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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饭店高级套房。
和雅淑不知所以然地倏然转身,她紧张起来,她从身边人的眼神里、呼吸里感受到了某种暗示,她的神色仓皇,猜疑、懊悔、羞耻,甚至裹挟着害怕。
和雅淑终于发觉哪里不对劲了,仍存有一丝侥幸:“你是?”
阿初很冷的一张脸:“是。”
和雅淑面容瞬间苍白,出乎意料地震惊:“是你。……阿初?”一阵最难堪的噤寂,千万种痛苦钻到她心扉里去,阿初寒冷的眼光刺着她的五脏六腑,比死还要令她难以忍受,她声音颤抖:“……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
阿初握紧她的手,压抑着情绪,问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和雅淑的脑袋“轰”的一声震鸣,她像一叶纤细的纸鹤,空虚,苍白,无助,她不能接受被心爱的人当场揭穿丑恶的嘴脸,她痛呼一声:“你太残忍了……”
阿初没有松手,他审视着她,尽管雅淑不敢看他,他依旧望着她,说:“我原想,是猜忌淹没了信任,所以,我对你心慈手软,替你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转圜,我等着你,良心发现的那一天,等着你回归真情的时刻,可是,我发现自己做错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坐等的,我也不堪再等……”雅淑感到羞辱,她快要崩溃了,她抬起眼来,像陷落在一个黑洞洞的深渊,她叫嚣着:“放我走。我被你看穿了,我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女人,不是你的所爱。放我走。放开我。”
阿初:“你不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女人,你只是一个被人复制的傀儡,一个可怜虫。一个不知道过去,没有未来的、根本不存在的鬼魅!”
和雅淑的眼神渐渐变了,凶光渐露,她停止了挣扎,因为她知道,自己不用再掩饰了,雅淑冷静了,爱恋浓情如汹涌波涛将心高高卷起、重重抛下,她深爱的男子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她在想,杀了他?还是,自杀?
阿初:“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面对阿次,你就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力?因为你心虚,每次走近他,你就必须先把自己的心给藏起来,你唯恐他察觉你的秘密,你的意图,所以你每次接近他,首先想到的是隐蔽自己,你想取悦于他,得到他,打击我,彻彻底底地毁掉一段兄弟情。你疏忽了分辨真伪,戏,就演砸了。”
和雅淑:“……你不是第一次扮他?对吧?”雅淑的世界彻底摧毁,她几乎在瞬间崩溃。和雅淑嘴嘴唇嚅动:“你,你这个魔鬼,你——把我剥得干干净净,你让我在你面前丧尽尊严、体无完肤。”
阿初:“你不是天使,我也不是魔鬼,就算我在你的心里是一个魔鬼,我也是一个头脑清明的魔鬼。”
和雅淑脑海里(闪回)雅淑:“我不想做一个反反复复的女人。我不是天使。”
阿初:“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天使存在。你不是,我不是,没有人是。”(闪回完)
和雅淑苦笑,她颤抖着:“你杀了我吧。”
阿初平静地说:“我会的。”
雅淑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她恍然间看到阿初的左手上多了一管针剂,他推进得很快,雅淑看他的眼神是难以置信,仿佛心都碎了,雅淑:“我不舍得你死,……你怎么舍得我?”
雅淑的眼睛渐渐模糊不堪,她的瞳孔渐渐收缩,她软如秋叶般倒下,阿初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雅淑收缩的瞳孔,无限放大,无限延伸,出现无限条深邃的通道……
少年雅淑被人殴打。
青年雅淑在遍布铁丝网的训练场上与人格斗,生死相搏。一个巨大的钟表在滴滴答答地走着,仿佛计算着雅淑的人生指南针。
指针所向,刀光频闪。
刀光,血光,雪光,雅淑提着刀在茫茫雪地里奔跑,积雪皑皑,前路漫长,似乎永无穷尽。
一片砸碎玻璃的声音,满地狼藉,全是破碎不堪的影像,五岁的雅淑,手里抱着一个洋娃娃,站在玻璃碴上,血从她的童鞋底流淌下来。
一个两岁的小女孩望着小雅淑憨笑。
过去的岁月仿佛一架时空穿梭机,在雅淑眼前纷纭而过,渐渐地在她脑海里沉淀、缩短,缩成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片段,宛如弹指一挥间。
雅淑透支了所有的精力,发泄般嚎叫。
和雅淑耳鸣目眩地醒来,她平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手脚被固定在床上,她的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这样掩盖住她被缚住的手脚,不至于使她看起来让人感觉狼狈。
雅淑朦胧中,看见了阿初的脸。他们的视线砰然相遇,雅淑感到羞愧和怨愤。
阿初第一次看到雅淑眼里的杀意,杀气腾腾。
雅淑:“……你对我做了什么?”
