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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那日见到庸生之后,朱安世才知道,读书未必都能谋得利禄,反倒会戕毒人心,尤其是老实本分之人,读了书,如同受了巫咒蛊惑一般,痴傻木呆,只知守死理,丝毫不通人情、不懂事理。
这等巫蛊之力,不但慑人耳目,更浸入骨髓。那日刘老彘试骑汗血马时的森然威仪,至今仍让朱安世不寒而栗,而孔家“晨昏定省”的礼仪更是让人僵如木偶、形似傀儡。
今世儒生,一面教人恪守礼仪、死忠死孝,一面坐视暴君荼毒、酷吏肆虐。谋得权势,就横行霸道、助纣为虐,谋不到利禄,则只能俯首听命、任人宰割。
郦袖教续儿读书,必定也会诵习《论语》,而今本《论语》却已不见“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这些道理。续儿年纪还小,很多道理若不告诉他,他可能到老都不会知晓。就如我,若不是当年父亲严厉教导我一个“信”字,我哪里会知道人该重诺守信?
念及此,朱安世心中猛地一震:我不只要救驩儿,更要救孔壁《论语》。不为他人,单为了续儿,也该拼尽性命、全力营救!
就算找不到郦袖母子,若能救出孔壁《论语》,纵使不见,只要儿子能读到孔壁《论语》,明白道义、不受巫蛊,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也算尽了一番心力,没有枉为人父。
于是,他不再迟疑,抬起头,正声道:“我去。”
几个人都望向他,都极诧异。
朱安世鼓了鼓气,一字一字道:“我净身进宫。”
“什么?”几个人一起惊呼。
朱安世又重复了一遍:“我净身进宫。”
郭公仲嚷道:“不……成!”
朱安世话说出口,顿时轻松了许多,他转头问道:“有什么不成?”
几个人见他这样,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任安才道:“就算你愿意,也来不及。净身之后,至少要静养百日。太子明天就得送庖宰进宫。”
朱安世道:“我体格壮实,要不了那么久。太子先派自己的庖宰去对付一阵,到时候那人装病出来,再换我进去。”
樊仲子道:“谁都成,偏偏你不成。你曾在大宛厩里养马,不少人见过你,又盗过汗血马,你一进去,怕就会被人认出来。”
朱安世略一想,道:“这个更好办,当年豫让为行刺赵襄子,漆身吞炭。<a id="noteBack_2" href="#note_2">[2]</a>我只要用烙铁在脸上烙几下就成了。”
诸人见他这样,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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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后,朱安世进了建章宫。
太子找了一个宫中出来的老刀手给他净了身。
朱安世只想到了宫刑之耻,没有料到宫刑之痛。他生平曾受伤无数,但所有大大小小的伤痛合在一起,也不及净身时的痛彻骨髓,但他咬牙挺了过来。净身之后,他一不小心,受了风寒,几乎死去。昏迷垂危中,凭着心底一念,竟挣回了性命。他拼命进食,不到一个月,伤口竟大致愈合,体力也迅速恢复。
他又不顾阻拦,亲自烧红了铁钳,在脸上连烫了几处,一阵嗞嗞之声,满屋焦臭。
樊仲子、郭公仲在一旁惊得咬牙蹙眉,韩嬉更是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