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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半开玩笑地回了句,“你要是真嫁不出去了,我照单全收。”
维薇忽然认真起来,“沈毅,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回答我。”
“你说。”
“如果……”
维薇红扑扑的脸很是好看,也很有女人味儿。
可忽然之间她又说:“算了,反正自己要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不这样还好,越是这样我就越想知道她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我觉得自己挺傻的,其实你也挺傻的,我走了以后你好好的,一定找个好一点的女朋友,这样我这个做老师的就放心了。”
“还会回来吗?”
她很绝情地说,“不想回来了。”
“哪天的机票,我去送你。”
“不用了,局里这么忙你的心意我领了。”维薇抿嘴微笑,说完后潇洒离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维薇离去的背影有些怅然,让我想起了段局的话。
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我追过去抓着维薇的胳膊穿过走廊,来到了一个没有人会打扰到我们的地方,“我也有一句话想和你说。”
维薇认真地看着我,等着我。
我觉得有些事我有必要和维薇说清楚,可已经插进衣兜里的这只手却迟迟没有拿出来,那块手表也死死地被我握在手心里。
我迟疑了。
该走的迟早会走,她的心不在我这里,强留下来的也不会甜。
“这个给你。”我再一次选择放弃,“我给你修好了,一直给你留着。”
“我也一直想跟你要来着,只是没好意思开口,谢谢你沈毅。”
“哦对了,你刚才想问我什么,为什么突然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维薇脸上多增了几丝伤感,“就是想问你表啊,没好意思问罢了。”
我尴尬地笑着,可这尴尬里面有多少的悲伤,维薇是看不出来的。
“你快去忙吧,我去段局哪儿坐坐。”维薇灿烂笑着,优雅的转身却给留我下许多的不舍。
“好。”我逞强地笑了笑,目送她的背影。
表面上很镇定,若无其事,可心里面早已经溃不成形。
这天夜里。
我第一次主动请张弛去喝酒,我点了一大杯啤酒,一杯下肚不管用于是又要了一杯。
张弛安慰我说,“你啊就别难过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要不要我帮你把小娆找一找?”
我连忙摇手,这个时候我已经够乱了,可别让她再来给我添乱了。
“你就没想过去找那个男人谈谈吗。”
“谈什么?”
“谈判啊。”
“因为情啊爱啊的找人去谈判,你觉得对不起咱这身衣服吗。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段局那张老脸啊,我总不能真的像个小孩儿似的去闹,去作吧。”
“所以我说嘛,赶紧把小娆找出来救急。”
我把张弛电话抢了过来,“你把人家小娆当什么了,备胎啊?”
“小娆不在乎。”
“你别逼我行吗,再这样我告诉你,今天这酒你买单。”
“行,记住你的话。”张弛转回身冲着服务员说,“再给我开一瓶酒,那边那瓶,还有那个也来一瓶,要最贵的,没事,我哥们有钱你怕什么,都开,我们哥俩今天不醉不归。”
我以为再怎么喝四五百块钱也就够了,想不到这一晚上花出去我两千多块大洋,不过喝的倒是痛快。
我没有回家,而是和张弛去了他的狗窝,在一张床上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彼此都光着身子。
“啊……”
张弛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叫,我睁开眼睛时,他就像是刚被人糟蹋过的小女生,一副娇羞又很悲愤的表情。
“干嘛,你那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我没穿内裤,你不会梦见维薇,然后把我当成维薇那个了吧……”张弛又是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我珍藏了二十多年的贞操啊,你得对人家负责。”
“你大爷的,瞎嘚吧什么。”
“好像真有点疼……”张弛把手放到屁股下方,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我一声长吼,“去死吧……”
“真的疼啊!”
“少恶心我!”
“昨天晚上的酒水太凉了,好像痔疮犯了。。”
“被你烦死,去洗脸了。”
“那你倒是把内裤穿上啊……”
酒能使人尽兴,也能叫人乱性,这东西今后还是少沾为妙,不然真容易出事儿……
早上八点,我们俩一起到了局里,就听见二楼乱哄哄的,又哭又喊,问过才知道是死者家属在在认领尸体。
“什么时候找到的?”我问值班民警。
他回答说是昨天晚上,在这待了一宿了,怎么劝也劝不动,不吃不喝的,非要等抓到凶手才肯走,闹得他们值班室睡都睡不踏实。
“理解一下吧,你们起码还有得睡。”
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他们有多痛,因此我更能感同身受地领悟到这个女人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但很多时候我也只能是理解而已,因为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他们以及给予安慰。
啪!
法医室门前我被狠狠抽了一个大耳光,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逗留了一夜,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女儿“报仇”。
“对不起。”
我忍着疼和这个好似疯掉了的女人道歉。
“如果能减轻你的痛苦,你打我多少下都没关系!”
她骂道,虚伪,又在我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我想让你去死,你愿意吗?”
她是在替女儿鸣不平,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没有人想死。
在这个充满变数的世界里,人的生命过于薄弱,很多时候就像是流星一闪即逝,更像是划破夜空的一点星火。生命从降临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等待死亡。死者家属在局里闹了一上午,没有了力气,眼泪哭干,总算是停止了。耳根子倒是安静,但心情却时刻无法安静下来。
望着法医室里切割过无数尸体的冰冷解剖台,我的目光刹那间就失焦了。
我也想过试着去做一名合格的好法医,但真的有那么容易么。做法医难的不是技术,而是对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验,你要面对的不只是体会别人死亡的恐惧,更要领悟生者内心是多么的绝望。
所以像我这种感情用事的人,可能真的不适合做法医。
眨眼之间,黄昏逼近。
那个家属忽然出现在法医室里,坐在椅子上的我条件反射性地挪了一下屁股,有些畏惧地看着这个抽得我脸现在还在作痛的女人。
良久,她居然对我深鞠一躬,流着眼泪说了句对不起。
那一秒钟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内心,人性的转折有时候会把你推进深渊,有的时候却让你感到无比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