阿初平静地说:“我在唤醒你的记忆。”
雅淑冷笑:“你认为我失忆了?”
阿初点头:“我确定你曾经失忆。”
雅淑:“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趁现在,我还不想伤害你……”
阿初截住她的话:“你没有五岁前的任何记忆。”
雅淑一震。
阿初:“我说对了吧?你对自己的童年知之甚少,但是,对青少年时期的残酷训练的记忆,你精确到了分分秒秒。”
雅淑:“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初:“因为,今天是我引领你,走入你人生旅行的第一天……”
雅淑仿佛受到阿初眼睛里的某种暗示,意识开始恍惚起来。
阿初:“……你看见大海了吗?海浪掀天,无边无际,你就像一叶孤舟行驶漂泊在茫茫大海,到处都是暗礁、漩涡,冥冥中决定了你的沉浮、你的命运。你想抓住什么……你命在旦夕……”阿初的声音仿佛游离在半空中,带着某种难以抗拒的魔力,令雅淑瞬间迷离。
雅淑喃喃地说:“……是我的生命之舟?”
阿初:“对,它将驶向何处?”
雅淑:“……未定之天。”
雅淑脑海里,浮现出五岁小女孩的影像,自己在奔跑,小洋娃娃丢弃在草丛中,一片荆棘丛中,一片刀光闪过,有人拦腰抱着小女孩穿越荒郊野外。
※侦缉处地下储藏室。
陆阿贞疯疯癫癫地在储藏室里唱着情歌,声音很凄婉。李沁红穿着一套便装走了进去,陆阿贞略带狐疑地看着她。
陆阿贞:“你是谁?谁?你是,致同的朋友?”
李沁红:“对,我是他的战友。他叫我来看看你。你怎么样?”
陆阿贞很神秘地说:“他怎么不来?”
李沁红:“他怕走漏了风声。”
陆阿贞点头:“是啊,是啊,他最怕走漏消息,他……好吗?”
李沁红:“不太好。”
陆阿贞很着急地拉着李沁红的手:“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李沁红:“他在哪?”
陆阿贞:“他在……”她忽然又有些清醒:“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李沁红:“这里是医院。”
陆阿贞:“医院?我是病人吗?”
李沁红:“不,你不是病人,你只是暂时住在这里。”她靠近陆阿贞,说:“这里是安全屋,等我找到方先生,就带他来与你团聚。”
陆阿贞:“好啊,好啊,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李沁红:“我们得先知道,他还能去哪里?”
陆阿贞:“……去河船啊。”
李沁红:“他还会去?”
陆阿贞:“灯下黑啊。河船最保险。”
李沁红:“除了河船呢?”
陆阿贞的眼神空洞:“不记得了。”
李沁红盯着她的眼睛:“你好好想想,想起来,随时叫我。”
储藏室门外。李沁红走了出来,在一名特务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特务点点头,锁上储藏室的大门。
※病房。
病房里光线晦暗,虽然拉了线点了电灯,但白琉璃罩子下,光是晕黄的一团,朦朦胧胧的透着青白色蒙昧的光亮,显得神秘和昏暗。
阿初与和雅淑近在咫尺,阿初安静地引导着雅淑进入催眠状态,雅淑似乎完全放弃了最初的抵抗心理,她潜意识里渴望让阿初知道自己的一切,她已经厌倦戴着面具的人生。
雅淑:“……她仿佛洞悉一切,我无法抗拒。”
阿初:“她要你做什么?”
雅淑:“有一个特别的任务需要我去完成。”
阿初:“什么任务?”
雅淑:“做貂蝉,做甄氏。”
阿初:“你情愿?”
