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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啊!”开枪的家伙嚷嚷。

这是时光,他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模样了,半幅彩绘的文身从他的手背一直延伸到左脸颊。皮的单的夹的,仿佛捡着什么就穿什么,枪具凶器再往身上一通套,他看上去很像一个马匪——实际上他这四年来就是马匪,顶级的马匪。

有便宜不占灰孙子,野豆子捡了死兔子扬尘而去。

时光不大喜欢跟随者与他并缰,在他们赶上来时他骑开了。当同样极似马匪的门闩过来时,时光已经下了马,对着树根撒他的野尿。

门闩:“这里是一棵树,所谓红色中国的外沿,近朱者赤的地方。”

时光尿得直激灵:“从两棵树到一棵树,三棵树中间居然能夹一个百十华里的大沙锅,快把老子的马跑废了,真是荒得可以啊!”

门闩:“三秦边关从来拿荒地当天险,巴不得胡人的马渴死饿死才好。”他下句跟上句没半点联系,不过这老兄习惯有条不紊地跳跃,“这里是共治区。”

时光开始为他的枪压子弹:“什么叫共治区?”

门闩:“就是国共共同管理的区域。不过我方从来是虚设几个芝麻屁大官,共匪却是不遗余力把这些地方染成一片红色……”

时光的枪托不小心撞上了门闩的裆,“你当我真不知道共治区?”

门闩痛苦地捂着裆:“两棵树于我们已是前沿,你已经深入敌区一天的马程,这样以身涉险……”

时光用丈量的姿势又往一棵树方向走了几步。

时光:“天下华人世界都是先生的通途,包括洋鬼子地界上那些唐人街中国城,只是这什么中华苏维埃却进不去一步,不管是瑞金、保安,还是延安。”他又前进了一步,在浮土上踩了一个脚印,“我为先生留个脚印。”

门闩:“我会知会先生。”

时光:“连同我那泡尿。”他很有些无聊地回到马前,摘下肩上的枪瞄准某个方向,“你说这子弹能不能飞到延安?”

门闩:“方向没错。弹头撑死飞个十里地吧,差得远呢。”

时光:“先生特地让人送来赤匪与日寇作战的枪械,粗劣至极,子弹都翻着筋斗出去的。用那样的枪械驱除日寇就是白日做梦,可他们就要做这个梦。”他叹口气,拉栓上弹,“先生说,未来几十年的中国,就是梦与梦的战争。”

几个人沉默肃立,看时光对着中华苏维埃方向一发一发地射出他的挑战——他又何尝不是在做一个梦?

上海,弄堂里。

化名陈植的芦淼在弄堂最里头的门前候着,看上去像一个行商或者买办。他身后立着岳胜和邱宗陵,三人一副恭迎贵客的阵势,面色却惨淡阴郁得很。

船帮主事笑面暴下了人力车,老远就一揖到地。

笑面暴:“拉和老陈!三年来承你拉着船帮弟兄避死就活,若水先生的示意,今儿的是非咱们是一头儿的。”他身后跟着乱哄哄一大帮伙众。

芦淼不卑不亢一揖为谢:“承情。可老弟这阵势也忒大了些。”

笑面暴倒也痛快:“船帮穷鬼可比不得天目山老大,没车子没房子,只好拉些废物充数。”说着手一挥,“留两个,其他的都滚。”

后面是天目山的双车三人,芦淼的一揖未毕,双车将他一拥入怀,猛拍肩膀。

双车:“茂林惨变,是顾祝同这厮染上了疯狗病。屠先生谕,抗日统一战线的利好,他心知肚明,绝无逆天行事的可能。”

芦淼话里有话:“屠先生的智慧若用于吾国吾民,自是中国之幸。请里边谈。”

一群人鱼贯进门。

这是个沉闷的茶局,尽管双车和笑面暴摆出一个和字茶阵,但芦淼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芦淼:“……暴哥、双车兄,两位身为帮会人,却吃的官家饭,这江湖名堂就收起来吧。南面战场分秒都在死人,你我也省些客套——双十二后,国共携手抗战,两位虽系同党,却因上峰政见不同屡生争端,我一个姓共的斡旋其中,也算为国为民做些事情……”

笑面暴:“那是!没你拉和老陈,船帮还真要跟小东洋比比谁干的天目山黑腿子更多……”

双车阴阴阳阳地:“好张臭嘴!泰山就是堆的,火车原是推的,您的牛皮自然是吹的。”

芦淼赶紧借敬茶打岔,那两位将就把茶接了。

芦淼:“只是拉和老陈今天不是要拉两位的和,是我们三方的和。本月初,贵方先以顾祝同部八万人设伏,再以抗战之名把新编第四军军部及皖南分部九千余人调入伏击圈。老陈只懂拉和做生意,不懂打仗,可也知道新四军不是神仙……”

双车沉默,笑面暴只管扮痴:“哪有此事?”

芦淼:“九千健儿四去其三,竟殇于同胞之手。”他指了下身后的岳胜,“这位,本是我苦于无人,从新四军里要来的。他做梦都想着回去……如今也不用回去了。”

笑面暴饶有兴趣地瞧了瞧立得雕像一般的岳胜,立知此人惹不得。

笑面暴:“前头打疯了吧?他们打他们的,咱兄弟喝咱们的!”

双车也表态:“顾祝同就是条疯狗——这是屠先生原话。”

芦淼:“聪明人发疯,不外是个利字。陈植痛心疾首,却人微言轻,拦不住皖南兄弟相残。现在我只想知道两位和屠先生、若水先生的意思,这上海的地下是打是和?是教亲者痛仇者快,还是大家都忍一忍,恩恩怨怨,驱除了日寇再说?”

双车:“打什么?叫日寇得利吗?我当然是想和的。”

笑面暴:“老陈多好的人哪——我们怎么舍得打?”

