公室里的其他干部离开县政府。牛大伟说:“流哥,你又借了一千万,加上罗东的补贴总共是五千万,我看你用钱得悠着点。”
刘流双手一摊说:“钱就是拿来用的,用对了地方就不后悔。”
牛大伟笑着说:“我总算明白什么是挥金如土了,以前没感觉。”
县委招待所倒了,刘流等人失去了所有的生活物资和工具,所有人手里只有几把铁铲。他们首先的目标是幼儿园,根据房屋结构,刘流找准了最佳入口,指挥其他人开始清理淤泥。
一个小时以后发现了第一个遇难孩子的遗体,自发参与挖掘的家长大喊一声晕倒过去。大部分人含着眼泪默默地挖掘,谁都知道他们承受着多大的痛苦。陆续有其他孩子的遗体被挖出,抢救现场哭声一片,刘流和牛大伟再也忍不住了,严重的体力透支和心理压力造成两个人剧烈呕吐起来。
到了中午来了三台挖掘机,是从西部矿业附近的矿山运过来的。带队人找到刘流,交给他一箱方便面和火腿肠,还有两箱矿泉水,说是吕总请他带过来的,还说一定要当面交给他。刘流要他去指挥部找嘎玛县长等候任务,一边把水分发给附近的人,人们又累又饿,却吃不下东西。
刘流把水和食物搬到就近的一间破房子里,去找刘艳贵和罗东来吃点东西。她扔下罗东去找阿兰,刘流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她。那里危险,她说如果阿兰命大,应该被埋在废墟的空隙里,等挖掘机来了还有抢救的可能。罗东为什么不来找?刘流感到很奇怪。她说罗东呆呆的,一直不说话。
刘流又找到牛大伟,他正在吃火腿肠,一瓶水放在罗东脚边,他一直握着阿兰那块玉佩不松手,甚至不愿意看刘流一眼。刘流知道他想着阿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来。
现在食物和水短缺,街上总算可以见到一些人了,大都在废墟里寻找生命的迹象。他俩拿了些水和火腿肠送到了救灾指挥部,马上被一抢而光。干部们大多参与救人去了,嘎玛县长守着电话机,向各方面汇报当前的情况,放下电话,很自然地向他招手致敬。刘流悄悄地问民政局局长,雀儿村的灾情,局长说:“问题不大,县城才是重灾区。国土局的损失最大,申强局长已经找不到了,估计被埋在泥石流里,去了……”
他哭了,五尺高的汉子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刘流心里很不好受,他想念申强那份一本正经的模样。出了县政府,牛大伟问昨晚去救罗东的情况。刘流一五一十做了回答,牛大伟说罗东很奇怪,还说了一句我害了她的话。刘流很吃惊,回想到昨晚的一幕发现确实有些不正常,为什么床垫上只有他而不见阿兰,床垫就像救生艇,怎么也得让女士先上去啊。牛大伟说罗东精神不振,肯定与这个有关系。刘流说:“你去想办法让他高兴起来,活佛说有缘之人才会相识相知,咱们得一视同仁不是?”牛大伟答应去试试。
晚上,罗东梦见阿兰那双逐渐消失在泥沙中的手,他恐惧地大叫:“不要过来!”刘流听到他讲梦话,爬起来将他推醒,他满头大汗,模样看了叫人害怕。牛大伟也醒来了,不满地问:“还睡不睡啊?”
刘流点了支烟走出去,大批部队开进来了,一个小时后他们住上了帐篷。嘎玛县长专门找到他,说可以随抢救伤员的车离开,刘流摇头说:“我不走!”
牛大伟当然也不走,嘎玛县长又安排了帐篷,接走了罗东这个财神爷。他的情绪明显好转,吃起了方便面。救援的车辆和人员陆续到来,县城好像一个大工地,到处都有挖掘的现场。各路媒体也赶来了,通讯和电力首先得到恢复,高总打来电话,得知他们一切安好感叹万分。第二天,尹重带着肖斌和苏荃回来了,尹重说在之前,他们得到的消息是神曲地区遭遇五十年一遇的降雨,今后国家肯定会加强环保方面的力度。肖斌笑呵呵地说:“事情都有两面性,看来这一趟我是白来了。”
众人不解,他解释说:“神曲县遭遇罕见的泥石流灾害,能不引起政府的重视吗?我估计你们的报告很快就会得到批复,是这场泥石流间接帮了忙啊!”
刘流明白了,尹重开心地道:“那意味着我们和东哥之间的胜负已定?”
肖斌说:“是这样。罗东在哪啊?我去看看他。”
牛大伟带他去找罗东,刘流想到了胜利在望,立即来了精神,只等肖斌回来就带他去乔拉山考察,再拍些照片。他写的报告内容太贫乏了,需要充实些内容。几个背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从眼前走过,刘艳贵说:“这么多记者,我们何不请他们一起去考察,还可以免费宣传?”
苏荃拍着手说是好主意,刘流也这么认为,要她马上去联系记者,但不要惊动县政府的人。苏荃眨了眨大眼睛,做了个OK的手势,口里说:“遵命,董事长。”
刘流叫住她说:“慢点,你以前叫我猪八戒,后来叫我老大,现在又叫我董事长,我都糊涂了,是什么意思?”
苏荃指了指德吉医生住的方向,说:“我和德吉医生要成立公司做藏药啊,你答应来投资的,想赖账吗?”
刘艳贵说:“我保证他不会赖账。”
陆续有州里和省里的领导前来视察,到了中午,西部矿业组织的车队开来了,吕总亲自押车。县政府举行了仪式,在神曲的所有政府领导都参加。这笔物资是西部矿业和刘流个人的捐赠,是第一批捐赠的企业和个人,嘎玛县长要求刘流上台讲几句,刘流死活也不同意,吕总小声对他说:“你不是要争取省里面的支持吗,副省长在台上,你干吗不去?”
刘流只想到为人要低调,却忘了这回事,他欣然走上台。
罗东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被擦伤的脸上毫无表情,肖斌说:“我说兄弟,你和刘流之间的不愉快就到此为止吧,回头还来得及。”
罗东不再看刘流,转头说:“一座与他毫不相干的山,可以让他不顾兄弟的情谊,我又何必在乎呢?”
肖斌说:“你可别这么说,他这么做是有意义的。再说你也是桑坝沟金矿的股东,为什么要阻止高总上去施工呢?关系到你自己的利益,你就不关心吗?”
罗东“哼”了一声:“随你怎么想吧,阿兰死了,我的心也死了。”
肖斌仍不罢休,又说:“看到没有,刘总和副省长正谈得投机,你明显处于劣势啊。”
罗东冷笑一声:“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当然另有准备,****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