雅淑脸色苍白,呼吸杂乱。
阿初:“你所作所为似乎与你说的任务并不相符,是不是,因为你动了真感情?”
雅淑:“……难以控制。”
阿初:“对阿次?”
雅淑:“他很无辜。”
阿初:“阿初呢?”
雅淑停顿:“……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付出真心的人。在他面前,我没戴面具,我没藏……”
阿初停顿,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每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或多或少的时间内都戴着面具,时间久了,就忘了自己是谁,这不是罪,至多是一个‘错’。”
雅淑:“我犯了不该犯的错……”
阿初截住话头,转移方向:“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雅淑无意识地说:“计划?……最终阶段,缺少核心技术,‘雷霆’……需要密钥。”
阿初:“你杀过人吗?”
雅淑:“杀过。”
阿初:“什么人?”
雅淑胸口起伏急促:“不……记得了。”她的眼前,一片血光,她尖叫。大汗淋漓,抑制不住全身发抖,突然失去知觉。
阿初色变,赶紧站起来,喊了声:“来人,把氧气瓶推过来。”两名护士过来,推来氧气瓶,替雅淑输氧,雅淑双目紧闭,面如白纸。
阿初抚摸着她的秀发:“雅淑,罪恶需要面对,你无法逃避良心的谴责,必须面对,纵然是死,也应该死得明白。你到底从哪里来?你的根在何处?我有责任把迷路的你找回来,你也要努力寻找回家的路,不是吗?”
雅淑耳边的幻音跌宕起伏,她感觉心胸清明起来,渐渐平息了激动,关闭的心窗重新开启。
雅淑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四周寂灭而浑浊的水色波涛暗涌,雅淑潜意识里不想沉沦下去,她突然喊了声:“阿初,救我。”
阿初瞬间心如雷震,一行清泪暗落。
※春和医院地下室。
夏跃春和方致同在交谈。
夏跃春:“审查小组看过你的材料,鉴于你的错误行为,导致行动泄密,老余牺牲,组织上决定保留你的党员身份,留党察看一年。留党察看期间,仍然负责特科的保卫工作,重新组建新一组的行动小组,你担任负责人。二科领导希望你在工作中重新建立威信……”
方致同:“你干脆说戴罪立功。”
夏跃春:“……你,工作能力很强,有丰富的地下斗争经验,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同志、老战士、老党员。从某一种方面来看,我是非常敬佩您的。你的个人感情生活影响到了工作,危害到了组织的安全,你在‘儿女情长’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潜藏在脉脉温情下的刀光剑影?”
方致同从夏跃春的眼睛里、口气里,读出了他内心的潜台词。
方致同凝视夏跃春良久,终于妥协:“需要我做什么?”
※闸北郊外。
(梦境)一个简朴的乡村教堂,建立在一个绿色的山坡上,坡底是一潭幽静的湖水,模糊不清的一群孩子做游戏的笑语声……
一汪清池环绕着迤逦的小山丘,山道蜿蜒,如梦如画。
一个穿着黑袍的修女在绿色的草地上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小女孩手里抱着个洋娃娃。
一个慈善的妇人牵着一个两岁的女孩子向小雅淑招手再见。
一张黑白照片瞬间定格,一个两岁的女孩和五岁的雅淑合影。充满稚嫩与童真的面孔。
一片刀光、血海中,孩子们惊恐的眼睛,每一个瞳孔都在放大、放大,从孩子们的瞳孔中,雅淑清楚地看见了杀戮的场面。很多修女被腰斩,孩子们在血海中悲鸣。
两岁小女孩的面孔越来越清晰,童年的雅淑抱着一个布娃娃向前走去……忽然穿黑袍的修女在叫她,小雅淑一回头,看见修女满脸都是血。
徐玉真面带诡异的笑容出现了,她伸出一只巨大的扭曲的手抓住了小雅淑。
小雅淑听见了教堂的钟声……
(梦境消失)
和雅淑回到现实中,她大汗淋漓,睁开双眼,她感觉四周很安静,自己仿佛躺在一片空旷安静的泥土里。雅淑睁着一双眼睛望着一座挖开的坟茔,坟茔深不见底,她就躺在空空的坟茔里,她惊叫着坐起来。
阿初就蹲在她的身边,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