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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我母亲都觉得这太过分了,但姨妈阿丽克萨死死坚持。“我一生只结一次婚,所以应该做到完美,”她说,“而且她太小了,反正这些她也做不来。”
胡说八道。如今我印象中的这个婚礼只是些零碎的细节。我甚至还记得,父亲把那些在教堂前用来投向一对新人的小石子混到我的米饭里,还有应该被放飞的两只白鸽子中的一只在古斯塔夫姨父的光头上拉了一摊粪便。这个婚礼除了完美之外真是五花八门。如果不是姨妈阿丽克萨因为我头发的颜色而大吵大闹,中间就不会发生那么多重大失误了。如果我也能穿上粉红色丝缎长裙站到花篮女孩的队伍中,我就不会生气地躲在外公的达克斯猎犬瓦尔第藏身的桌子底下,也不会出于长时间的无聊将瓦尔第的项圈和外公的鞋带绑在一起。如果允许我和那些花篮女孩在一起扮演公主,我就不会把瓦尔第钟爱的球扔向草坪,瓦尔第就不会把外公罗顿克尔歇从椅子上放倒,外公罗顿克尔歇就不用抓住台布,桌子上来自各地的瓷器就不会摔到地上裂成千万片,我也就不会作为“对迈森瓷器负有责任的多洛提亚最小的女儿”而在这个家族中闻名。而现在的我则变成了“至今未婚的对迈森瓷器负有责任的多洛提亚最小的女儿”。
“亲爱的歌莉,”表弟哈里写道,“为纪念我父母银婚而创作的四行诗已于昨日截稿。但因为我想将每一节诗歌以特定的格式记录下来作为给他们的礼物,所以请求你能尽快将你的诗作寄来。我们将按字母顺序给每个人排序,你排在表姐弗朗西丝卡和姨父古斯塔夫之间。我们将把这首歌定为D大调,可以此练习。”
“你年纪尚轻且已如此愚蠢,哈啦嘿,哈啦吼,”我唱道,也许它根本就不是D大调,“你不了解我,所以这一切都不合拍,哈啦嘿哈吼!”这种狗屎还要人练习,这可又是一个经典。哈里把他那首诗作为范文一并传了过来。我只注意到每一行都有一个“做”字。
“哈里只会作些烂诗,现在他还想教导我。”我把哈里的邮件关掉,打开一个新文件。
“死前必做之事”,我写下第一行,“第一,写遗嘱;第二,考虑一下哈里的白痴四行诗,否则这个蠢人有可能亲自上门;第三,收拾房间并处理掉所有令人尴尬的东西;第四,写告别信,详见另一清单;第五,回绝同学聚会;第六,去做头发。”
遗嘱很重要。我外婆罗顿克尔歇就没写,只是口头留言,交代说她的首饰应该由孙女和外孙女继承。
“每个女孩都可以自己挑一个,”她说,“依次轮流,从年纪最小的开始。”这本来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但是当她从上面看到女孩子们围在首饰盒边没完没了地拉拉扯扯后,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还是立个遗嘱比较好。
家里只有男孩子的爱维琳姨妈由于这个规则被彻底排除在外,她交叉着双臂站在房间角落里埋怨,而一向不喜欢女儿的母亲这次委实得意了一回。我猜想,这是她生命中唯一对我们之中没有男孩并不在意的一天。
“拿那个蓝宝石,蓝宝石。”姨妈阿丽克萨对当年才三岁的我的表妹克劳蒂亚低声诱导,但不谙世事的克劳蒂亚,想着蓝宝石的样子,第一次抓了一条珊瑚项链,第二次抓了一个里面有只虫子的琥珀坠。如此两次三番,急得姨妈阿丽克萨直流泪。我们的表姐妹戴安娜、弗朗西丝卡、米丽亚姆和贝蒂在她们的母亲用头撞墙期间,抓了些假珍珠、银制人物项坠、陶制首饰和蔷薇石英项链之类的东西;但是提娜、丽卡、露露和我一点都没动那些便宜的首饰,我们拿的全是真正的好东西。提娜得到了蓝宝石,丽卡得到了钻石耳环,露露得到了带钻石的白金表,而我则挑了一枚镶有一块精心打磨过的硕大海蓝宝石的戒指。
当我把它戴在我纤细的手指上时,姨妈阿丽克萨响响地冷笑了一声,姨妈爱维琳则嘀咕道:“孽种!”
“你最好闭嘴,”母亲对她说,“你已经顺手牵羊拿走了所有的古玩和瓷器。”
“什么瓷器?”姨妈爱维琳叫道,“那上好的迈森瓷器不是被你的小丫头打坏了吗?”
“就是,”姨妈阿丽克萨说,“按理说她不应该再继承什么了。”
可是外婆没有说什么。
第二轮也是如此。“不是这个红耳环,戴安娜,是那个红耳环!”我们凭直觉抓到了最昂贵的东西,丽卡抓的是保尔德猫眼项坠,提娜抓的是祖母绿戒指,露露抓的是红宝石耳环,而我抓的是一条带有钻石扣环的项链。母亲当时颇为我们自豪。
我除了首饰之外实在没有别的昂贵之物,即使如此,我也不愿意把我这少得可怜的几件东西明珠暗投:比如说我收藏品中的一些古老儿童书,我的数码多媒体播放器和笔记本电脑。我几乎不由自主地要拿起电话打给我母亲:“不要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阿尔色尼乌斯和哈巴库克,听见没有?”但我马上就意识到,这种做法是极不明智的。我必须保持低调和正常举止,直到我自杀那天,否则如果最后被人发现我的意图,我就会被安置到精神病院。
我要将该事件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如同我一贯的做法。至于“为什么”我已经解释过。现在我需要在“如何”上面下功夫。最好是无痛而简单的那种,绝对不能让人倒胃口。如果可能,我希望我死后的样子要好看些。我们当然也应该考虑到发现尸体的人的感受。
不过,事情还真不是我所设想的那么简单。
周六晚上是我和朋友们一周一次的聚餐时间,在收拾自己的空当,我依然在苦思冥想这个计划将如何实施。
我在www.depri-na-und.de上做了一个主题为“您属于哪种自杀类型”的测试,我断定自己绝对不属于玛丽莲·梦露型,也不是安娜·卡列尼娜型,更不是切腹型——老实说,我绝对不会接受这种方式。而没有药方的话,好像不管在哪里都搞不到安眠药。我只找到一个网上药店,他们提供“各种正品,非原装药品”,每片五十欧分。或许我可以在那里买上一公斤,然后全吞下去,看看到底怎么样。可是以我的运气,到头来只能得到些伟哥或维生素C之类的,要不就是能让人长出小胡子的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