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由谁选举的?你投票了吗?谁在乎?有人干这份工作人们求之不得。你知道其中原委。不经过区议会的批准不能任命地方议会的议长。而区议会议长必须通过大区议会的批准,而大区的议长必须通过英格兰议长的批准。总督从上到下控制着选举,你们必须知道这点。他还控制着苏格兰和威尔士。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议长。但是他们是由谁任命的?罕·里皮亚特会称呼自己为大不列颠总督,只是对他来说,这个头衔的吸引力可不那么浪漫。”
这话还是有些见解的,西奥心里不由得想。他想起罕曾经说过的话:“我几乎说不上是‘首相’。我不想占用其他人的头衔,尤其是这种负有传统和责任的头衔。人们可能会期望我每五年举行一次选举。我也不是‘护国公’。上一位就不合格,几乎说不上成功。‘总督’这个头衔就很好。至于大不列颠和北爱尔兰总督呢?这个头衔几乎没有我所追求的浪漫含义。”
朱利安说:“依靠地方议会,我们不会有什么结果。你住在牛津,你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都是公民。你肯定读过他们在开过会后张贴出来的东西,都是他们讨论过的东西。如维护高尔夫球场和保龄球场地,俱乐部设施是否够用,对工作分配、汽油津贴以及雇佣旅居者申请的决定,对当地业余唱诗班进行视听,想上小提琴课的人是否足够多到值得议会雇用一位全职的专业人员,等等。有时候还会讨论街道治安,并非真有需要,因为遣送到罪犯流放地的威胁对潜在的窃贼还是有震慑力的。”
卢克轻声说:“保护、舒适和快乐。还应该有更多的东西。”
“这就是人们所在乎的和想要的。议会还应该提供什么?”
“同情、正义和爱。”
“没有哪个政府会关注爱,从来没有一个国家能做到。”
朱利安说:“可是政府可以关注公正。”
罗尔夫不耐烦地说:“公正、同情和爱,这些全是些说辞。我们现在正在讨论的是权力。总督是一位伪装成民主领导的独裁者。我们应该让他对人民的意愿负责。”
西奥接过话茬:“哈,人民的意愿。听起来很不错。就眼下来说,人民的意愿似乎就是得到保护、舒服和快乐。”心里却不由得想:我知道什么惹着你了——是罕对这种权力的享受,而不是他使用权力的方法。他不由得怀疑这个小小的组织缺乏真正的凝聚力和共同的目标。加斯科因因为滥用近卫步兵第一团的名号而愤怒,玛丽亚姆的动机目前还不明确,朱利安和卢克出于宗教理想主义,罗尔夫则是因为嫉妒和野心。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像他们这样的人他可以找到很多。
朱利安说:“玛丽亚姆,给他讲讲你弟弟的事情吧。给他讲讲亨利。不过,在你开始之前咱们坐下吧。”
于是他们在凳子上坐定,因为玛丽亚姆的声音很低,个个往前探着腰仔细听着。西奥心里不由得想,这样子很像是一群不情愿的祈祷者聚集在一起。
“18个月前亨利被遣送到岛上,抢劫加暴力犯罪。并没怎么用暴力,不是真正的暴力。他抢了一位‘末日一代’的女孩并推了她一把。只不过是推了一把,可是女孩倒在了地上。她对法院说亨利在她倒地时踢了她的肋部。这不是真话。我并不是指亨利没有推她。从小的时候起,他就过得不痛快,老惹麻烦。可是他没有踢那个‘末日一代’的女孩,她倒下时也没有踢。他抓了她的包,推了她一下,然后就跑了。这事发生在伦敦,快到午夜的时候。他跑过兰仆林大街拐角时,迎头撞上了国家安全警察。他这一辈子运气都不好。”
“你去法庭了吗?”
