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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太。”土布侯点点头,指指自己,表示他也玩得很高兴。

甚至提卡也认为这是一场很棒的舞会。他说,这是第一次有白人出席拉罗亚岛的舞会。鼓声、拍击声、歌声、舞蹈,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然后,其中一位女舞者停止在观众圈中穿梭,站定,随着美妙的节拍,扭动着身体,双臂伸向赫门。赫门隐藏在络腮胡下的嘴巴偷偷咧开微笑,他不太知道该如何处理。

“有点运动家风度,”我悄悄地说,“你舞跳得很好。”

在群众的鼓噪下,赫门跳进圆圈里,半蹲下来,生疏地跳着困难的草裙舞,身旁欢呼声不绝于耳。不久,班特和托尔斯坦也跳入舞池,跟着持续不断增快增强的节奏起舞,跳得满头大汗,接着,鼓声转为拉长的低音,三位真正的草裙舞者和着节拍像白杨树叶般颤动着,然后他们转入最后一个乐章,鼓声也戛然而止。

现在整个夜晚都属于我们,这份快乐仿佛永不止息。

下一个节目是鸟舞,这是拉罗亚岛最古老的仪式之一。男女站成两排,以节奏明快的舞步往前跳,跟着领头的人,模仿鸟群的动作。领头的人有一个头衔,叫“万鸟之王”,表演了很多千奇百怪的舞步,却未实际参与舞蹈。舞蹈结束后,土布侯解释道,这种舞是跳来向木筏表示敬意的,现在还要再表演一次,但这次的主角由我来担任。在我看来,舞蹈主角的主要任务包括发出狂野的号叫声、扭着屁股跳来跳去,并将手高举过头摇摆不停时,我小心翼翼地将花环绕过头拿下来,然后大步迈向舞台。当我弯曲着身体跳舞时,我看见老土布侯笑得几乎要从凳子上跌下来,接着音乐转弱了,因为歌者和乐器弹奏者也跟土布侯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现在每个人都想跳舞,无论老幼,于是鼓手和地面击拍手就又登场了,引导大家跳起狂热的草裙舞。首先跳草裙舞的女孩跳进圈子里,随着越来越狂野的节拍起舞,然后我们轮流被邀请下去跳舞,同时,更多的男男女女加入进来,踏着步,扭动着身体,越来越快。

然而,艾瑞克却力不从心。长期待在四面透风又潮湿的木筏上,他以前的腰痛复发了,只好乖乖坐着,像个游艇的老船长,蓄着络腮胡、僵硬地抽着烟斗。草裙舞女郎试图诱惑他到舞池里,他却一点也不为所动。他穿着一件羊皮裤子,这是遇到洪堡洋流时,他在夜晚值班、天气最冷的时候穿的。坐在椰子树下的他,一脸大胡子,腰部以上光溜溜的,下半身则是羊皮短裤——简直就是鲁宾孙·克鲁索的翻版!漂亮女孩一个接着一个试图讨好他,但都是枉然,他始终岿然不动,严肃地坐在那里吞云吐雾,浓密的头发上顶着花环。

后来有一位身材健壮的中年妇女,带着一身强劲的肌肉进入舞池,踩了几个还算优雅的草裙舞步,然后毅然决然地昂首阔步地走向艾瑞克。艾瑞克一脸惊慌,但是这位亚马孙女战士满面堆笑,果决地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下凳子。艾瑞克那件有点可笑的短裤,里面是羊毛,外面是羊皮,因为后面有道裂缝,所以白色羊毛就从裂缝中凸出来,看起来像是兔子的短尾巴。艾瑞克非常勉强地跟着出来,一跛一跛地走进舞池,一只手拿着烟斗,另一只手按着腰痛的位置。试图跳起来时,他的双手必须放开裤子,好抢救快要从头上掉下来的花环,然后他把花环放到一边,又连忙抓住裤子,因为裤子本身有点重,差点就要掉下来了。壮硕的女士在他面前笨拙地跳着草裙舞,和他一样滑稽,我们笑得眼泪都滴到胡子上了。没多久,大家就纷纷停下舞步,把舞池留给艾瑞克和这位胖女郎,他们优雅地转着圈子,喝彩声响彻整片棕榈树丛。最后连他们自己也不得不停下来,因为歌手和乐师已经捧腹大笑起来,根本没办法继续他们的工作了。

