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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萨克斯低声说。
“他们找到他的时候,小鬼也在那里,就坐在他的身边盯着他看。”库珀念下去,“嫌疑犯没有任何抗拒地束手就擒,似乎已经失去行为能力,口中不断地复述:‘任何东西都能够杀人,任何东西都能够杀人……’于是他被送到坎伯兰的精神保健中心接受评估。”
莱姆对于精神状况的分析并不太感兴趣。他更加相信自己的法医学分析,而不是行为分析。他早就知道棺材舞者的反社会倾向——所有的职业杀手都一样——以及他的悲痛和创伤必有成因,但这些对于眼前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帮助。他问:“有没有相片?”
“没有少年时期的相片。”
“很好,妈的。军方的档案呢?”
“没有,不过这里还有另外一项定罪。”库珀表示,“他曾想加入海军陆战队,但是因为他的精神状况,申请遭到了驳回。后来他在华盛顿骚扰了负责招募的军官数个月之后,攻击了一名中士。这项起诉最后申请缓刑。”
塞林托表示:“我们会清查警方档案资料、化名名单和全国的犯罪资料中心。”
“让德尔瑞派几个人到坎伯兰,开始追踪他。”莱姆下令。
“好。”
斯蒂芬·考尔……
经过了这么多年!就好像你终于造访了一处花了一辈子的时间研读,但是从来没亲眼见过的圣殿一样。
房门上突然出现了吓人的敲门声,萨克斯和塞林托两个人冲动地伸手抓住佩枪。
但是来者只是楼下的一名警员,手上拿了一个大包裹。“快递。”
“什么东西?”莱姆问。
“一名伊利诺斯州的州警送来的,他说这是来自杜佩郡的消防队。”
“是什么东西?”
那名警员耸耸肩。“他说是黏在卡车轮胎上的东西。根本就是鬼扯,一定是恶作剧。”
“不,”莱姆表示,“不是恶作剧。”他看着库珀,“确实是从坠机地点的车胎刮下来的东西。”
那名警员眨了眨眼睛。“你要这种东西?而且还从芝加哥专程送过来?”
“我们已等候多时。”
“好吧,生命当中有许多东西不容易解释,对不对?”
而林肯·莱姆不得不同意他的说法。
飞行只是专业飞行中的一部分。
因为还包括了书面上的工作。
搭载珀西·克莱到迈马洛尼克机场的厢型车后座上堆了满满的书籍、图表和文件:机场设备网络操作系统使用手册、飞行员咨询手册、联邦航空管理局的飞行员公告、咨询通函、珍氏信息集团手册、机场信息指南。数千张的资料、堆积如山的信息。就像许多飞行员一样,珀西对这些资料了如指掌,但是她也不敢想象自己在没有认真研读原始资料的情况下,就贸然去驾驶一架飞机。
这些资料和她的计算机,让她能够充分地准备飞行前所需要的两种文件:航空日志和飞行计划。她在飞行日志中记录了飞行姿态,计算了因为气流以及真航线和磁航线之间的变化所造成的路线差异,决定他们预定的飞行时间,然后归纳出一个已经被神化的数字:这趟飞行所需的燃油量。六个城市,六份不同的航空日志,还有城市之间的十多个检查站……
接下来是联邦航空管理局本身的飞行计划,就在飞行日志的背面。一旦升空之后,副驾驶会联络迈马洛尼克的航空服务站,让飞行计划开始生效;而对方也会联络芝加哥,告诉他们FB的预定抵达时间。如果飞机超过预定时间半个小时还未抵达目的地,就会被宣判为班机延迟,搜救的程序也会跟着启动。
这些都是复杂的文件,而且必须经过精确的计算。如果飞机上装载着无限量的燃油,他们可以依赖无线导航,在他们希望的任何高度花多少时间都没关系,自如地从一个定点航行到另一个定点。但是不要说燃油已经变得昂贵(一对盖瑞特涡轮风扇引擎可以耗费掉吓人的油料),而且装载起来极度沉重,额外的运送费用也必须花费相当的代价。在长途飞行当中——尤其是途中必须进行多次耗费燃油的起降——携带过量的燃油会大大地降低公司在这次飞行获取的利润。根据联邦航空管理局规定,夜间飞行必须携带足以抵达目的地的燃油,再加上足够飞行四十五分钟的储备油料。
珀西·克莱用手指敲打着计算机,精确地填满表格上的空白栏。一生当中对其他事情都漫不经心的她,却对飞行这件事一丝不苟。光是填写自动终端资料广播服务的频率或磁航向变动,就足以为她带来快乐。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精打细算的人,从来不曾在实际需要的时候进行精确计算,今天她却让自己沉浸在工作当中。
罗兰·贝尔在她的身旁。他看起来又憔悴、又阴郁,原来那个开心的大男孩已经不见了。她为他感到悲伤,也为自己感到遗憾;似乎在他保护的证人当中,布莱特·黑尔是第一个丧生的人。她有一股超出情理的冲动,想要去碰触他的手臂,安慰他,就像他曾经安慰她一样。但是他看起来像是那种面对失败会消失在自我当中的男人,任何一种安慰都会造成刺激,她相信,贝尔就像她一样。贝尔凝视着窗外,手不断地碰触手枪皮套里枪柄上面的黑色方格。
她完成最后一份飞行图表的时候,车子也刚好在转了一个弯之后抵达机场。武装的警卫拦下他们,验明了证件之后,挥手让他们通过。
珀西引导他们驶向停机棚,但是她注意到办公室里的灯光依然通明。她让车子停下来之后下了车,贝尔和其他几名贴身保镖则提高警觉,紧张地和她一起朝着办公大厅走过去。
一身油渍、疲惫不堪的罗恩·塔尔博特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擦拭着前额的汗水,脸色红得吓人。
“罗恩……”她急忙走上前去,“你还好吗?”
