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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宁对他点了点头:“司先生。” 蓁宁随着他穿过门廊,往屋子里走。
司三对她说:“殿下十五分钟后回来,束小姐请稍等。”
女仆上来斟茶后又退了下去,周围安静下来了,蓁宁这才抬头打量环境。
这是有些年份的房子了,但装饰得硬朗大气,家具也都是现代的, 走廊的墙上挂有一张黑白色调的老式墨撒兰航空图。
原来他真正的家是这样的。
他们认识差不多一年后,蓁宁进过他在佛德时住的公寓,她记得那间高档公寓,设施齐全,有河景和花园,可里面绝对没有跟航空有关 的任何东西,她一直认为他是一个普通的物理系学生,跟他周围一起做 实验赶报告的同学没什么两样,唯一比较明显的区别就是他从来不戴眼 镜,视力特别好。
现在想起来,他原本就是打定主意在英国低调完成学业后立刻回国,没想到遇上了一个麻烦精,当初她那么缠着他,难怪他说她莽撞。掸光大楼空军指挥部办公室。
开阔的办公室圆形长桌前,国家情报专员詹姆斯递给杜柏钦一份报告。
杜柏钦搁下了手中的笔,翻动手上的文件,抬头问了一句:“怎么样?”
詹姆斯耸耸肩:“监控录像一切正常,当晚所有进出过卡拉宫殿的车辆都接受了首轮调查,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进入。公主殿下失踪后,我 们查过整个康铎的出入境资料,没有找到可疑的人,但有一件事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当晚九点三十八分有一架私人直升机过境。”
杜柏钦抬头望了他一眼。
詹姆斯马上答:“直升机登记在环球高尔夫球场名下,目前这个高尔夫球会正在接受我们的调查,如果球场没有这架飞机,那么证件很有可能是伪造的。”
杜柏钦用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圈。
詹姆斯敲了敲桌面:“头儿,能悄无声息地将公主殿下带出去,对方人应该很少。”
杜柏钦点点头:“甚至可能只有一个。” 詹姆斯笑了笑:“一场完美的表演。”
坐在桌子后的男人浓眉微皱,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调查国王办公室和私人电话一周来的联络记录,尤其是海外记录。”
詹姆斯点点头,正要领命而去,杜柏钦又接着说:“请让丽贝卡进来见我。”
詹姆斯回头,用略带调侃的语调道:“嘿,首相先生在门外等着呢。”
杜柏钦头也没抬:“让秘书给他多倒一杯咖啡,请丽贝卡先进来。”
十分钟之后。
会议室的大门被强行推开,一个立在桌边、穿着军服的美艳女子回过头:“首相先生……”
杜柏钦朝她示意:“你先出去。”
墨撒兰现任首相梅杰走了进来,他一只手解开西服外套的第一颗扣子,一只手拿着文件夹对着杜柏钦警告性地点了点,然后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杜柏钦合上了手中的档案,起身坐到了他对面。
首相大人将手中的文件推给他:“死亡调查报告出来了。”
杜柏钦将结果翻了翻,脸上并无意外,只淡淡地说:“看来这个消息,只能被永远埋藏了。”
梅杰耸耸肩,燃起了一根雪茄:“国王的健康状况已经令那位野心勃勃的阴谋家虎视眈眈多年了,只是找不到公主,此事很难对民众交代。”
杜柏钦说:“公主找不到,周一议会将提交一份报告,针对此次卡拉宫内的变故进行处理,如果处理结果不太坏的话,首相要出席众议院质询会议。”
梅杰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你有什么条件?”
杜柏钦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调阅国家档案室七十八号档案。”
梅杰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点头:“你还是要做这件事。” 杜柏钦的眸中浮现的是刀锋林立般的冷霜,看着梅杰没有说话。
梅杰并没有思考很久:“既然第四代王室已经成为历史,那我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你……”梅杰看了他一眼,“那么,周一的议会将没有那 份报告了。”
杜柏钦面容稍稍缓和:“成交。”
梅杰望了他一眼:“消失的公主怎么办?”
