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茨杰拉德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他跟我们握完手转过身去的时候,那感伤的鼻子在颤动。我不知道是不是说了什么冒犯他的话。
“他有时候很多愁善感。”盖茨比解释道,“今天是他伤感的日子。他在纽约也是个人物——百老汇的老主顾。”
“那他是什么人,演员吗?”
“不是。”
“牙医?”
“你是说迈耶·沃尔夫山姆?不,他是个赌徒。”盖茨比犹豫了一下,然后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他是一九一九年幕后操纵世界棒球联赛的那个人。”
“操纵世界棒球联赛?”我重复道。
这个说法让我感到震惊。当然,我记得一九一九年,世界棒球联赛被人非法操纵,但即使我想起过这件事,也只会觉得它是一件发生了的事,是一连串事件的必然结果。我从来没有想到是一个人愚弄了五千万人——像窃贼一样,凭一己之力就撬开了一个保险箱。
“他怎么会干那个?”过了一会儿我问。
“他只是看到了机会。”
“可他为什么没进监狱?”
“他们抓不着他,old sport。他是个精明的人。”
我坚持要埋单。当侍者找回零钱时,我在拥挤的餐厅另一头看见了汤姆·布坎南。
“跟我过去一下,”我说,“我要跟一个人打声招呼。”
汤姆一看见我们就跳了起来,迈开大步朝我们走来。
“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他热切地问道,“你没打电话来,黛西很生气呢。”
“布坎南先生,这是盖茨比先生。”
他们随意地握了握手,盖茨比脸上浮现出一种少见的紧张而尴尬的表情。
“你最近怎么样?”汤姆问我,“怎么跑这么远来吃饭。”
“我跟盖茨比先生来这儿吃午餐。”
我向盖茨比先生转过身去,可他已经不见了。
一九一七年十月的一天——那个下午,在广场酒店花园的茶室里,乔丹·贝克挺直身板坐在一把直靠背的椅子上,讲起了“那件事”——我正沿着路边从一个地方走向另一个地方,一只脚踩着人行道,另一只脚踩在草坪上。我更喜欢踩草坪,因为我穿了一双从英国买的鞋,鞋底的橡皮疙瘩会咬住柔软的地面。我身上穿了一条新的格子呢裙,风一吹,裙子就会轻轻扬起,而各家房门前的红、白、蓝三色旗也会随风伸展,不情愿地发出“啧——啧——啧——啧”的声音。
黛西·费伊家的旗子和草坪都是最大的。她只有十八岁,比我大两岁,是当时路易斯维尔所有年轻女孩中最受欢迎的一个。她穿一身白色衣服,开一辆白色小跑车,房间里的电话一天到晚响个不停,泰勒营的那些年轻军官都迫切地渴望当晚能有与她独处的荣幸。“无论如何,给我一个小时吧!”
那天早上我走到她家对面时,那辆白色跑车就停在路边,她跟一名我从未见过的中尉军官坐在车里。他们聊得全神贯注,直到我离她只有五英尺远,她才看见我。
“你好,乔丹,”她出其不意地叫道,“请你过来。”
她要跟我说话,令我备感荣幸,因为她是比我大的所有女孩中最让我敬慕的一个。她问我是不是要去红十字会做绷带。我说是的。那么,她问,我可不可以告诉他们,她那天去不了?黛西说话的时候,那位军官就一直看着她,每个女孩都会希望有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这一幕对我来说太浪漫了,所以我一直都记得。他叫杰伊·盖茨比,从那以后我有四年没再见过他——甚至在长岛遇到他时,我都没有意识到是同一个人。
那是一九一七年。第二年,我自己也有了几个追求者,而且我开始打比赛,所以不常见到黛西。她交往的是一群稍大一点的人——如果她还同谁交往的话。流言飞语总是环绕在她周围——有人说一个冬天的晚上,她母亲发现她在收拾行李,准备去纽约跟一位要赴海外的军人道别。她被拦了下来,但却为此几个星期都没有跟家人说话。从那以后她再也不跟军人交往了,而只和城里一些平足近视,根本没资格参军的小青年待在一起。
第二年秋天,她又活跃起来,跟以前一样朝气蓬勃。停战之后,她参加了一次初进社交界的舞会。据说二月她跟一个新奥尔良来的人订了婚。六月,她嫁给了芝加哥的汤姆·布坎南,婚礼的奢华隆重是路易斯维尔前所未闻的。陪他来的一百多位客人包了四节车厢,又在摩尔巴赫酒店租了整层楼,婚礼前一天,他还送给她一串价值三十五万美元的珍珠项链。
我是伴娘。在喜宴之前半个小时,我走进她的房间,发现她躺在床上,穿着缀满花朵的裙子,像那个六月的夜晚一样美好——她烂醉如泥,一手拿着一瓶索泰尔纳酒,一手拿着一封信。
“恭喜我,”她喃喃说道,“从来没喝过酒,可是,噢,这酒可真好喝。”
“怎么了,黛西?”
我吓坏了,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那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