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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斯托布洛德喊,用树枝刺向它。蛇盘起来的身体动了一下,振动的响声轻了一些,然后就悄无声息了,仿佛它已经感到厌倦。
显然得来点真格的,斯托布洛德慢慢往前挪着,然后蹲伏下来,用牙齿咬住小刀,右手拿着枝条,高高举起,左手迅速地挥动着,已经在蛇攻击的范围内了。蛇猛地一跃,身体跟地面平行,张开巴掌大小的血盆大口,毒牙往下垂着。它没有咬中目标。
斯托布洛德用树枝猛地一戳,把蛇头卡在石头上,迅速用脚踩住蛇头,用力抓住甩动的蛇尾。他从嘴里取下小刀,干净利落地齐根割下响尾。然后,他像受惊的猫一样跳了回来。蛇扭动着身体,重新摆出一副攻击的姿势,努力地想要振动尾巴,尽管现在只剩一段滴血的残根。
——想活着就继续活吧,斯托布洛德说罢摇着响尾走开了。他相信从今往后,拉出的音符会有一种新的调子,在旋律深处的某个地方,潜藏着毒蛇凄厉可怕的警告。
斯托布洛德跟鲁比和艾达讲完制作的过程后,坐在那里看着小提琴,仿佛它是个奇迹一般。他举起小提琴,像展品一样举到她们面前,仿佛要说明在某些方面,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奔赴战场的人了。他宣称,这场战争已经使他和他的音乐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鲁比照旧持怀疑的态度,她说,战争开始前,除非为了在舞会上演奏换酒喝,你对拉小提琴的兴趣可没那么大。
——现在,有人说我拉起琴来好像发烧一样狂热,斯托布洛德替自己辩解说。
他的转变是出乎意料的,斯托布洛德说,那是一八六二年一月,他所在的部队在里士满附近筑起营房过冬。有一天,有人到军营里找一名小提琴手,别人带他来见斯托布洛德。那人说,他有个十五岁的女儿,每天早晨生火的时候,她都把煤油倒在新添的引火柴上。然而,今天早上,煤油却流到了烧红的炭上,她刚把炉盖放回去,炉子就在她面前爆炸了。铸铁的圆形炉盖,重重地撞在她的脑门上,裂缝里蹿出的火舌舔舐着皮肉,几乎把她的骨头烧焦了。她快要死了,这是确定无疑的。但是过了一两个小时,她苏醒了过来,家人问怎样可以让她走得平静一点,她回答说想听小提琴。
斯托布洛德拿起琴,跟着那个人走了一个小时,来到他家里。进了卧室,他发现一家人沿墙根团团围坐,烧伤的姑娘靠在几个枕头上,头发已经烧得焦煳一片,脸看上去就像剥了皮的浣熊。她头下的枕套湿漉漉的,是擦破的皮肤渗出的液体。耳朵上面被炉盖砸伤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裂口,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但还没有变成褐色。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斯托布洛德,在烧焦的皮肤衬托下,她的眼白显得特别吓人。给我拉支曲子吧,她说。
斯托布洛德坐在床边一把直背椅上,调音的时候拧了很久弦轴,那姑娘说,假如你想让我在琴声中死去,最好现在就开始。
斯托布洛德先拉了一段《锅中豆》,然后开始拉《萨莉·安》,很快拉完了他全部的六支曲子。这些都是舞曲,斯托布洛德自己也知道跟眼下的场合很不搭调,所以他尽量拉得很慢,但不管怎么拖慢节拍,曲子还是不怎么忧伤。他拉完之后,姑娘还没有死去。
——给我拉一支另外的曲子吧,她说。
——我不会别的了,斯托布洛德说。
——那太遗憾了,那姑娘说。你是个怎么样的小提琴手?
——整天寻欢作乐的流浪汉,滥竽充数的赝品,他说。
姑娘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但她的眼睛里立刻显示出痛苦,嘴角很快垂了下去。
——那就给我编一个曲子吧,她说。
斯托布洛德对这样奇怪的要求吃了一惊,他从来没有想过尝试作曲。
——我恐怕不行,他说。
——为什么呢?你从来没试过吗?
——没有。
——最好试试,她说,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