杜柏钦将手上的调查报告一合,他并不太关心皇室内部的倾轧: “对民众宣布公主年纪尚小,将送她回母系家族抚养。亲王这一手玩得 不错,只可惜最后一步出了差错,公主竟然成功逃脱了他的掌控,看来他唯一能够实现的愿望,只能是搬进他梦寐以求的卡拉宫殿的国王寝宫了。”
梅杰掐灭了烟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谁担任首相,应该都比不过你,连续四十八小时高强度工作之后,竟然还能算得准确精密至此。”
杜柏钦说:“既然这样,明早的会议我不去了。” 梅杰挑挑眉:“你什么时候去过?”
杜柏钦站起来,似笑非笑地说:“咖啡不错?那再坐一会儿。” 说完,他取了外套,径直往门外走去。
杜柏钦走出电梯,伊奢正等在楼下:“束小姐已经在公寓了。” 杜柏钦点点头,接过伊奢递给他的一份文件。
停车场的士兵双脚并拢,利落地向他行了一个军礼,电子门“嘀” 的一声,地下二层的停车位缓缓移上来。
杜柏钦坐进车中,翻开了那份关于束蓁宁的调查报告。
根据她的签证和护照资料,她是华国籍,亲生父母是旅居联合王国的墨裔科学家,二十二年前在一次地质调查意外中逝世,而后她被目前 在华国的父母收养,她此行来墨撒兰是为了参加一场婚礼,新娘于姬悬 的母亲和束蓁宁的亲生母亲是姐妹,这一对表姐妹均家世清白,束蓁宁持固定旅游签证,周五乘飞机抵达康铎。
这和多年前她告诉他的身世并无任何出入。
杜柏钦将调查报告放入车前的置物柜里,随后发动车子。
灯光依次在缓缓降临的夜幕中亮起,傍晚时分似乎下过一场雨,窗外车水马龙的风景在缓缓后移,他默默地看着这在路面水光倒影之中的 繁华都市,这几年冷硬如铁的心脏,此刻也不禁有了一丝陌生的柔软。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了? 四年?
也没有满四年,确切地说是三年十一个月二十七天,他离开伦敦是在圣诞节前的一个星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圣诞节。
这几年来他都是处于随时随地待命的工作状态,几乎全年无休的高强度和充满紧迫感的服役生活,令他每日累得倒头即眠,再没有心思追忆往昔。
一年之中有一个月左右的疗养假期,他会回康铎,住在泛鹿庄园, 有时在深夜醒来,就在书房的小沙发上喝半杯酒,想起最初在佛德大学认识她,恍然感觉已经过了半生。
他始终记得他们分别时,她跟同学乘火车去北部高地旅行,出发前还和他反复强调让他一定要等她回来一起过圣诞节。
他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象她回来时,发现他已彻底消失会是什么反应。
只是每一年的圣诞节,他都会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他在布罗姆利滑雪中心,看到一个穿着黄色滑雪衣的身影一路尖叫着失控地飞速滑过去,然后四仰八叉地狠狠摔倒在雪地中。
那个黄色人儿狼狈不堪,在雪地里扑腾了几下仍然起不来,一直拼命地用华文大叫救命。
她半个头埋在了雪堆中,还能叫得那么大声,真是丢人。
他难得参加一次同窗活动,发了一次善心,走过去将她一把拎起, 然后冷着脸,用华文说了一句:“好了,别叫了!”
