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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关口守备果然松了许多,他们进城出城,都无人盘查。那些绣衣刺客也未再出现。
朱安世却丝毫不敢松懈,因为要时刻戒备,故而不太说话;韩嬉也不再嬉笑,整日神情淡淡,若有所思;驩儿本来就安静,见他们两个不言语,就更安静了。朱安世觉着不对,便说些逗趣的话,韩嬉只是略略笑一笑,驩儿也最多咧咧嘴。几次之后,也只得作罢。
就这样,旅途遥遥,一路闷闷,到了京畿。
朱安世怕进长安会被人认出,不敢犯险,故而先赶往茂陵,黄昏时,来到好友郭公仲家。
郭公仲大吃一惊,又见韩嬉随着,更是瞪大了眼睛:“你们?快进!”
他一把将三人拉进门,又忙转身吩咐童仆,快把马车赶进院里,将门锁好。
郭公仲生来性直心急,自幼又有些口吃,故而说话一向极简短。
进了厅堂,未等坐下,他便一连串问道:“你?妻儿呢?你们?这孩子?”
朱安世笑着坐下,从头讲起前因后果。
讲到郦袖,郭公仲忽然大叫:“逃了?好!”接着又扭头朝门外喊道,“进来!”
郭公仲的妻子鄂氏从门边露出身子,半低着头,脸含羞愧。
朱安世十分诧异:“郭大哥,嫂嫂?你们这是?”
郭公仲叹了口气,扭头望向妻子,恨恨道:“说!”
鄂氏局促半晌,才小声道:“朱兄弟,我对不住你!”
朱安世越发纳闷:“嫂嫂,究竟怎么一回事?”
鄂氏举袖揩掉泪水,满面委屈:“你逃出长安后,杜周手下刘敢查出你郭大哥和你是故交,就将我们一家五口全都捉到长安,把你大哥和我们母子分开来审。刘敢单独审我,我本不肯说,他把我的孩儿们全都吊起来,先从大的开始鞭打,我知道我一旦说出来,你大哥一定不会轻饶我,我就闭起眼睛、捂住耳朵忍着。开始还能忍得住,后来,他们开始鞭打小儿,那刘敢又让人扳开我的手,不让我蒙耳朵、闭眼睛。小儿哭着喊娘,他才三岁啊!我受不住,只得说出了你在茂陵的旧宅……”鄂氏呜呜哭起来。
朱安世忙劝道:“郭大哥千万不要这样,是我连累了你们,这怎么能责怪嫂嫂?她身为母亲,当然疼惜孩子,何况她也知道我那妻子已经远逃,说出旧宅地址也没有什么妨碍。再说,就算那杜周再狡猾,也休想捉住你弟媳……”
狠劝了一番,郭公仲才消了气,回头瞪了一眼妻子道:“煮饭!”
鄂氏抹着泪,转身出去。
韩嬉笑骂道:“好个郭猴子,在女人面前耍什么威风?”说着也起身去厨房帮忙。
朱安世转回正题:“郭大哥,我来茂陵,是求你一件事。”
“说。”
“这孩子得送进长安,交给御史大夫。我身负重罪,那些绣衣刺客认得韩嬉,所以想托大哥送他去。”
“好。”
朱安世转头问坐在一边的驩儿:“驩儿,你认得那御史大夫吗?”
“我不认得。不过娘教会我四个字,让我画在竹简上,交给御史大夫,说他看了就会明白。”
郭公仲听了,忙去找了笔墨和一根空白竹简。
驩儿执笔蘸墨,在竹简上画了四个字符,曲曲弯弯,笔画繁复。
朱安世和郭公仲都是粗人,均不认得。
朱安世忽然想起驩儿每次饭前念诵完,都要用手指在手心里画一番,便问:“你每次在手心里画的就是这几个字?”
驩儿搁下笔,点点头:“嗯。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字,我问过娘,她说我不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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