他们互相拥抱。
“布莱特,”他倒抽一口气,摇头说,“他把布莱特也杀了。珀西,你不应该来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去,忘了这一趟飞行吧!不值得你这么做。”
她退后一步。“什么地方不对劲?你病了吗?”
“我只是累坏了。”
她从他的指间把香烟抽出来掐灭。
“是你亲自动手维修FB的吗?”
“我……”
“罗恩?”
“大部分,差不多快完成了;东北物流大约一个小时前送来了灭火筒内芯和圆环,我已经开始动手组装。我现在只是有一点疲倦。”
“胸口疼痛?”
“没有,并不完全是。”
“罗恩,回家去。”
“我可以……”
“罗恩,”她严厉地说,“我在过去两天内失去了两名亲爱的人,我不打算失去第三个。我自己可以组装圆环,那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工作。”
塔尔博特看起来连一支扳手都举不动,更不用说一个沉重的燃烧罐了。
珀西问:“布拉德在什么地方?”他是这一趟飞行的副驾驶。
“他在路上,一个钟头之内会到。”
她亲吻了他汗水淋漓的前额。“你回家去,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要再抽烟了。你疯了吗?”
他抱了抱她。“珀西,关于布莱特……”
她将一根手指摆在唇上,示意他安静下来。“回家去,睡一觉。等你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伊利湖,我们也会拿到那一纸合约,签了名、盖了章,并且已经履行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朝窗外看了FB一会儿,脸上出现了一股辛辣的苦楚。珀西记得他告诉她自己体检不合格,所以再也不能以驾驶飞机谋生的时候,他那对温驯的眼睛就露出了这样的神情。塔尔博特朝着门口走出去。
该是开工的时候了。珀西卷起袖子,示意贝尔来到她身边。贝尔用一种让她觉得充满魅力的方式,朝她低着头。每次当她温柔地说话的时候,爱德华也会摆出同样的姿势。她对他说:“我要在停机棚内花上几个小时,这段期间你能不能让那个王八蛋离我远远的?”
罗兰·贝尔并没有开口说几句乡下的淳厚箴言,也没有表示任何承诺。佩带两把枪的他只是严肃地点点头,目光则迅速地在阴影和阴影之间移动。
他们手上有样神秘的东西。
库珀和萨克斯检视了到过爱德华·卡尼失事地点的芝加哥消防车和警车轮胎下的采样,里面包括了莱姆预期的无用土块、狗屎、杂草、油污和垃圾,但是他们也发现了一样他觉得重要的东西。
他只是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
唯一和炸弹残余物相关的微量证物,是一些细微的米黄色柔软物质。气相色谱分析仪的分析报告指出那是C5H8。
“异戊二烯。”库珀条件反射般地指出。
“那是什么东西?”萨克斯问。
“橡胶。”莱姆回答。
库珀继续说:“我还读出了油脂酸。染料、滑石。”
“有没有任何硬化的媒介?”莱姆问,“例如黏土、碳酸镁、氧化锌之类。”
“没有。”
“那么这是软性的橡胶,就像乳胶一样。”
“还有一点橡胶黏合剂。”库珀盯着复合显微镜上的样本补充道,“啊!”他接着叫道。
“别跟我开玩笑,梅尔。”莱姆不高兴地表示。
“有一些焊料的痕迹,还有嵌在橡胶里的小块塑料,肯定来自一块电路板。”
“那是定时器的一部分吗?”萨克斯大声地表示疑惑。
“不是,定时器并未遭到损毁。”莱姆回想道。
他觉得他们已经抓住某种东西了。如果这是炸弹的另外一部分,或许可以为他们提供火药来源,或另外一个组成元件的线索。
“我们必须确定这东西到底是来自炸弹,还是来自飞机本身。萨克斯,我要你跑一趟机场。”
“这……”
“去迈马洛尼克机场。找到珀西,要她到卡尼驾驶的飞机里去,把靠近爆炸的座位附近可能出现的任何包含乳胶、橡胶,或电路板的东西交给你。梅尔,将资料寄到调查局火药资料情报库,然后查一下军方的犯罪调查部门,或许我们可以通过这个途径进行追踪。”
库珀开始在电脑上输入申请文件,但是莱姆发现萨克斯并不太满意她被指派的任务。
“你要我去和她说话?”她问,“和珀西?”