芦淼:“要说打,我方不堪一击。”他转问笑面暴,“不说贵方十数年把这上海地下王国经营得铁桶一般,连日占军都渗透不进,也不说还是对头的时候,贵方就把我方连根掘起两次,还都是株连十族的屠戮……”

笑面暴:“过眼云烟的事情,嘿嘿。”

芦淼没理他:“……只说为了统一战线情报畅通、前方少死几个人——无论姓国姓共。我方有限的实力是早就暴露在贵方面前了,而且,瞄着我们的绝不止日寇,我只希望扣动扳机的不要是自己人。”

双车有些演不下去,“啪”地把茶杯拍落桌上:“拉和老陈,你今儿是痰堵了心窍吧?我早说了想和,你偏照打里说!”

笑面暴:“就是!我今儿都要跟双车同心同德了!”

芦淼:“早几天两位便携手监控了我方十几个站点,与皖南真是配合得紧锣密鼓,要把上海日占区做成第二个茂林。这是否也算同心同德呢?”

双车仍是面沉似水。笑面暴一瞪眼,顺手抄起茶盘摔了。

笑面暴:“姓陈的你真不懂事!姓国姓共比得过咱兄弟情谊吗?你把手上的种子给我,我也给你本在延安能邀功的账,大家各自交差,大碗喝酒,其乐融融!”

芦淼微笑——这才是真正的表态,所以他盯着双车。

双车:“他那叫放屁。屠先生之意,皖南有过激举动,就怕贵方有过激反应,监控自然是必要的,只要你交出那些种子以示诚意……”

芦淼:“自缚双手,由着贵方剁成肉泥——这样的诚意吗?”

双车只摇头不说话。这时,两个人冲进庭院,一个在门口停住,抱住追上他的船帮伙众,由了人一刀刀刺落,另一个冲向芦淼,大喊:

“大寒!船帮的人……”

一只布袋套落,把他拖倒,一根棒子猛砸下去。凶手直起身来,看着这边。

芦淼微笑,百感交集:“大寒,这就是说,我方被掘了至少十个以上的站点。两位和两位的上峰,你们是利令智昏还是天生迟钝?非得日本人的子弹打到自个儿身上才知道痛吗?”

笑面暴一把掀翻了桌子:“打呀!先把他捆了,再来说好兄弟!”

他的两个随身伙众掏枪便上,眼前一花,却是一直不动声色的岳胜把两张椅子甩了过来。同时,他袖筒里的手枪对着椅子下方点了两响,两个伙众抱膝倒地。

邱宗陵已经护着芦淼撤退,掩入侧厅。

双车站起身,三进兵和八角马把他的椅子往后挪了挪,他退了几步,继续坐视。

笑面暴伏在翻倒的桌后,乌泱泱冲进来的伙众给他长了信心:“给我上!”

岳胜抬手一枪,正中迎门第一位的额头。然后他闪进侧厅,边走边拔出弹匣装上三颗子弹,同时拔出腿叉刺中了窗外一个正在开枪的伙众。

他在二楼赶上芦焱和邱宗陵,这时船帮追兵的子弹啃上了楼梯扶手。面对空荡荡楼梯口,船帮们变得无所畏惧,发一声喊便上。岳胜那张风雨不动的木头脸忽然现形,当头两枪,两人应声滚落。他又伸手拉开楼梯上的某个机簧,破坏了这架楼梯的承重结构,积尘飞扬,楼梯坍塌。

一棵树,芦焱蹲在路边研究着刚捡到的子弹壳——这是时光开过枪的地方。十三年的逃亡与隐匿让他极为坚强隐忍,却又极为幼稚和敏感。他现在完全成了一个农民,却又在肩上搭着一袭破旧的长衫。

诸葛骡子赶着他的骡车过来了,芦焱拿起他的空锡酒壶上了车。他给诸葛骡子看他的弹壳,骡子却专心地用脚指头打着响指,根本不理他。芦焱不堪冷落,瞪着眼睛看太阳。

诸葛骡子:“你乌珠子不想要啦?”

芦焱自说自话:“太阳,它跟延安哪个远?来五年了,保安改叫志丹县,中央苏维埃成了延安。大沙锅虽说马匪不绝,可隔离带现在叫非武装带。一棵树长出了好多棵树,成了共治区,红白协管,听说国共还一起打日本人。西北的日头也瞅了五年了,红色中国?没见过。”

诸葛骡子拿鞭子轻轻打骡子屁股:“骑上,东南向,两天半。延安就是山沟沟一条,双十二之后接近不设防,能来的可不光是进步学生。”他预言,“一个月后,你腌过的脑袋到重庆。”

芦焱:“从二七年到四〇年,人该有些啥?除了逃命和藏猫猫?”

诸葛骡子:“问我呀?想想看……猛觉得女人比男人好看,闹革命、追女人、成家立业,闹革命、娶女人、跟女人吵架,闹革命、想要儿子、女人被砍了头,逃命。我倒是想再找一个,就怪这帮死牲口,还有你们,搞得老子忙死了。你没有女人吗?”

芦焱气得往后一躺:“……女人?我没空陪你个老鳏夫聊女人。”

诸葛骡子:“认得屠先生不?”

没这么气人的。芦焱反击:“砍了你女人脑袋的那位?”

诸葛骡子却淡然到让芦焱无法接受:“还有她怀了五月的娃呢——人说买一送一嘛。不过我要说的是他那地下王国的太子爷时光。”

芦焱显然只对屠先生有兴趣:“没听说过。”

诸葛骡子:“现在听说啦。这个时光,三年前把屠先生让他接管的机构扔了不顾,跑来这塞上不毛之地。”

芦焱惊讶:“那他一定死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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