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本点头同意:“那么,我们的结论是什么呢?”
“我最开始提出的手段。”
“不行。你我都无法承担这个后果,楼上有个死人,你很快就必须做出解释。治安官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验尸官也是同样,还有本县的警长。麦特,迈克·莱尔森有没有可能只是感染了某种病毒,难受了一整个星期,最后凑巧死在你家里?”
下楼回到厨房里以来,麦特第一次显出激动的征兆。“本,他是怎么说的,我全告诉你了!我看见了他脖子上的印记!也听见他邀请什么人进入我的屋子!我还听见了……上帝啊,我听见了那种笑声!”他又流露出那种特别的呆滞眼神。
“别着急。”本说着起身走到窗口,想整理一下脑子。他的思路现在不怎么有条理。正如他告诉苏珊的,事情总有办法脱离你的控制。
他望向马斯滕老宅。
“麦特,假如你把你刚才说的事情稍微漏点儿风出去,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麦特没有答话。
“你在街上走,大家会在你背后敲额头。见到你走进家里的树篱,孩子会戴上万圣节蜡制獠牙,忽然跳出来大喊一声‘砰!’会有人编出歌谣,比方说‘一、二、三、四,让我多吸一口血’什么的。等高中里的孩子学会了,你经过走廊的时候会让你听个够。同事的眼神也越来越怪异。你多半还会接到自称丹尼·格立克或迈克·莱尔森的匿名电话。你的人生会变成一场噩梦。不到六个月你就会被迫搬离小镇。”
“他们不会的,大家都了解我。”
本从窗口转过来:“他们了解你什么?一个怪老头,单独住在塔加特溪路。光是你没结过婚就足以让大家相信你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而我又能怎么支持你呢?我看见了尸体没错,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亲身经历。即便我经历了,他们也只会说我是个外来人。大家难说不会四处宣扬咱俩是一对同性恋,就是靠这种事情寻刺激的。”
麦特盯着本,渐渐露出恐惧的神情。
“一个字,麦特,只说一个字,你在撒冷林苑镇就住不下去了。”
“所以,我们什么也不能做。”
“的确如此。关于谁或者什么杀死了迈克·莱尔森,你有一套确定的理论。我认为这套理论很容易证明是对是错。我这会儿可真是难以取舍。我不相信你疯了,但也不相信丹尼·格立克死而复生,吸了迈尔·莱尔森一整个星期的血,然后杀死他。不过,我打算检验一下你的想法,你必须帮助我。”
“怎么帮?”
“给你的医生打电话——他叫科迪对吧?然后打电话给帕金斯·吉列斯皮。让社会机器接手。讲述经过的时候,就当你昨天夜里什么动静也没听见。你去戴尔酒吧,和迈克坐在一起。他说他从周日开始就不舒服。你请他跟你回家。早晨三点半去查看,结果却叫不醒他,然后就给我打电话了。”
“没别的了?”
“就这些。给科迪打电话时甚至都别提他死了。”
“没死——”
“基督在上,我们怎么知道他死了?”本一下子爆发,“你摸了他的脉搏,发现心脏不跳;我看他有没有呼吸,发现他不喘气了。要是我觉得有人会因为这些判断就送我进坟墓,请让我先打包一份午饭吧。特别是我看起来还和迈克一样生机盎然。”
“事情也让你很烦恼,对吧?”
“是啊,非常烦恼,”本承认道,“他看着就像天杀的蜡像。”
“好吧,”麦特说,“你说得有道理……处在这境地的人谁也没法说得更有道理了。我的话听起来特别傻,对吧?”
本正要反对,麦特挥挥手叫他别说了。“不过,要是……纯粹假设一下……我最初的怀疑是正确的呢?你脑海深处就没有最细微的一丝怀疑吗?假如迈克会……回来?”
“如我所说,这套理论很容易证明是对是错。但这并不是最让我烦恼的事情。”
“最让你烦恼的是什么?”
“等下再说。先说更重要的。证明理论的对错不过是个逻辑练习,逐个排除不可能的可能性,仅此而已。第一种可能性:迈克死于某种疾病,病毒之类东西导致的。你该怎么证明或排除这个可能性?”
麦特耸耸肩:“医学检验?”
“没错。同样能证明或排除他是否死于谋杀。要是有人给他下了毒药,或者开枪打他,或者骗他吃下包了一卷铁丝的软糖——”
“世上有不少谋杀未被识破。”
“当然,但我更愿意压验尸官一注。”
“假如验尸官的判断是‘原因不明’呢?”
“那么,”本边思考边说,“我们可以等葬礼后去墓地,看他会不会再爬出来。假如真的爬出来了,我们一定会知道,尽管我完全没法想象那个场面。假如他没有爬出来,我们就要面对更让我烦恼的另一点了。”
“我的精神不正常?”麦特慢慢地说,“本,我以我母亲的名义起誓,那些印记原本就在那里,我也听见了窗户被拉起来的声音,还有——”
“我相信你。”本平静地说。
麦特停下了。他的表情就像一个人准备好了迎接飞机坠毁,却迟迟没有等来。
“真相信?”他犹犹豫豫地说。
“我换个说法,我拒绝相信你疯了或者产生了幻觉。我有过一次经历……与坡顶那幢该死的屋子有关的经历……因此我格外容易赞同那些说出的事情以常理而论彻底疯狂的人。日后我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不是现在?”
“没时间了。你有几通电话要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务必仔细思考:你有敌人吗?”
“没有谁恨我恨到这个程度。”
“从前的学生呢?有可能吗?积怨多年的那种?”
麦特很清楚他给学生的人生都带去了什么影响,没有回答本的问题,只是有礼貌地笑了笑。
“那好,”本说,“我愿意相信你。”他摇摇头。“我不喜欢这个样子。先是狗被挂在墓园大门上,然后是拉尔菲·格立克失踪,他哥哥紧接着病故,接下来又轮到迈克·莱尔森。这些事情或许有所联系。但这个……我实在没法相信。”
“还是先给科迪家打电话吧,”麦特说着站了起来,“帕金斯肯定在家。”
“别忘了向学校请病假。”
“好的,”麦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三年来第一次请病假。真是稀奇。”
他走进客厅,去打那几通电话,拨出每一组号码之后,都要耐心等待铃声唤醒尚在睡梦中的对方。科迪的妻子大概叫他打电话给坎伯兰博爱医院,因为麦特又拨了一个号码,让接电话的人找科迪,等候片刻后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他挂断电话,对厨房里喊道:“吉米一小时内到。”
“很好,”本说,“我上楼去一趟。”
“别碰任何东西。”
“不会碰的。”
踏上二楼的拐角平台时,他听见麦特打通了帕金斯·吉列斯皮的号码,开始回答一个个问题。沿着走廊走下去,麦特的说话声变成了背景里的喃喃低语。
望着客人房的门,半回忆半想象的恐惧感再次淹没了他。通过心灵之眼,他看见自己上前一步,推开房门。房间看起来大了些,像是从孩童的视角望去。尸体还躺在原处,左臂耷拉到地板上,左面颊贴着枕头,枕套还留着刚从壁橱里拿出来的折痕。两眼骤然睁开,充满了动物般单纯的喜悦。门砰然关闭。左臂缓缓抬起,手指捏成爪形,嘴唇扭曲,诡诈的笑容中露出两根长得出奇、尖得出奇的獠牙——
他上前一步,仅用手指推开房门。下合叶发出轻轻的吱嘎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