“是的,我是这么说。”
“好吧。”她叹了一口气,“好吧。”
“不要再像上回一样对她胡言乱语,我们需要她的合作。”
莱姆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生气地扯着外套,没有道别就大步迈出门外。
倒数十五小时
29
萨克斯在迈马洛尼克机场看到罗兰·贝尔埋伏在停机棚的外面,另外还有六名警官守卫着这幢巨大的建筑物。她猜想附近大概也埋伏了狙击手。
她注意到了她在枪火下伏倒的那座小山丘。她记得,伴随着腹部令人作呕的绞痛,她闻到了泥土以及击发手枪所散发出来的甜腻火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她转向贝尔。“警探。”
他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声“嗨”之后,立刻又回头去查看机场。他那种轻松的南方人举止已经不见了。他变了。萨克斯明白了他们现在拥有同样恶劣的名声。他们都有朝着棺材舞者开枪的机会,但是两个人都错过了。
他们也都进入过他的杀人地带,然后全都幸运地存活了下来。不过,贝尔比她光荣一些。她注意到他的防弹衣上留下的弹痕,那是庇护所的攻击行动当中,擦过他身上那两颗子弹所留下的痕迹。不过他还是好好地站着。
“珀西在什么地方?”萨克斯问他。
“她在里面,进行最后的维修。”
“她一个人修吗?”
“好像是。她真是有一套,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不怎么迷人的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你了解吧?”
啊,不要再来这一套。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公司的人?”她指着哈得孙空运的办公室。里面依然亮着灯。
“珀西让大部分人都回家了,而她的副驾驶随时会抵达。里面有个营运部门的人,我猜有航班的时候大概必须有人执勤。我查过他了,没问题。”
“她真的要飞吗?”萨克斯问。
“看起来是这样。”
“飞机一直都有人看守吗?”
“是啊,从昨天开始就一直都有人看守。你来这里做什么?”
“需要一些鉴定的样本。”
“那个莱姆,他也有一套。”
“是啊。”
“你们两个一向都一起行动吗?”
“我们一起办了几件案子,”她敷衍地回答,“他把我从公务部门拯救出来。”
“他做了好事。对了,我听说你插钉子很在行。”
“我什么?”
“就是用贴身武器射击。你属于某个射击队吗?”
我现在就站在我最后一场射击比赛的场地,她痛苦地想着。“只是周末的运动罢了。”她低声回答。
“我也练习手枪,但是我告诉你,就算是好天气,用一把长管好枪做单动式击发,我最远也只能射到五六十码的距离。”
她非常感激他所说的话,但是也很清楚这些话只是用来安慰她昨天那次可耻的挫败,所以对她无法产生任何意义。
“我该去找珀西了。”
“就在那里面,警官。”
萨克斯推门进了停机棚之后,一边慢慢地向前走动,一边查看棺材舞者可能藏身的每一个地点。最后她在一长排高大的箱子后面停了下来;珀西并没有看到她。
那个女人正站在一个小架子上面,双手扶着臀部,盯着敞开的引擎内部复杂的管线。她的袖子高高地卷起,双手则沾满了油渍。她对自己点点头之后,朝着引擎的内室伸出手。
她的双手在机器之间飞舞,调整、摸索,在金属上面安装金属,用她细瘦的手臂审慎地旋紧装置,让萨克斯看得目不转睛。她大概只花了十秒钟的时间就装好了一个大型的红色圆筒,根据萨克斯的猜测,应该是个灭火筒。
但是另一方面,这个看起来像是内部金属管路的东西,却又好像装得不正确。
珀西爬下架子,选了一把套筒扳手,然后又爬回去。她松开了螺栓,移动一端,让自己有更多的操作空间,接着再次尝试把圆筒推正。
动也不动。
她用肩膀去扛,但是仍旧寸步难移。她再把另外一端也松开,小心翼翼地将螺丝和螺栓放在脚边的一个塑料盘子上。她因为使劲安装圆筒而满脸通红,胸口也因为用力而起伏不已。突然之间圆筒滑了开来,整个脱离位置,让她从架子上往后翻倒。她用双手和膝盖着地,刚才小心整理的工具和螺栓全部散落在机尾下的地面上。
“不!”珀西叫道,“不要!”