“我和我妈妈,我们两个都去了。我父亲两年前就死了。我们给亨利找了一个律师——还给律师钱——可是他是真的不上心。拿了我们的钱却什么都不干。我们看得出来,对于亨利应该被遣送到岛上去的起诉,他是赞同的。毕竟,他抢的是一个‘末日一代’。这对他很不利。还有,他是黑人。”
罗尔夫不耐烦地打断她:“别扯那些种族歧视的废话。判他刑是因为他那一推,而不是他的肤色。除了对人实施暴力犯罪或第二次实施入室盗窃之外,人不可能被遣送到流放地。亨利没有犯入室盗窃罪,但是偷过两次东西。”
玛丽亚姆解释道:“是在商店偷东西。并非真的很糟糕,他偷了一条围巾给妈妈过生日,还偷了一块巧克力。不过那都是他小时候的事情。看在上帝的份上,罗尔夫,他那时才12岁。都是20年前的事情了。”
西奥说:“如果他把受害者击倒,无论踢她与否都是暴力犯罪。”
“可是他没有。他把她推开,她倒了。不是故意推的。”
“陪审团肯定有不同的看法。”
“没有陪审团。让人们陪审是很难的事情,你懂的。人们不感兴趣,也没人会麻烦他们。他是在一种新的审判形式下被判刑的,当时只有一个法官和两个治安官。他们有权力把人遣送到岛上去。而且是终身判决。不存在什么豁免,人一旦去了那里,终身不得离岛。只为并非有意的一推,他被判处在那个地狱里终身服役。这要了我妈妈的命。亨利是她唯一的儿子,而且她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之后她变得心灰意冷。不过我很高兴她去世了。至少她不知道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最糟糕的事情。”
她定定地看着西奥,坦言道:“你看,而我确实知道那些事。他回家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从岛上逃回来了?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亨利做到了。他找到一只破破烂烂的小船,是安全部队给犯人清理出这座岛的时候忽略掉的。不值得带走的船他们都烧掉,只有这一个他们没有看见或忽略了。或许他们认为太破了不会有用。亨利的手一直都很巧。他偷偷地把船修补好,并造了两把浆。后来,四个星期之前,那天是一月三日,他等到天黑,出发了。”
“这太过草率了。”
“不是的,这是经过考虑的。他知道他要么能上岸,要么会淹死,就算淹死也比待在岛上强。他回家了,他回来了。我住在——嗯,不要在意我住在哪里。我住在村庄边上的一个小屋里。他是半夜以后到的。那天我干活很累,就想着早点上床。身体很累可是心里不平静。于是进屋后我就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大约睡了有二十分钟就醒了,想着该上床了。这种情况你也懂的。人累过了头都这样子。脱衣服都嫌费劲。
“那天晚上很黑,没有星星,而且起风了。通常舒舒服服地窝在家里的时候,我喜欢听风的声音,可是那天晚上却不行。风声听着不舒服,在烟囱里嘶嘶叫着、哀号着,很吓人。我听着蓝调音乐,家里的黑狗卧在我的肩膀上,心里不由得想起死去的妈妈和永远不会回来的亨利。我想着最好还是不要去想这些,上床去睡觉。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敲门。有门铃,那人却没有用。也只是敲了两次,声音很微弱,但是我能听到。我过去从门洞里往外看,什么也看不着,一片漆黑。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午夜,我不知道这么晚了谁会来找我,但还是拿下门链,打开了门。一个黑影瘫倒在墙边。他敲了两次门,再也没有了力气,昏了过去。我设法把他拽了进来,把他弄醒。我给他喝了些汤和白兰地,一个小时之后他才会说话。他想说,我就让他说,把他抱在怀里。”
西奥不由得问:“他进来时是什么状况?”
回答的是罗尔夫:“脏兮兮的,散发着臭味,身上有血,瘦得不成样子。他是从坎伯兰海岸走回来的。”
玛丽亚姆接着讲:“我给他洗了洗,把脚包扎好,设法让他上了床。他吓得不敢一个人睡,于是我就和衣躺在他身边。我睡不着。这个时候他开始讲话。说了有一个小时。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着他听着。后来,他终于安静下来。我知道他睡着了。我躺在那儿,抱着他,听着他的呼吸声、喃喃声。有时候他会呻吟一声,然后突然尖叫着坐起来。我都设法安慰他,就像他是一个孩子一样。然后他又睡着了。我躺在他身边,想着他讲的遭遇而默默地流着泪。哦,我还很愤怒。我怒火中烧,就像胸口有一块燃烧着的煤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