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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大得吓人的顶级套房,宽阔的玄关处大捧的百合花香幽幽, 原木格子装饰上摆放着精美饰物,起居室的门半敞着,透出些许光线。
蓁宁在门口站定了。
一切都隐蔽在黑暗之中,仿佛是要吞噬一切的洞穴,她缓缓地吸气。
蓁宁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蓁宁走进,反手掩上了门。
房内点着一盏落地灯,蓁宁这才看清他,他坐在沙发上,身前一张办公桌,电脑还未合上,屏幕散出微微蓝光,衬得他脸色有几分白。
杜柏钦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他一直是英俊的男人,有东方男人少见的冷峭面庞,鼻梁挺直,在仕途和军界多年的磨练使他早已褪去了她在象牙塔初识他时的青涩和温和,余下的只有愈来愈沉稳的内敛锋芒。
蓁宁的呼吸慢慢地消失,鼻腔之间是越来越重的窒息的感觉,那男人的一束目光,仿佛一只手,狠狠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杜柏钦看着她。
她跟昨晚很不一样,素着脸穿一件黑色的上衣,整个人都显得黯淡。
距离上次她不告而别,两年没见过了。
杜柏钦对着沙发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坐。” 蓁宁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杜柏钦声音很平常,每一次他们见面,似乎都像老朋友叙旧:“许久不见,你怎么样?”
蓁宁平静地答:“还好。”
杜柏钦淡淡地笑了一下,抬手合上工作的电脑丢到沙发上,说: “家里可好?”
蓁宁不动声色:“一切都好。”
杜柏钦依旧是那种平缓的口吻:“那么你家在洱海湖边的那一处住宅,可足够安全?”
蓁宁只觉得脊背仿佛有一条冰凉的蛇信子掠过。“你想干什么?”
“我需要一份口供。” “你父亲留下的,关于当年空难的完整记录。”
蓁宁咬着牙冷冷地答:“没有,人都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杜柏钦的嗓音依旧低沉动人:“蓁宁,你做得最不明智的一件事
情,是试图对我掩盖真相。”
蓁宁挺直了脊背:“殿下,维护家人,纵使不明智,我也是竭尽全力的。”
杜柏钦似真似假,赞叹一声:“真是有骨气,蓁宁。” 蓁宁强硬地挺直着脊背,感觉背上有冷汗渗出来。
“那我要给你什么条件才能打动你的心呢?”杜柏钦轻轻地开口,他的腔调缓缓转成幽冷,“我听说风家一直在树林爆炸区找无主的 尸骨?”
蓁宁猛地抬头,瞪大双眸,直直地盯着他。
杜柏钦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神色——由迷惘不解, 到不可置信,再到喜悦伴随着的巨大悲伤。
不知为何,她眼中一直有着类似宿命般绝望的灰暗。男人望着她,墨沉的一双眼眸,情绪终于沉到了极致。
蓁宁的双肩终于慢慢地战栗起来,语气又轻又抖,却好像抱了必死一般的决心:“还给我。”
杜柏钦说:“你要什么来换?” 蓁宁很快答:“一切。”
杜柏钦说:“很好,记得我的条件?”
蓁宁想了一下:“殿下,让我与我大哥商量一下。” 杜柏钦定定地看着她,没有答话。
过了许久,他幽幽地问:“蓁宁,你当初戴着求婚戒指从我身边离开的时候,有想过要回来吗?”
蓁宁隔着泪光,静静地看着他,好久好久,终于缓慢地、一字一字地答:“从不。”
杜柏钦忽然一掀手,身侧桌上的一个花瓶被他一掼,掉落在木地板上,“砰”的一声发出巨大声响,摔得四分五裂。
杜柏钦倏地站起来:“你走吧,我不需要什么口供了,遗骸我会挫骨扬灰,驾空机撒进泛鹿山脉,以慰我父亲在天之灵。”
蓁宁突然直直在他跟前跪了下去:“还给我。” “束蓁宁!”杜柏钦一向冷静的脸上满是愤怒,额上青筋隐隐,语
气已经是濒临暴怒的失控,“起来!”
蓁宁自暴自弃地说:“无论你要求我做什么,我求你,让我送我父亲回去。”
杜柏钦胸腔肺腑之间都是蔓延开来的疼痛。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从康铎离开之后事情纷纭繁杂,时间如白驹过隙,仿佛前一刻还是他求婚后她在他怀里哭着撒娇,现在她却直挺挺地跪在他的跟前,像一个单薄脆弱的影子。
杜柏钦站起来,踏过身前的狼藉碎片,上前拽住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拖了起来。
蓁宁被他狠狠一摔,扑在了沙发上。
杜柏钦站在她的跟前,瘦削高挑的身形如一片暗沉的冬日夜色: “我派人去取你的行李,十五分钟之后的飞机,要你父亲的尸骨是吧, 跟我回康铎拿。”
泛鹿,泛鹿。
光线慢慢地渗入室内,春天的青色藤蔓和玫瑰花蕾的影子在微风的吹拂下,影影绰绰地映在窗帘上。蓁宁有一瞬间,以为是在梦境之中,
她又回到了泛鹿庄园——月光从白色的廊柱下斜照下来,粉色水仙在雾 气中开得飘飘欲仙,茂密的蔷薇藤在走廊的一侧结成一整片荫蔽,使得中午最热的太阳也无法照射进入,沿花游廊只剩下了一片阴凉。
蓁宁慢慢地睁开眼,眼皮轻轻跳了跳,这不是梦。
她起床,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拉开了窗帘,楼下的草坪寂静,不见一个仆人的身影,在清晨的光线下如同仙境。
她已经独自在这里居住了近一个礼拜,当日在安曼机场,杜柏钦临时因紧急事务转赴他国,她乘坐他的飞机——杜柏钦甚至吩咐调派了两 位随行侍卫跟着她,由他的侍卫总长伊奢亲自押送她上了飞机。
蓁宁下楼,吃了早餐,已近中午,阳光和煦。
午后蓁宁出门散步,鲁鲁立刻欢快地扑上来,这是杜柏钦养的那只退役追踪犬,在她回来的第一天,她在泛鹿庄园的大门前一下车,花园里的鲁鲁越过篱笆奔跑而来,欢乐地吠了一声,摇着尾巴亲密地围着她的腿打转儿,两年不见了,它居然还记得她。
蓁宁带着鲁鲁去爬山,出门时司三正在廊下指挥着用人,见到她, 客气地道:“束小姐,天气预报说有雨,可需要带把伞?”