萨克斯走向前查看她是否受了伤,但是立刻发现她发泄的情绪和肢体上的痛楚并没有关系——珀西抓起一支大扳手,然后猛烈地朝着停机棚的地上砸。萨克斯停下脚步,躲进一旁一个大型箱子的阴影里。
“不要,不要,不要……”珀西一边叫道,一边敲打着平坦的混凝土地面。
萨克斯继续留在原地。
“爱德华……”她丢下扳手,“我一个人办不到。”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缩成一团,“爱德华,爱德华……我好想你!”她就像一片脆弱的叶子一样,蜷曲着躺在光滑的地面上哭泣。
然后,这样的发作突然告一段落。珀西翻过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重新站了起来,将眼泪擦干。女飞行家的特质让她又捡起螺栓和工具,重新爬上架子,盯着棘手的圆筒看了一会儿,小心地检视接头的配件,但是却看不出这些金属从什么地方接合在一起。
萨克斯退回门口,用力摔了门,然后大声地重新走进停机棚内。
珀西转身看到她,接着又转回去面对着引擎,用袖子往脸上擦了几下,然后继续手上的工作。
萨克斯走到架子下方,看着珀西使劲装上圆筒。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个女人都没说半句话。
最后萨克斯终于开口:“试试千斤顶。”
珀西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因为已经接近极限,”萨克斯继续说,“你需要的是更大的力量。这是古老的增压技巧,技工学校里面不会教。”
珀西仔细地查看金属配件上的托架。“我不太确定。”
“我非常确定,你正在和一个专家谈话。”
珀西问她:“你安装过利尔喷气机的燃烧罐?”
“没有,但是我装过雪佛兰的火花塞,你必须用千斤顶抬高引擎才够得着。好吧,我只碰过V形八汽缸,不过谁会去买四汽缸的车子?我的意思是,有什么意义?”
珀西回头查看引擎。
“怎么样?”萨克斯坚持,“用千斤顶?”
“但是会造成外罩弯曲。”
“如果你把千斤顶放在这里就不会了。”萨克斯指着连接引擎和机身托架结构的一个部位。
珀西研究了一下衔接的地方。“我没有适合的小型千斤顶。”
“我有。我去拿。”
萨克斯走向停在外头的机动车,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具折叠式千斤顶。她爬上了架子,膝盖则一边抗议她所使的劲儿。
“试试这个地方,”她摸了一下引擎的底座,“这是I形钢梁。”
珀西架上千斤顶的时候,萨克斯则欣赏着引擎内部错综复杂的结构。“这有多少马力?”
珀西笑道:“我们并不用马力计算,我们用驱动力的磅数。这些是盖瑞特TFE731,每一具的驱动力可以达到三千五百磅。”
“真是难以置信。”萨克斯笑了笑,“天啊!”她把手插进千斤顶内,然后旋转曲柄的时候,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抗力。“我从来不曾这么接近过一具涡轮引擎。”她表示,“我一直梦想着驾驶一辆喷射引擎汽车,驰骋在盐滩上面。”
“这并不是地道的涡轮引擎,真正的涡轮引擎已经没剩下几具了,只有在协和客机,当然还有战斗机上面才看得到。这些和大型民航机上的涡轮风扇引擎一样。看看前面,看到那些叶片没有?那只是强度固定的推进器。真正的喷射引擎在低空飞行的时候效能并不佳,这几部的燃油效率则大约高出了百分之四十。”
萨克斯用力旋转千斤顶的把手时,使劲地呼吸。珀西则再次用肩膀顶着圆筒。这个装置看起来并不大,但是十分沉重。
“你懂车子?”珀西问,她也一样气喘吁吁。
“我父亲热爱汽车。从前在他不用巡逻的时候,我们会花整个下午的时间拆卸一辆汽车,然后再组装回去。”
“巡逻?”
“他也是警察。”
“所以你也对机械着迷?”珀西问。
“不是,我是对速度着迷。而一旦你对速度着迷,你最好也对悬吊装置、变速装置还有引擎着迷,要不然你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珀西问:“你驾驶过飞机吗?”
