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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我的乌龙院?”
“不是你三爷的公馆吗?”
“你别胡嚷啦,那是三野友吉的公馆!”
“三野不过一个小参谋,干吗要那么大的一座公馆?”
“唔,你既然不知道,”荣源警惕起来,抽了几口烟才说:“我也不便往下说,以后有机会咱再谈。”
以后,他再也没说。
这位翻译员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在一次宴会上,借了一个题目和白井康谈天,一下子扯到那个三野公馆,说他曾到那里去过一次,就在上次见过面之后。白井康听了他的话,非常诧异地看了他几眼,一言未答。他心中很懊丧,以后总躲着这个白井康。可是在又一次宴会上,白井康主动地找他攀谈。也不记得是借了个什么题目,忽然扯出了这么一句:“那个三野公馆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回想起来,白井康所充当的这种角色,一定很没滋味。上次园后放枪事件发生后,告诉张园“那是岩田打鸟”的,也是由他扮演的。
自然,后来我终于渐渐明白了,在司令部和领事馆的互相遮盖之下的钩心斗角,其激烈与错综复杂,是不下于我身边“遗老”中间所发生的。我也弄明白了许多“并行活动”,现象并非全是偶然巧合,比如:司令部派了参谋每周给我演讲,领事馆就介绍了远山猛雄做皇室教师;领事馆每次邀请我必同时请郑孝胥,司令部的邀请中就少不了罗振玉;领事馆在张园派驻了日本警官,而司令部就有专设的三野公馆为荣源、罗振玉、谢介石等预备了女人、鸦片,等等。
至于黑龙会,我知道得最晚,还是郑孝胥告诉我的。这个日本最大的浪人团体,前身名为“玄洋社”,成立于中法战争之后,是日本浪人平冈浩太郎创立的在中国进行间谍活动的最早的特务组织,最初在福州、芝罘、上海都有机关,以领事馆、学校、照相馆等为掩护,如上海的“东洋学校”和后来的“同文书院”都是。“黑龙会”这个名字出现得比组织的诞生要晚,是在一九〇一年。这个名字的意思是“超越黑龙江”,换言之,也就是要做一个与帝俄争夺满蒙殖民地的开路先锋。在日俄战争中,这个团体起了很大作用,它的间谍工作,在《对马》这部小说里是有过描写的。传说在那时黑龙会会员已达几十万名,拥有巨大的活动资金。头山满是黑龙会最出名的领袖,在他的指挥下,他的党羽深入到中国的各阶层。从清末的王公大臣如升允之流的身边,到贩夫走卒如张园的“随侍”中间,无一处没有他们在进行着远虑深谋的工作。日本许多著名的人物,如土肥原、广田、平沼、有田、香月等人都是头山满的门生。郑孝胥说头山满是个佛教徒,有一把银色长须,面容“慈祥”,平生最爱玫瑰花,终年不愿离开他的花园。就是这样的一个佛教徒,在玫瑰花香气的氤氲中,捋着银须,面容“慈祥”地冥想出一个又一个的骇人阴谋和惨绝人寰的凶杀。
郑孝胥能认识到黑龙会和日本军部系统的力量,是应该把它归功于罗振玉的。郑、罗、陈三人代表了三种不同的思想。罗振玉认为军部人物以及黑龙会人物的话全是可靠的(他对谢米诺夫和多布端的信任,也一半是出于谢、多二人和黑龙会有关系),陈宝琛则认为除了代表日本政府的总领事馆以外,别的日本人的话全别相信。郑孝胥公开附和着陈宝琛,以反对罗振玉,心里起初也对司令部和黑龙会存着怀疑,但他逐渐地透过罗振玉的吹嘘和黑龙会的胡作非为,看出了东京方面某种势力的动向,看出了日本当局的实在意图,最终看出了这是他可以仗恃的力量。因此,他后来决定暂时放下寄托希望于各国共管上的计划,而束装东行;到日本直接寻找一下黑龙会和日本参谋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