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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我还没住够呢。”
治安官淡蓝色的眼睛打量着本。“我通过联邦调查局和奥古斯塔的缅因州警记录鉴证科查过你,”他说,“记录很干净。”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本心平气和地答道。
“据说你和比尔·诺顿的姑娘最近挺热乎。”
“有罪?”本说。
“这姑娘很不错。”帕金斯毫无笑意。灵车已经开出了视线,连引擎的嗡鸣声也弱了下去,仿佛一只随车远去的蜜蜂。“最近她没怎么见弗洛伊德·蒂比茨吧?”
“帕克,难道没有什么文件需要处理吗?”麦特有礼貌地插了进来。
帕金斯叹了口气,抛开烟头。“当然有。一式两份的,一式三份的,在装订轴上钉订书钉就会散架的。近几个星期,这份工作比人头狗身带蟹钳的玩意儿还难对付。马斯滕老宅说不定施了什么魔咒。”
本和麦特绷住他们的扑克脸。
“唉,就这样吧。”他提提裤子,下了门廊,走到车旁,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又转身面对两人。“你们没对我隐瞒什么吧?”
“帕金斯,”麦特说,“有什么可隐瞒的?他就那么死了。”
帕金斯盯着两人又看了几秒钟,突出的眉骨底下,淡色的眼睛闪闪放光,视线锐利;最后,他叹了口气。“应该是吧,”他说,“但事情也未免太他妈怪了。那条狗,然后是格立克家的孩子,然后是格立克家另外一个孩子,现在又是迈克。咱们地方小,一年也就死这么多人。我奶奶以前常说,坏事成三不成四。”他钻进车里,发动引擎,倒出门前车道。没多久,他开到坡顶,鸣笛一声,表示告别。
麦特猛地出了口长气:“总算结束了。”
“是啊,”本说,“我累惨了。你呢?”
“我也是,但同时也觉得……怪。你知道年轻人怎么用这个词吧?”
“知道。”
“他们还有另一种说法:放空。就好像麦角酸或者安非他命的劲头刚过,感觉日常事物也很疯狂。”他用手抹了抹脸。“上帝啊,你肯定觉得我的精神不正常。到了太阳底下,那些事就像狂人说疯话,对吧?”
“既对也不对,”本踌躇着按住麦特的肩头,“吉列斯皮说得对。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中。我越来越觉得马斯滕老宅脱不了关系。除我之外,只有那里的住户新近来到镇上。我知道我什么也没做过。今天晚上咱们还去不去了?乡村欢迎礼车?”
“只要你想去。”
“我想去。你进去睡一会儿。我去联系苏珊,今晚过来找你。”
“行,”麦特停了停,“还有一件事,从你提到验尸以后就一直困扰着我。”
“什么?”
“我听见的笑声——或者说我认为我听见的笑声——出自孩子的嗓子。非常可怖,没有灵魂,但确实是孩子的笑声。和迈克的事情联系起来,难道不会让你想到丹尼·格立克吗?”
“当然会想到。”
“你了解尸体的防腐处理过程吗?”
“不算特别了解。知道要抽干体内的血液,用其他液体取而代之。以前用的是福尔马林,但现在肯定有更先进的处理办法了吧。另外,尸体的内脏也会被去除。”
“不知道丹尼是不是也经过了这样的处理?”麦特望着本问。
“你和卡尔·福尔曼熟吗?能不能私下里问问他?”
“熟,我想个办法问问他。”
“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问到。”
“交给我了。”
两人默然对视片刻,交换的眼神友善但犹疑。对麦特来说,是一个相信理性的人被迫说出非理性的话,在不安中维护自己的权威;对本来说,是他对他不够了解的未知力量产生的莫明惊骇。
8
本走进屋子,伊娃正在熨烫衣服,看《电话大送钱》节目。奖金池已经累积到四十五美元,主持人从巨大的玻璃大肚罐里摸取电话号码。
“听说了,”本打开冰箱门找可乐的时候,伊娃说,“真可怕。可怜的迈克。”
“实在太可怕了。”本从胸袋里拿出挂在精美链条上的十字架。
“他们知不知道——”
“还不知道,”本说,“不好意思,米勒夫人,我累极了,现在想睡一会。”
“确实应该。楼上的房间中午很热,就算到了每年这么晚的时候也一样。你要是愿意,睡楼下走廊里那间吧,床单是新换的。”
“不用了,我睡得着。楼上那房间我连各种吱嘎声都听习惯了。”
“嗯,人总是更习惯自己的房间,”她随口答道,“说起来,伯克先生究竟为什么要拉尔夫的十字架?”
本停下上楼的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大概以为迈克·莱尔森是天主教徒吧?”
伊娃换了件衬衫放上熨衣板:“他该清楚不是,他毕竟教过迈克,迈克全家都是路德宗的。”
本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继续上楼。进了房间,他脱掉衣服,躺在床上。睡眠来得既快又沉。他没有做梦。
9
本醒来时已经四点一刻了。他浑身大汗,踢掉了身上的被单,但他还是觉得头脑清醒了过来。早晨那些事仿佛遥远而模糊,麦特·伯克的设想也失去了紧迫性。他今晚的任务只是尽量哄伯克开心而已。
10
本决定去斯潘塞的店里给苏珊打电话,然后在那儿等她。他们可以去公园散步,他打算从头到尾把事情说给苏珊听。去找麦特的路上,他可以征求苏珊的意见,等到了麦特家,苏珊可以听听麦特怎么说,做出自己的完整判断。最后,上山去马斯滕老宅。想到这里,恐惧像波浪似的在肚子里蔓延。
他沉浸在自己的念头里,直到车门打开,高大的身影落地站直,他才注意到车里坐着一个人。他一时间过于震惊,意识甚至无法控制身体;大脑忙着把最初印象解读为活了过来的稻草人。斜射的阳光照亮了人影的每一个细节,清晰而冷酷:旧软呢帽拉得很低,盖过双耳;宽幅大墨镜遮住上半张脸;破旧的长外套拉起衣领;手上戴着绿色的工业橡胶厚手套。
“你——”本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
人影逼近他。对方紧握双拳。本闻到的味道让他联想起发旧的泛黄,随即意识到那是樟脑丸。他听到喷着口水的沉重呼吸声。
“狗娘养的敢抢老子的姑娘,”弗洛伊德·蒂比茨用刺耳的单调声音说,“我要宰了你。”
本的大脑还在努力理解这些事情,弗洛伊德·蒂比茨的拳头已经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