蓁宁看到用人正架起梯子,站到杜柏钦二楼的露台下,折下大把大把的白丁香花枝。
蓁宁脸上略有疑惑。
司三解释:“殿下受不得如此浓郁的香气,花粉会对他的呼吸道和肺部造成感染。”
蓁宁不动声色,但还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这次重回泛鹿庄园也发觉跟前两次来有一些细微不同,这一次回到这里,山庄别墅华美依 旧,尤其是整个二楼的起居室和卧房,被打扫得异常干净,一尘不染。
但没有香了。
整幢房子都再也闻不到原来斩金花清幽旖旎的香气。
想来作为墨国的股肱大臣和千金之子,殿下的身子金贵一些是难免的。
蓁宁轻轻告辞一声,转身穿过花园,鲁鲁早已在路边撒着腿打转儿。
一人一狗在泛鹿庄园漫长的山道上漫步。
春日的午后,高大的桉树和橡树在微风和阳光中摇曳,山道上清凉安静,清风伴着湖边的水汽,有林木和青草清新香气吹拂而过,路边一丛一丛都是开得繁盛的花朵。
这是属于泛鹿庄园的私人花园,没人打扰她,只有她一个人,慢慢走到日暮。
傍晚整条山道泛起暮气,水雾蒙蒙的一片。
当夜在二楼的偏厅吃晚餐时,瓢泼大雨突然落下,雨滴砸在窗户上如豆子一般。
蓁宁站到窗前,看到那位万能的总管大人正巍然站在屋前廊下, 司机忙着将泊在花园车道的车辆驶入车库,女用在草坪上料理鲁鲁的狗粮,男用一扇一扇地降下长廊的落地长窗,司三又吩咐着用人看管马厩,一切有条不紊,真正的贵族门户风范。
蓁宁开着窗看了一会儿,有女用上来,在屋外轻声细语提醒一句: “束小姐,当心淋雨着凉。”
蓁宁抬手关了窗户。
夜里蓁宁躺在房中的沙发上看书,夜色渐深,外面雨声淅沥,整幢大屋慢慢地寂静下来。蓁宁一直看到后半夜,忽然听到汽车的低声轰 鸣,由远及近而来。
蓁宁从沙发上起来,走到了窗前,才发现雨不知何时又下得急了起来。
窗户上有些模糊,依然看得见浓深夜色下的滂沱大雨,院子前的两盏大灯刷刷地打亮,将花园车道照得一片光明,原本怪兽一般伫立在阴暗之中的树木,在光线中显出青翠欲滴的绿色。
远处的门岗略有声响,雕花大门正缓缓打开,数辆豪华车辆陆续驶入庭院。
用人纷纷撑伞从屋檐下往外走,司三走在首位,黑色的大伞遮蔽了中间那辆车的后座车门,挡住了落下的大雨,又有用人趋身上前拉开车
门,等了一会儿,后座的人才从车中跨出,深色裤子浅色衬衣,高挑瘦削的身影,站直了就是笔直挺拔的身姿,司三扶住他的手,一行人前拥后簇地将他送入大屋。
那是刚刚结束同英国军方的秘密会谈,深夜抵达首都的墨撒兰国防重臣杜柏钦。
蓁宁披了件薄衫下楼,在餐厅的转角处,听到他轻轻的咳嗽声。
司三正恭敬地站在一旁,一项一项同他请示事情:“夫人前几天打电话回来。”
杜柏钦坐在餐桌旁,用人正一样一样地端上精致盏碟,想来是一路舟车劳顿还未来得及用晚餐,他一边铺餐巾一边问:“说了什么?”
司三答:“并未细说,只让您有空回电。” 杜柏钦点点头。
司三又道:“方先生想见您,有几份重要文件要请您签字。”
杜柏钦侧过头低低咳嗽了几声,取过水杯喝了点水,才回答他: “你让谢梓查查我这几日几时有空,再给他回复。”
司三应了一声,又继续道:“将小姐上周来过两次,问您几时回来。”
杜柏钦只静静地听着,眉目不动地喝着一碗汤。
杜柏钦说:“通知丽贝卡派人给她打电话,我明天要开会。” 这时女佣在外面示意。
司三说:“束小姐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