“驾驶?”这个用词让萨克斯笑了笑,“没有。但是看到你在引擎盖下面这么有劲儿,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她更用力地旋转把手,肌肉也跟着开始发疼。圆筒发出了轻微的抱怨声,然后在挣扎中朝着位置上升。
“我不确定。”珀西不太确定地表示。
“就快成功了。”
圆筒在一声金属的叮当巨响当中,完美地卡进了位置。
“要旋紧它们吗?”萨克斯一边将螺栓套进圆筒上面的孔,一边问。
“对,”珀西回答,“我一般采用的磅数是:一直到它们完全无法松开为止。”
萨克斯用一把单头棘轮套筒扳手旋紧螺栓。工具发出的咔嚓声让她回到了高中时代,和父亲一起轻松度过的下午时光。汽油的味道、秋凉的气氛,还有从他们布鲁克林那幢心爱房子的厨房里的菜锅传出来的阵阵肉香。
珀西查看了一下萨克斯的工作成果之后表示:“我来完成剩下的工作。”接着她开始动手连接线路和电子组件,萨克斯看得又惊奇又着迷。珀西这时候停下来,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谢谢。”一会儿之后,她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找到了一些东西,认为有可能是炸弹的一部分,但是林肯想要确定是不是来自飞机的机体。是一些米黄色的乳胶、电路板,听起来熟悉吗?”
珀西耸耸肩。“机身上有上千个衬垫,是不是乳胶我就不知道了。至于电路板,大概也有上千个。”她指着角落上的一个柜子和工作台。“电路板是依据零件特别订制,但是衬垫的库存应该有许多。你可以尽管拿走你需要的样本。”
萨克斯走到工作台,开始朝证物袋里面塞进所有米黄色的橡胶。
珀西并未看着萨克斯而径自说:“我以为你是来这里逮捕我,把我拖回监狱里去。”
萨克斯心想,我是应该这么做。但是她却表示:“我只是来搜集样本。”过了一会儿之后,她又说,“飞机上还有什么需要完成的工作?”
“只剩下重新调校,然后发动引擎,查看动力设定。我也得检察一下罗恩置换的那片挡风玻璃,你不会希望在时速四百英里的时候失去一块挡风玻璃。可不可以麻烦你把那支六角匙递给我?不对,是那一支公制的。”
“我曾经在时速一百英里的时候丢过一次。”萨克斯一边说,一边将工具递过去。
“什么东西?”
“挡风玻璃。我追捕的一名罪犯对我开了枪,是大型铅弹,虽然我及时躲过,但是挡风玻璃却被打掉了。我告诉你,我逮到那家伙之前,牙齿贴上了好几只飞虫。”
“我原以为自己过的才是充满挑战的冒险生活。”珀西表示。
“大部分的时间都很无趣。他们支付的薪水,就是为了那百分之五的时间所消耗掉的肾上腺素。”
“我听说了。”珀西表示。她为引擎的零件接上一台手提电脑,然后敲打着键盘,眼睛盯着屏幕。她没有转开视线而直接问:“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萨克斯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字,问:“你说的是什么事?”
“这一股,嗯……存在于你我之间的张力。”
“你差点就害死了我一个朋友。”
珀西摇摇头,然后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你们的工作当中存在着风险,你们自己决定要不要承担,杰里·班克斯并不是个新手。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我在杰里中枪之前就感觉到了,从我第一次在林肯的房间里见到你的时候。”
萨克斯没有说半句话。她从引擎内部拿出千斤顶,心不在焉地放在桌面上收拾。三块金属零件在引擎周围安置就位,珀西就像乐队指挥一样地操作螺丝起子。她那双手确实神奇。最后她终于开口问:“和他有关,对不对?”
“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林肯·莱姆。”
“你以为我在吃醋?”萨克斯笑道。
“没错,我是这么认为。”
“荒谬。”
“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只局限在工作上,我觉得你爱上他了。”
“我才没有,你疯了。”
珀西意味深长地看了阿米莉亚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多余的线路绑在一起,塞在引擎内部的一处排气阀当中。“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只是我对他才华敬重的表现。”她举起一只沾满油渍的手比着自己。“好了,阿米莉亚,看看我。我算是哪门子的情人?我又矮、又跋扈,长得又不好看。”
“你是——”萨克斯准备说话。
珀西打断她。“丑小鸭的故事吗?你知道的,就是那只所有人都觉得丑陋,却长成一只漂亮天鹅的小鸟。这个故事我在小的时候读了上百万遍,但是我一直都没长成天鹅;或许我学会了像只天鹅一样飞翔。”她轻松地笑了一下,“但是那并不一样。此外,”珀西继续说,“我是个寡妇,刚刚失去丈夫,最不可能对任何人产生兴趣。”
“我很抱歉,”萨克斯开始慢慢地说,非常不情愿被拖进这个话题当中,“但是我得说……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服丧。”
“为什么?因为我费尽心力,想让我的公司继续运营下去吗?”