舞会一直继续着,直到天色大亮,我们才能稍事休息,不过还有一件事,得先和一百二十七个村民握手。在我们待在岛上的日子里,每天早上和晚上都得和每一个人握手。从村里各户人家拼凑过来的六张床,在会议室里沿着墙一字排开,我们睡成一列,像童话故事里的七个小矮人,而且头上还挂着芳香扑鼻的花环。

隔天,那位头上长脓疮的六岁小男孩,情况似乎不太好,他的体温升高到将近四十一摄氏度,头上的脓疮也胀得跟男人的拳头一般大,并且抽痛着。

提卡说,已经有好几个孩子这样死去了,如果连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治,他就没有几天可活了。我们有几瓶青霉素片,但是我们不知道小孩能承受的剂量是多少,万一我们将这孩子医死了,后果会不堪设想。

诺特和托尔斯坦又将无线电装备拿出来,把天线挂在最高的一棵椰子树上。到了晚上,我们与从未谋过面的朋友哈尔和法兰克连上线,他们正在洛杉矶家中的房间里。法兰克打电话找了一名医生,我们用摩尔斯键打出这男孩的所有症状,以及我们手边医药箱内所有的药品。法兰克说给医生听,再将医生的指示传给我们。当晚我们就到村里小皓玛塔的家中,他正因发高烧而翻来覆去,村庄里半数的人都在为他哭泣,并且吵吵闹闹地讨论他的病情。

赫门和诺特负责医疗工作,其他人则忙着将村民挡在门外。当我们拿着尖锐的小刀进来,并要求准备热开水时,小孩的母亲变得歇斯底里。我们将小男孩头上的头发全理光,并将脓疮切开。脓汁几乎喷到屋顶,有几位硬要挤进来的土著一时激动起来,因此不得不被我们赶出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脓疮挖空并消毒后,整个头都用绷带包扎起来,然后我们再开始给他用青霉素治疗。他烧得最厉害的那两天两夜,我们给他每四小时吃一次药,脓疮切开的创口并没有开始愈合,而我们每晚都得向洛杉矶的医生咨询。后来,男孩的体温突然下降,创口不再流脓,而是渗出血浆,伤口也出现了愈合的迹象,小男孩脸上露出微笑,并且想看看记录着这些白人奇怪世界的照片,那里有汽车、乳牛,还有楼房。

一星期后,皓玛塔就可以和其他孩子在海滩上玩耍了,虽然头上包了一个大绷带,但是不久就可以拿掉了。

这件事办妥后,村里其他人的毛病就突然层出不穷:牙痛的、胃痛的,各种病痛都有,老老少少,不是这里有脓包,就是那里有疙瘩。我们将病人交给诺特医生和赫门医生,他们吩咐病人的饮食,也用光了医药箱里的药片和药膏。有些病人还真的治愈了,而且也没有人变得更糟。当医药箱空了时,我们就提供燕麦粥和热可可,这对歇斯底里的女人很有效。

我们与这些褐皮肤的仰慕者在一起没几天,新典礼的欢乐活动就达到了高潮。我们即将成为拉罗亚岛的公民,他们还要给我们取波利尼西亚的名字。所以,我已经不再是提赖·玛提阿塔,在塔希提岛,我也许可以用这个名字,但在这里,身处这些人之间,就不用这个名字了。

村民在广场中央为我们摆了六张凳子,所有村民都起个大早,来这里占个好位置。提卡一脸严肃,也跟着坐在人群中:他是酋长没错,但是在古老的地方典礼上,酋长的工作就由土布侯接手。

所有人都沉默而严肃地坐着等待,魁梧的土布侯手里撑着坚实多节的棍子,缓慢而严肃地走近我们。他很了解此刻的庄严性,他若有所思地走过来,站在我们面前,所有人的目光全聚集在他身上。他生来就是个酋长,是个能说善道的演讲者,能撑起场面。

他转向主唱歌手、鼓手及领舞的人,用他多节的棍子一个一个指着他们,以听来深思熟虑的低沉语调,给他们简短的指示。接着,他又转向我们,突然将眼睛睁得很大,在那张表情丰富的古铜色脸上,大大的白眼珠看起来跟他那两排牙齿一样闪亮。他举起棍子,嘴里念念有词,就好像从袋子里倾流出豆子,他是在背诵古礼祭文,由于使用的是早已被遗忘的方言,所以只有那几个老人才听得懂。

