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家寨:隔墙有耳的机关房子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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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几个人的眼光都汇集在鬼眼三脸上。是的,两人同意两人反对,就剩鬼眼三没有表达意见。
鬼眼三是个刨坟挖墓不惧鬼神的汉子,可这一刻却变得有些犹豫不定了。他看了看鲁一弃,鲁一弃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又看了看水大娘,那个女人漂亮的脸蛋上竟然也没有一丝表情。这让他的心里有些担心,女人是个厉害角色,带上她说不定是个很大的麻烦。
“带上她,有用!”这是鬼眼三最后脱口而出的简短话语。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水大娘一个小动作让他作出了决定。女人只侧转了一下腰,但鬼眼三却看到了半边屁股。
女人穿的棉裤面子是碎皮拼接而成的,在左半边屁股的地方有一块碎皮子,那形状花纹有点像铜钱,不同的是铜钱是圆形加正方孔心,而它是椭圆加长方孔心。据鬼眼三所知,这是盗墓这行中“只手派”独有的标志。“只手派”认穴技艺独树一帜,能在地面上就定出主墓室甚至主棺椁的所在,所以他们只需要用特别工具打一个小洞直取主室,然后只手拈宝。这派技艺是盗墓行中最轻松也最保险的,铜钱样的标志其实是一种叫“瞬变镜”的镜面模样,那长筒形的镜子也是他们派中独有的,可以在观测风水定穴位时进行远近局相的比较。
事情就此定下,所有人赶紧收拾收拾上路,在一个地方滞留得越久,危险便会逼得更近。
才踏上一条继续朝北的路径,鲁一弃突然回首。一种似曾相识的气相隐约就在不远的山林之间出现,但鲁一弃回首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远处的坡顶,一个青衣人站在林木之间,他无法捉摸的目光透过树木的间隙盯着鲁一弃。他没有表情,只是周身的气息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个外形怪异的红眼人穿过林木来到青衣人的身边,身形微微一躬说道:“一切都在按计划而行。”
青衣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得很平、很稳。
一行人在山林间逶迤而行,速度极慢,因为越往山林的深处积雪越厚,迈步越艰难,特别是鲁一弃和那两个女人。
任火狂已经将担子两边的担绳束到最短,但是火炉和箩筐还是不断点拖在雪地上。
鬼眼三一路都在注意水大娘,他没告诉任何人他的发现,因为这皮子和女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一眼可以看出的,他必须通过观察女人的每一个动作细节,来判断女人到底是怎样一个厉害角色。
丛得金砍了一棵大枝杈,走在最后,将他们一行走过的脚印给扫掉。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只是觉得道路越发艰难些。但是快到晚上的时候,水大娘和丛得金在路线上有了分歧,所以这一晚他们找了个浅浅的山洞休息。这些人从金家寨出来时什么都没来得及带,只有水大娘有准备,带了一些东西,可以让大家稍稍果腹。丛得金出去踅摸了一圈,竟然也找到许多干果子。
鲁一弃没怎么吃,他一直在看《班经》,那《机巧集》他已经看完了,说实话,能懂的东西不是太多,他只是将内容尽量都背下来,以便什么时候用得着。自家的《班经》倒是通俗易懂,而且从中可以找到许多验证《机巧集》中理论的工法。
鲁家六工“布吉,定基,辟尘,立柱,固梁,铺石”,他已经知道鬼眼三学的是总则加铺石,也就是砌墙列瓦平地面的功夫,盲爷学的是总则加辟尘。但他们学得并不好,大都是用自己已经会的功夫来替代六工之力。
此刻鲁一弃拿着《班经》,眼睛却盯着洞外,嘴里喃喃地嘀咕着:“对巧,对巧。”
