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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掌心里的栏杆摸上去很光滑;走下楼梯时,我手中的刀颤抖得越来越凶。我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我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
“这就对了。拜托你走快点。”
我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再转个弯就到了,却在门口游移不定,想深吸一口气,结果咳了起来,唾沫四溅。我试图压住自己的声音,哪怕他已经知道我在门边了。
“进来吧。”
我进去了。
月光洒在厨房里,把台面照成银色,窗边的空酒瓶里也仿佛灌满了月光。水龙头上有光斑;水槽像个明亮的水盆。连红木都在闪光。
他靠在中央厨台上,月光勾勒出他的剪影,平面的人形阴影。他的脚边有碎玻璃在发光:杯子的弧形边缘和小碎片散落一地。他身边的台面上立着几个酒瓶和酒杯,月光也照亮了它们高低起伏的轮廓。
“抱歉……”他一挥手臂,指了指厨房,“搞了点动静。因为我不想上楼去。”
我什么都没说,但活动了一下握着刀柄的手指。
“我一直很有耐心,福克斯太太。”阿里斯泰尔叹了口气,把头转到一边,我便看到了他月光下的侧影:高高的前额,尖耸的鼻梁。“福克斯医生。不管你……怎么称呼你自己。”他的言语里透着醉意。我恍然大悟:他醉得很厉害。
“我一直很有耐心,”他又说了一遍,“我实在是受够了。”他吸了吸鼻子,挑了一只厚底玻璃杯,在掌心里转来转去,“我们都一样,尤其是我。”现在我看得更清楚了:他的夹克衫拉链一直拉到最上面,还戴了一副黑手套。我的喉头一紧。
但我还是没作声,而是走到开关旁边,摸到了开关。
玻璃杯就在我伸出的手边不远的地方碎裂。我跳着脚缩回来。“别他妈开灯。”他咆哮起来。
我呆呆地站着,手指抠住门框。
“真该有人来警告我们防着你点。”他摇摇头,狂笑起来。
我干咽口水。他的笑声减弱,收声。
“你把公寓的钥匙给了我儿子。”他把钥匙提起来,“我来还给你。”他把它丢在台面上,钥匙叮当一响。“就算你没有失去……该死的理智,我也不想让他和一个成年女人在一起消磨时光。”
“我会报警的。”我轻声说道。
他哼了一声:“报呀。给你手机。”他把手机从台面上拿起来,抛起又接下,一次,两次。
没错——我把手机落在厨房里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等着他把手机砸在地上,或是摔到墙上;但他只是把它放回去,放在钥匙旁边。“警察觉得你是个天大的笑话。”他说着,朝我走来一步。我扬起了开箱刀。
“哎呀!”他咧嘴笑起来,“哎呀呀!你想用它干什么呀?”他又上前一步。
这一次,我也朝前走了一步。
“滚出我家。”我对他说。我的胳膊在晃动;手在颤抖。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一条细窄的银光。
他不往前走了,屏住了呼吸。
“那个女人是谁?”我问。
突然间,他的手往前一伸,揪住了我的脖子,把我往回推,我的背砰一声撞在了墙上,脑袋也撞疼了。我喊出声来。他的手指用上劲,掐进了我的皮肤。
“你是个妄想狂。”他的呼吸带着酒味,热辣辣地喷在我脸上,刺痛了我的眼睛,“离我儿子远点。离我老婆远点。”
我喘不上气来了。我用一只手揪住他的手,指甲抠进他的手腕。
另一只手里的刀刃对准了他的腰侧。
但我的判断失误了,一下就刺空了,开箱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他用脚踩住它,继续掐紧我的脖子。我用嘶哑的声音喊叫。
“你他妈的离我们全家越远越好。”他咬牙切齿。
过了片刻。
又是片刻。
我的视野模糊了。泪水流淌在脸颊上。
我就快失去意识了——
他松开了我的脖子。我跌落在地,大口喘息。
现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飞快地踢了一脚,把开箱刀踢到墙角。
“记住这句话。”他说着,大口喘气,嗓音沙哑。我无法抬头去看他。
但我听到他又说了一句话,轻轻地,几乎脆弱不堪:“拜托了。”
沉默。我看见他穿着靴子的双脚转移方向,走开了。
走过厨台时,他用胳膊扫过台面。几只玻璃杯落地开花,碎片纷飞。我想放声大叫,但嗓子眼里只能发出咝咝的喘息声。
他走向门厅的门,拉开插销。我听到前门被打开,又被重重地关上。
我撑住自己,一手抚摸着脖颈,一手抓着身体。我在抽泣。
当庞奇一跳一跳地从走廊里走过来,贴心地舔着我的手背时,我哭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