“不是,不只这样,”萨克斯谨慎地回应,“难道不是吗?”
珀西看着萨克斯的面孔。“爱德华和我令人难以置信地亲近。我们是夫妻、朋友、事业上的伙伴……然后,没错,他另外还有别人。”
萨克斯看向哈得孙空运的办公室。
“没错,”珀西说,“就是劳伦。你昨天见过她。”
是那个哭得伤心欲绝的褐发女人。
“我受尽了折磨。妈的,爱德华也受尽了折磨。他爱我,但是他也需要他的漂亮情人,一直都是这样。而且你知道吗?我觉得情况对他们来说更加困难,因为他总是回到我的身边。”她停顿了一会儿,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我想爱情就是这么一回事,看你最后回到了谁的身边。”
“你呢?”
“我是不是忠实?”珀西问道,她咧嘴笑了笑——自觉,却不喜欢自己拥有这种洞察力的人所露出的微笑,“我的机会并不多。我并不是那种走在街上就会被人看上的女人。”她心不在焉地查看一把套筒扳手。“但是几年前,发现爱德华和他女朋友的事情之后,我气疯了。我非常痛苦,然后也找了别的男人,罗恩和我有一段时间在一起,厮混了几个月。”她笑了笑,“他甚至向我求了婚,他说我值得和一个比爱德华更好的男人在一起;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尽管爱德华的生命里还有其他女人,他还是我必须厮守的男人,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
珀西的目光模糊了好一会儿。“爱德华和我在海军里相遇,我们都是战斗机的飞行员。他向我求婚的时候……是这样,军队里传统的求婚方式是问对方:‘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军属?’这是一种玩笑。但是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少尉,所以爱德华对我说:‘让我们做彼此的军属吧。’他想要给我一枚戒指,但是我的父亲已经跟我断绝关系……”
“真的断绝了关系?”
“是啊。真的是一出肥皂剧,现在的我绝对不会去演出这样的一出戏。无论如何,退伍后的爱德华和我,存下了每一分钱来成立我们自己的空运公司,我们也因此彻底地破产。但是有一天晚上,他告诉我:‘我们上去吧。’于是我们在机场借了一架诺斯曼,坚固的飞机,气冷回转式引擎……你可以用这架飞机做任何事。我当时坐在左边的驾驶座,起飞之后,我让我们升到六千英尺的高度。突然之间他吻了我,然后摇动操纵杆,表示他接手驾驶。我让他接手,接着他告诉我:‘我还是为你准备了一颗钻石,珀西。’”
“他真的这么做了吗?”萨克斯问。
珀西笑了笑。“他把节流阀直推向防火墙,然后将操纵杆往后拉,机头于是笔直地朝着天空往上飞。”眼泪开始迅速地从珀西·克莱的眼中滚落,“他调整方向舵,在我们因为失速开始下滑之前,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一直直视着夜空。他靠过来告诉我:‘选一颗吧。夜空里的每一颗星星,你要哪一颗都行。’”珀西低下头,屏住呼吸。夜空里的每一颗星星……
一会儿之后,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转身回去安装引擎。“相信我,你不需要担心。林肯是一个迷人的男子,但是我只要爱德华一个人。”
“事情并不只有你知道的这些。”萨克斯叹了一口气,“你让他想起了某个人,某个他曾经深爱的人。你的出现,让他突然之间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珀西耸耸肩。“我们的确有一些共同点,并且彼此了解,但是那又怎么样?这并不代表什么。睁开眼睛瞧一瞧,阿米莉亚,莱姆爱的是你。”
萨克斯笑了笑。“我并不这么认为。”
珀西给了她一个“随便你……”的眼神,然后就像她使用工具和电脑的方式一样,开始一丝不苟地置换箱子里面的设备。
罗兰·贝尔一边检视窗户和阴影的地方,一边从容地走了进来。
“一切都平静吧?”他问。
“连鸟叫声也没有。”
“我有个信息要转达。美国医疗保健的人刚刚离开威切斯特医院,大概一个小时就可以把货送到这里,为了安全,我派了一辆我们的车跟在他们后面。不过不用担心会吓到他们而影响业务——我派的人是一流的高手,所以司机永远不会知道他被跟踪了。”
珀西看看表。“好吧,”然后看了一眼贝尔,后者像面对猫鼬的蛇一样,害怕地看着引擎内室。她问:“飞机上不需要警卫吧,对不对?”
