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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鲁比说想去山坡上查看一下苹果园,艾达就建议在那里吃午饭。她们准备了一份野餐,鲁比搅了蛋黄酱,做了一小碗土豆沙拉,加上昨晚剩下的炸鸡,还有一些酸黄瓜片,都放在一个木桶里,带到苹果园。她们在树下的草地上铺了一条毯子,坐在上面吃野餐。
这是一个明亮的下午,虽然始终光线充足,却笼罩着一层薄雾,辨不清太阳的方位。鲁比检查了苹果树,郑重地说苹果长得还不错。然后,她看着艾达,冷不丁问了一句:哪边是北面?然后她便笑嘻嘻地等着。艾达花了很长时间,才根据记忆中太阳落山的位置,推断出东南西北的基本方位。这是鲁比最近养成的习惯,拿这些问题来考艾达,看到艾达在这个世界上不知所措,她似乎很开心。某一天,她们走在溪边时,她问艾达,这条溪流的走向是怎样的?它从何处而来,又往何处流去?又有一天,她问,告诉我山坡上哪四种植物,饥荒的时候能拿来充饥?离下一次朔月还有几天?告诉我,什么植物正在开花,什么植物正在结果?各说出两种。
艾达还不知道答案,但她感觉到那一天为时不远了,鲁比就是她的教科书。在每天的日常劳动中,艾达很快注意到,鲁比除了种庄稼,还有许多不切实际的知识,比如,无用的动植物名称还有它们的生活习性显然占据了鲁比很大一部分心思。她经常提到隐藏在世界角落里的各种小生灵:比如,豚草丛里的每一只螳螂,用乳草叶搭小帐篷的玉米螟,小溪石头底下,带着友好微笑长着斑点条纹的蝾螈,看上去有毒的毛茸茸的猪肝色小植物,快要死去的树木的潮湿树皮上生长的真菌,独自生活在树枝、沙砾和叶子搭建的小巢里的幼虫、甲虫和毛毛虫,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每个生灵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大自然所创造的一切迹象,只要流露出生命的独立意识,都会引起鲁比的兴趣。
当她们吃饱了午饭,坐在毯子上昏昏欲睡时,艾达告诉鲁比,自己很羡慕她对世界运行规律这样了解,有农作、烹饪和野外求生的知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艾达问道。
鲁比说,自己有限的知识来得很平常,许多是上一辈人的经验之谈。她在村里四处转悠,看哪个老太太们愿意搭话,就聊上一阵。她观察她们干活,有不明白的地方就问,耳濡目染中知道了不少事情。她帮萨莉·斯万戈干活时也学到很多。鲁比说,萨莉知道所有植物的名称,包括最寻常的野草。尽管,她说,某种程度上是她自己琢磨出了世间万物的逻辑。最主要的是,你只要留心总会知道很多事情。
——首先,你得弄明白什么喜欢什么,鲁比说。艾达理解她的意思是,观察和领悟各种自然现象之间的紧密关联。
鲁比指着对面碧绿山坡上的片片红色:早在其他树之前,漆树和山茱萸已经变了颜色。它们为什么会提早一个月?她说。
——偶然现象?艾达说。
鲁比轻啐一口,仿佛吐掉一小粒尘土或者舌尖上的小虫。人们喜欢把所有不可捉摸的事情看作偶然现象,她的观点却截然不同。每年的这个时候,漆树和山茱萸都结满了成熟的浆果。人们要问的是,有什么事情同时发生,并且可能与此相关?其中一件事情是,候鸟在迁徙,你抬头看一眼就知道了,它们白天黑夜都在不停地飞行,数量之多令人头晕目眩。然后,想象你站在很高的地方,比如悬崖,像飞鸟一样俯视森林,你就会惊讶那些绿树是多么相似,不管是否结了果子,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迁徙的鸟群看见的就是这些。它们不认识这些森林,不知道结满果实的树长在什么地方。鲁比的结论是:漆树和山茱萸变红,是为了对陌生的饥饿鸟群说“吃吧”。
艾达说,你似乎认为一棵山茱萸懂得未雨绸缪。
——唔,也许它们的确懂,鲁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