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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马上坐直身躯,笑道:“敢问良媛,太子殿下和阿鲤现在何处?”
董良媛并不逊,方才只是一时着慌,很快调适过来,稳住身形,尖利光泽在眸中一掠而过,捏着细嗓子,娇声道:“我哪里知道,听说殿下盛怒,我可不是出来避灾的?”
“哦?!”我冷笑,“今天的事,不知道跟良媛有没有关系?”
“这与我何干!”董良媛立时变脸,双眉倒竖,气吁吁地说:“你家阿鲤自惹了祸事,活该!”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匆匆拂袖而去。倒是她身后有位身量纤细的绿衣宫女连连朝我使眼色。我们便依着那宫女暗示的方向,朝东宫右春坊驰去。
距离右春坊还有十来丈,便听到鞭挞的声音阵阵入耳,我心急如焚,冲下马飞奔入内,只见李淳被罚跪在阶前青石板,身上已添了数道血痕,锦衫珠玉剥落,太子李诵兀自抡着马鞭,我看得触目惊人,合身扑在李淳身上替他遮挡,喊道:“殿下要打死他吗!”
李诵收势不及,一鞭正打到我的背脊伤处,火辣辣疼得我咬牙切齿。
我顺手一抡,正好将马鞭尾梢拉住,李诵自然不敌我的气力,回拉不动,气得愣住。我马上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松手,李诵打了个踉跄,愈加来气,喝道:“来人,把郭女郎拉一边去,今日我非打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世魔王!”
我将李淳护得更加严实,咬牙昂首道:“殿下要打死他,不如先打死我!”
李诵背过身连声咳嗽。侍立左右的除了须发尽白的裴氏族长,还有裴次元及数名东宫僚属,惟有王叔文不在场。本都噤若寒蝉,见我前来扰局,总算大着胆子上前劝解,或拉走李诵手上的马鞭,或上前替他捶背舒气,裴次元也笑着劝解道:“殿下息怒、息怒,小殿下玩闹,没曾想殿下这样对真格!小惩大戒即可,若是打出个什么好歹,可怎么跟圣上交待。”
谁知这话不说则已,一说更令李诵火气上涌,指着李淳道:“这混账东西,可不正仗着圣上的恩宠胡作非为,再这样下去,他敢去太极殿揭瓦当!”
我听了很是不平,心道若非李淳还有来自皇帝的几分恩宠,只怕早已折腾得只剩半条命?他的生母王良娣去世得早,太子那些妃嫔哪个是吃素省蜡油的?
这些话当然不能宣之于口,不过我能感觉到护在身下的李淳瑟瑟发抖,生怕他一时气极犯上犟脾气,让李诵下不来台,只能紧紧将他抱住,低声道:“别怕,有姑姑在。”
良久,他似乎渐渐平静下来,冰凉白暂的手与我紧握。
只听李诵道:“裴大人,这混帐坏了令侄与阿瑶的合婚卜祀,可有补救之措?”
裴次元脸上堆起笑颜,“这”,与裴氏族长对视一眼,“这也无妨,可择日重来——”
“即可”二字刚刚吐出,李淳却忽地一把推开我,挺直身躯跪正,喊道:“这桩婚事不成,我不要阿瑶姑姑嫁给这裴云极!”
我连连推他,“我的事,与你无干,别多话!”
李淳不管不顾,继续嚷道:“我就是不让阿瑶出嫁!”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多半对视哗笑,连裴氏族长也笑道:“我道如何?原来是小孩儿舍不得姑姑闹脾气——”
惟有李诵怒极反笑,“只为不称你意,如此任性妄为?!”转头问裴云极:“小裴将军也在这里,你怎么看?”
裴云极拱手,恭敬有礼地朗声答道:“郡王年岁尚幼,与郭女郎姑侄情谊深厚,一时不舍也在情理中。”
李诵又掉头问我:“阿瑶,你说呢?”
我不明白李淳突然间犯上了哪门子的臭毛病,轻声对李淳道:“阿鲤,赶紧认错!姑姑无论嫁给谁,也跟你最亲!”
李淳却将脑袋一拧,苍白隽秀的脸上满是倔强:“我没错!”
李诵气得回头又找鞭子,这下,旁观众人总算看出了端倪,几乎一涌而上,或七嘴八舌地拉走李诵,或拥簇着我跟李淳往后院疗伤。
李淳伤得不轻,吃得最重的一记,伤痕从右肩胛沿伸到左腰,皮开肉绽,煞是让人心惊。李诵虽然气力不济,这几鞭却没有手下容情。
他分明痛得汗水渗湿里衫外衣,见我神色焦急,却咬牙一声不哼,被抬上肩舆时,还不肯放松我的手,喃喃对我道:“姑姑,我没事——”硬生生支撑着肩舆抵达他的居所,这才昏睡过去。
太医症治的当口,我大声呼叫吐突,半晌才有一名宫娥上前怯怯应道:吐突在广陵王殿下之前先受苔刑,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