贝尔大声叹了一口气。“经过庇护所发生的那件事之后,”他严肃地低声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他摇了摇头,对于晕机做了心理准备,然后退回前门,消失在傍晚凉爽的空气里。
珀西一边把头伸进引擎里面仔细研究自己的工作成果,一边以带着回音的声音说:“看看莱姆之后再看看你,我觉得你们在一起的可能性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她转过身,往下看着萨克斯。“但是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我曾经遇到一个飞行教练。”
“怎么样?”
“我们飞多引擎飞机的时候,他会和我们玩一个游戏:推回节流阀,让引擎空转,推进器维持顺流交距,然后要我们降落。许多教练为了看看你的处理方式,会在高空关掉动力几分钟,但是他们总是在降落之前拉回节流阀。不过这名教练不会这么做,他叫我们用一部引擎降落。学生们总是问他:‘这么做不是有风险吗?’他的回答是:‘上帝不会给你确定的答案。有的时候你就是必须赌一把。’”
珀西放下引擎罩的盖子,让它卡进位置。“好了,一切就绪。该死的飞机这下可以飞了。”她就像女牛仔拍打马术竞技手的屁股一样,拍了拍机身光滑的外壳。
倒数十四小时
30
星期日下午六点钟,他们传唤了一直被锁在莱姆楼下房间里的乔迪。
他不太情愿地爬上楼梯,手上像抱着《圣经》一样地抓着他那本愚蠢的书,《不再依赖》。莱姆记得这个书名,它在《时代》杂志的畅销书排行榜上停留了好几个月。当时的晦暗心情让他注意到这本书,并自我嘲笑地想着,自己这下子大概永远都必须依赖别人了。
一组联邦探员从匡提科<a id="zw4" href="#zhu4"><sup>[4]</sup></a>飞往斯蒂芬·考尔在西弗吉尼亚坎伯兰的旧址,去寻找任何能够取得的线索,希望能够由此追踪到他目前的下落。但是见过他如何清理犯罪现场的莱姆,并不认为这家伙会在清除其他痕迹的时候粗心大意。
“多告诉我们一些关于他的事情。”莱姆对乔迪说,“例如说他透露的一些真相,或一些有用的信息。我需要多知道一点。”
“我……”
“努力想。”
乔迪眯起了眼睛。莱姆以为他准备用一些模糊的印象来敷衍了事,但是他很惊讶乔迪居然告诉他:“有一件事,他很怕你。”
“我们?”
“不是,只有你。”
“我?”他惊讶地问,“他认识我?”
“他知道你的名字叫林肯,还有你已经出动,准备逮捕他。”
“他怎么知道?”
“我不清楚。”他答。然后又补充说:“你知道吗?他用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而且聆听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想……”
“该死,”德尔瑞骂道,“他窃听了某个人的电话。”
“当然!”莱姆叫道,“可能是哈得孙空运的办公室,所以他才找得到庇护所。我们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
“我们得清理那间办公室。但是窃听器可能装在某个继电器箱子里;我们会找到,我们一定找得到。”他打了一个电话给调查局的技术部门。
莱姆对乔迪说:“继续说,他还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
“他知道你是一名警探。我不认为他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或你姓什么,但是你把他吓坏了。”
莱姆真希望自己能够记录这种兴奋和骄傲的感觉。
斯蒂芬·考尔,让我们看看能不能让你再更害怕一些。
“你帮过我们一次,乔迪,现在我需要你再帮我一次。”
“你疯啦?”
“闭上你该死的嘴!”德尔瑞吼道,“仔细听他说话,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
“我已经做了我答应的事了,我不会再做任何事。”
乔迪哀叫的方式确实有些令人难以招架。莱姆看了塞林托一眼。这件事情需要运用一点人性上的技巧。
“帮助我们是为了你好。”塞林托开始跟他理论。
“在背后挨一枪是为我好?脑袋开花是为我好?我懂了……你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
“我他妈的当然可以解释给你听!”塞林托不满地吼道,“棺材舞者知道你给他设了个陷阱,否则他不需要在庇护所拿你当目标,对不对?我说得对不对?”
塞林托经常向林肯·莱姆解释,审问的时候一定要让对方开口,参与对话。
“没错,我想。”
塞林托用一根手指示意乔迪靠过去。“如果够聪明的话,他会就这么溜掉,但是他却不惜代价地埋伏在那里袭击你。这代表什么?”
“我……”
“这表示他不干掉你,不会善罢甘休。”
德尔瑞这会儿也开心地和塞林托一唱一和。“我不认为你会希望他在半夜三点来敲你的门,不管是这个星期、下个月或明年,我们都同意这一点吧?”
“所以,”塞林托明快地接话,“答应帮助我们是为了你好。”
“但是你们会给我类似证人保护这一类的待遇吗?”
塞林托耸耸肩。“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啊?”