束蓁宁晃着脑袋将一头的雪摇落,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杜柏钦这才看清楚,这个华国女孩有一双如星星般闪烁的眸子。后来他们做了一段时间的朋友,但没谈过恋爱,因为他不敢。
再后来,墨撒兰国内形势变幻莫测,家族命运随之浮沉,他也身不由己,深陷其中。这四年来,在停机坪的跑道上一次又一次的升起降落中,他几乎已经不认识原来的自己,唯一没有忘记的,是她身上那一缕如阳光般的气质。
杜柏钦将外套递给廊下的用人,低声问了一句:“我的客人呢?” 用人礼貌而恭谨地应答:“司先生正招待着,在图书室。”
杜柏钦跨进大厅,看了一眼走廊深处的图书室,脚步却在沙发旁迟疑了。
司三正从内厅走出,见到他:“殿下。”
杜柏钦点了点头,抬手松了松领带,手掌微微泛湿。
司三转身将一杯冰水搁在茶几上,看了看他的神情,然后说:“难得见您这样。”
杜柏钦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司三微微笑了笑,躬身走开了。
杜柏钦俯身端起茶几上的水杯,索性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了一口。
他握着玻璃杯子,一丝冰凉蔓延开来,他不禁微微摇头,露出了一丝自嘲的微笑,没想到他竟然会情怯至此。
蓁宁听觉一向敏锐,庭院外车子开进来的时候,她瞬间屏住了呼吸,听到他走进屋子,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就静默了。
这静默显得无比漫长。终于,男人的脚步声往图书室而来。
房间内的灯光很暗,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立刻就捕捉到了站在窗前的她:“蓁宁。”
在一盏落地灯的光线之中,蓁宁回过头,他深蓝色的外套已经脱了,浅蓝色衬衣笔挺,衣领上的三颗星星闪闪发亮。
蓁宁看着他脸上的神色,这是他在公开场合时的状态,他不笑的时候,眉宇之间总是透着一丝冷漠。
蓁宁转过头,脸上神色比他还冷:“杜沃尔殿下,我持合法签证来贵国旅行,阁下并无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杜柏钦静静地看了她两秒,拧着眉头的他总会让人有种压迫感。
过了好一会儿,杜柏钦的右手按在了左手手腕上,缓缓地说:“你长大了。”
蓁宁挺直了脊背,语气生硬地道:“别跟我套近乎,我认识你的时候已经成年了。”
杜柏钦轻轻地笑了一下,摘下了腕表,难得好脾气地问:“我们可以先吃晚餐吗?”
一楼餐厅的窗帘被拉起来,落地窗却开着,花园里红蔷薇醉人的香气随夜风飘了进来。
杜柏钦没留用人在餐厅里,自己动手给蓁宁倒了半杯酒,蓁宁则在吃沙拉。
“这几年你在忙什么?”杜柏钦问。
“毕业一年多后,回家乡开了一间小店铺,做了几款精油。”蓁宁
托着头想了想,感叹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啊,你呢?”
“换了几个基地,今年刚刚调回康铎。海岸、戈壁、森林,还有边陲的小镇,整个国家的防线,从空中看,一半是蓝色的,一半是灰色的。”
蓁宁心驰神往,却没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
下一刻,杜柏钦先问出了口:“你安定下来了吗?”
蓁宁暗暗紧张,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她缓缓地铺开餐巾,说: “你呢?”
杜柏钦十分坦诚地答:“你看到了,我的房子没有女主人。”
蓁宁坐着过山车的心回到了原位,她搁下叉子,摸了摸酒杯,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活该,欺骗我的下场。”
杜柏钦眼睛里的光暗了几分,声音有点低:“我回过一次学校,你早已离开了。我想,你或许结婚了,我不能再打扰……”
“等会儿……”蓁宁手一挥打断他的话,“什么叫或许?我为什么不能已经结婚了?”
杜柏钦看了她一眼,无奈地道:“你申办墨国签证时使领馆核实过你的婚姻状况。”
蓁宁的脸立刻垮了,撇撇嘴:“没劲。”
杜柏钦细细地看了看她的表情,问了一句:“这么说……也没有男朋友?”
蓁宁手里的刀狠狠地戳向盘子里的肉:“我不告诉你!”
杜柏钦抿了抿嘴,忍住了笑意,伸手把一份切好的牛排搁在她面前,又把叉子塞到她手里:“来,吃饭。”
晚饭过后,蓁宁要走,杜柏钦便驾车送她回酒店。
摄政大道的十字路口灯光闪烁,杜柏钦忽然打转方向盘,车子掉转一个方向,往城外开去。
杜柏钦在车流之中一路加速,车子飞快地驶出市区,西郊半山的树木在灯光之中摇曳,有清凉的风从车窗吹了进来。
在西郊半山的雾锁康铎,是这座城市的一个知名胜景。
车子绕过夜游的熙攘人群,转入一处僻静车道,躲开了几个喧闹的观景点,继续开了一阵。蓁宁看到眼前只剩下大片的开阔平原,平原上空星光低垂,仿佛探手便可触摸。
杜柏钦把车停了下来。
仪表盘闪着幽幽的蓝光,他看了一眼身畔女子依然如蔷薇一般甜美的脸颊。
蓁宁笑了笑:“殿下,有什么话不能在晚餐时说?”
杜柏钦看着山下的璀璨夜色,突然开口:“我们在佛德的时候,我一直想邀请你来墨撒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