然后,经由提卡的翻译,他告诉我们提卡罗亚是第一位来到这岛上定居的国王,他统御的疆界,相当于现在的环礁,由北到南,由东到西,上至人类头顶上的那片天空。

当整个合唱团齐声唱出有关提卡罗亚老国王的古老民谣时,土布侯将他的大手放在我的胸膛,然后转头向观众说,他将我命名为瓦罗亚·提卡罗亚,也就是提卡罗亚精神之意。

当歌声渐隐,就轮到赫门和班特了。土布侯依序将手按在他们的胸膛上,并将他们取名为土布侯—伊特塔华和托帕基诺。这是两位古代英雄的名字,他们当时在拉罗亚岛的入口与海怪打斗,并杀死了怪兽。

鼓手起劲地打了一阵鼓,两位强健的村民身缠腰布,双手各执一把长矛,跳上前来。他们跑步插入一列行进中的队伍,双膝抬至胸前,长矛指着上方,头则左右摇摆着。鼓声又响起来了,他们跃上空中,以完美的节奏、纯粹的芭蕾风格,开始典礼的战斗。整个过程很快就结束了,表现英雄与海怪的战斗。接着,托尔斯坦也一样,先唱歌再举行仪式最后命名:他叫作玛罗阿奇,以这座村庄的前任酋长的名字命名。而艾瑞克和诺特分别得到坦尼—玛塔洛和提发乌纽伊这两个名字,他们是过去的两位航海家兼大海英雄的名号。冗长单调的吟诵声伴随着命名过程,绵延不绝的文字自口中流泻出来,速度之快着实令人印象深刻,也显得趣味横生。

典礼结束了。拉罗亚岛上的波利尼西亚族中,的确有蓄胡子的白种人当过酋长。两列身穿草裙的男女舞者跳上前来,头上戴着韧皮纤维所编成的荣冠。他们往前跳到我们的位置,将他们头上的荣冠移到我们头上,并在我们腰间扎上沙沙作响的草裙。庆祝活动就这么继续进行着。

有一晚,满身花环的电台操作人员跟拉罗汤加岛的无线电业余爱好者连上了线,他将来自塔希提岛的信息传给我们——那是来自法国太平洋殖民地总督的诚挚欢迎。

由于巴黎当局指示,塔希提岛当地派了一艘政府的双桅帆船“塔马拉号”来接我们,所以我们不用再等待遥遥无期的装运椰干的双桅帆船。塔希提岛是法国殖民地的中心点,大致说来,也是唯一与外界有联系的岛屿。我们必须经由塔希提岛,搭定期往返的船只回家,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

拉罗亚岛上的庆典持续进行着。有一天晚上,我们听见外面海上传来了奇怪的汽笛声,站哨的人从棕榈树顶爬下来报告,说有一条船在礁湖的入口。我们穿过棕榈树林,跑向背风一侧的海滩,我们在这里眺望着大海,我们是从岛迎风的那一面过来的,这边因为环礁和暗礁阻挡着海风和洋流,相形之下海浪较小。

就在礁湖入口,我们看见了船只的灯光。天空清朗,繁星点点,我们从轮廓看出那是一艘双桅杆宽梁帆船。难道这就是总督派来接我们的船吗?为什么还不进来?

土著越来越不安,我们也看出来了,船只倾斜得很厉害,有倾覆的危险。它遇到水下看不见的珊瑚礁,搁浅了。

托尔斯坦提着灯,闪着信号:

“什么船?”

“‘马欧耶号’!”他们闪灯回答。

“马欧耶号”是往返于岛屿之间的椰干双桅帆船,此刻正要前往拉罗亚岛收取椰干。船上有一位波利尼西亚船长,还有水手,虽然他们对暗礁了如指掌,但是在黑暗中,洋流还是危险的陷阱。幸好这条双桅帆船停在岛屿的背风的一侧,而且天气也还算平静,否则礁湖外的洋流是相当危险的。“马欧耶号”越来越倾斜,船员们于是改乘小艇逃生,他们在“马欧耶号”的桅顶绑上牢固的绳索,一头连着小艇往岸边前进,岸上的村民接到绳索后连忙绑在椰子树上,以防双桅帆船翻覆。船员们又将系着绳子的几只小船划到暗礁缺口,希望可以趁礁湖的潮流往外涌时,可以把“马欧耶号”拖出去。船上有九十吨价值不菲的椰子干,村里的人出动所有的独木舟抢救。一袋袋椰子干,从左摇右晃的双桅帆船上被转运到干燥的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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