“如果你帮助我们的话,会;如果你不帮助我们的话,不会。”
乔迪的眼睛又红又湿,看起来害怕极了。自从发生意外以来,莱姆一直都在为其他人担心——阿米莉亚、托马斯、朗·塞林托,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曾经害怕过死亡,特别是发生了意外之后。他很怀疑如此胆怯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滋味?就像是过着一种鼠辈的生活。
太多种死亡的方式……
塞林托又开始扮起白脸,他给了乔迪一个浅浅的微笑。“他在那个地下室杀害那名警察的时候,你在现场,对不对?”
“是的,我在现场。”
“如果几年前有人帮我们阻止这个王八蛋的话,那个人现在可能还活着,布莱特·黑尔也可能还活着,许许多多的人现在可能都还活着。现在你可以帮助我们阻止他,你可以让珀西继续活下去,或许还有几十个其他的人。你办得到吧?”
塞林托正在施展他的才华。莱姆可能只会使用威胁、强迫的手段,必要的时候更可能收买这个干瘦的家伙,但是他永远不会像塞林托一样,利用这个人身上仅剩的一点人性尊严。
乔迪用一根肮脏的拇指无意识地翻着手上那本书。最后他终于抬起头,用一种令人惊讶的严肃态度说:“我带他到我在地铁站的住处时,有好几次想要将他推进下水道的载流管里,那里面的水流十分急促,可以将他直接冲到哈得孙河里。我也知道哪里可以取得装在地下铁上的枕木,我可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抓一根,用力敲他的脑袋。我真的、真的想要这么做,但是我吓坏了……”他举起那本书,“第三章,《面对你的恶魔》。你知道,我一直都在逃避,我从来不曾勇敢地面对任何东西。我以为我可以勇敢地面对他,但是我办不到。”
“你现在有机会这么做了。”塞林托对他说。
再次翻了翻那本破烂的书之后,他叹了一口气。“我应该怎么做?”
德尔瑞用他那根长得令人吃惊的拇指指向着天花板,这是他表示认同的方式。
“我们待会儿再讨论这件事。”莱姆一边说,一边四处环顾。他突然大声叫道:“托马斯!托马斯!到这里来,我需要你!”
托马斯恼怒的面孔伸进房间。“什么事?”
“我觉得不太体面。”莱姆戏剧化地表示。
“什么?”
“我觉得不太体面。我需要一面镜子。”
“你要一面镜子?”
“一面大镜子。你可不可以为替我梳梳头发?我交代你做这件事好久了,而你却老是忘记。”
* * *
美国医疗保健的货车开上了跑道。如果包围着机场的那些荷枪实弹的警员,让运送价值二十多万美元人类器官的两名白衣职员觉得不安的话,他们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唯一让他们感到害怕的是爆破组那只名叫“国王”的德国牧羊犬靠近货柜嗅探,寻找爆炸物的时候。
“我会看紧那只狗。”其中一名运送人员表示,“我想对它们来说,肝脏就是肝脏,心脏就是心脏。”
但是“国王”却表现得非常专业。它完成了货柜的检验,却没有从货柜上叼走任何样本。他们将容器搬上飞机,装进冷冻装置里面。珀西进入驾驶舱的时候,布拉德·托格森——一名偶尔在哈得孙公司接一些临时工作的棕发年轻驾驶员——正在进行飞行前的检查。
他们两个人已经在贝尔、三名州警以及“国王”的陪伴之下,完成了机身周围的绕行检查。棺材舞者压根就没有办法接近飞机,但是这名杀手现在有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名声,所以这大概是飞行史上最精细的一次检视。
珀西回头看向乘客座舱的时候,可以看见冷冻装置上面的灯光。每一回由人类制造研发,而毫无生命迹象的机械装置开始活动的时候,她都可以感觉到一股满足。对于珀西·克莱来说,上帝存在的证明,可以从机上电动机的嗡鸣声中,以及光滑金属机翼上下的风速差造成浮力、让飞机失去重量飞上天空的那一刻找到。
一边继续进行飞行前例行检查的珀西,被身旁传来的沉重呼吸声吓了一跳。
“哇!”布拉德叫了一声。“国王”确认过他的裤裆里面没有火药之后,又继续进行飞机内部的检查。
莱姆不久前才打了电话给珀西,让她知道他和阿米莉亚·萨克斯已经检验过了衬垫和管线,与芝加哥失事现场找到的乳胶并不符合。莱姆有个想法,认为他为了让警犬嗅不到,有可能用乳胶封住了火药。所以他让珀西、布拉德离开几分钟,让技术小组的人员以超敏感度的麦克风,将整架飞机里里外外彻底扫描一遍,搜寻引爆用的定时器发出的响声。
检查结果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