“对巧”是“铺石”一工中砖缝、墙缝以及地砖缝的对接关系,既要保证结构的牢固可靠又要美观,在大户人家还要达到风水学中“线汇成流,聚福纳财”的要求。
任火狂也没有吃什么东西,他在给那个胖女人剥干果,似乎也若有所思。
傅利开和鬼眼三都盯着水大娘,所不同的是傅利开的眼光在水大娘全身扫视,而鬼眼三一直都盯视着她的屁股。
水大娘和丛得金的争执没有持续多少时间,是因为水大娘自己放弃了。也难怪,她的把握并不大,那个垂死的参客很有可能是拿没用的东西骗取生命最后的温暖和美食。再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不管按谁的路线走,都必须带上她。她没有必要和那个愣头青费口舌力气,那个年轻却异常冷静内蕴的班门门长会作出决定的。
丛得金明显对自己祖上留下的秘密很自信,而且从这小伙子争执的怒容中可以看出,他很在乎自己的路线是否被采纳。
后半夜的老林子里竟然没有白天那么寂静了,时不时出现一些奇怪的声音。几个人先后醒来,却都躺着没动弹,只是将手中的武器攥得更紧了些。
如果任火狂不是伸手到箩筐中拿打铁的大锤,老女人也不会被惊醒。醒来的老女人嘟囔着走出山洞,和其他老女人一样,半夜起身都尿急,她要找个地方解手。
老女人走出山洞没多远就解开裤带蹲下了,那距离足够鬼眼三的夜眼看清她那白花花的大屁股。
因为离得近,所以谁都能听见老女人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是你吗?才来?”
谁?这漆黑的老林子里除了他们谁还会来?女人的梦还没做醒吧?
可紧接着,女人猛然站起来,裤子都没提就发出一声尖叫:“什么人?!你是什么人?!”
第一个窜出山洞的是盲爷,到底是贼王,身形动作就是不一样。紧跟其后的是丛得金,年轻人的腿脚也是十分麻利,何况他又在山林中练了一把纵跃蹦跳的好功夫。
盲爷能清晰听见雪地中的脚步声,那脚步很快,不但有练家子的功底,而且蹦跃奔跑的方法非常适合在雪地里行动,但是即便是这样,盲爷仍然肯定自己可以追上。
“不要追,当心有伏!”跟在背后的丛得金大叫一声。
盲爷没有追,不是丛得金的话起了什么作用,而是他听到了其他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任火狂提着一把大铁锤,几步赶到胖女人旁边。
“不是!”惊慌的女人对铁匠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忘记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这样低的声音也只有盲爷那样的耳力可以听见。
“什么不是?”盲爷半边脸颊皮肉一阵狂跳,牵拉开嘴角露出两颗森森的白牙。
“不是人!是鬼,是个鬼!”女人回答得很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大家都沉默了,而山林中时不时出现的怪声也突然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只有偶尔从树枝上落下的积雪发出“簌簌”的声响。
鲁一弃这一刻的感觉很难受,黑暗中好像有一个钢套将他整个罩住,并且在慢慢收紧。他觉得气闷恶心,腹间阵阵翻腾。鲁一弃听西医说过,这是种症状是心理问题,叫“黑暗恐惧症”,也叫“未知恐惧症”。但鲁一弃很快就从那种感觉中恢复过来,他的表情还是那样镇定,语气也依旧平静:“走,现在就走。”
黑夜中的老林子不好走,连方向都很难辨清。有人已经感觉到这年轻的鲁家门长还是缺乏经验。
“这黑乎乎的,谁认得清路呀?”傅利开嘟囔了一句,他袖拢着手一直紧挨着水大娘。
“我认得!跟我走。”丛得金话不多,但说出来的话都很肯定。
没谁说话,就连水大娘都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没办法,自己只是有张图,知道一条路,可是自己没走过这样的路,也不懂怎么钻林子,她没有任何可以与丛得金争执的倚仗。本来需要鲁一弃费些脑子解决的分歧变得顺理成章。
于是他们继续摸黑前行。丛得金走在第一个,看来这里的路径他真的挺熟的,摸黑走得也不比白天慢多少。
跟在他背后的是任火狂和白胖老女人,他们不用看路,只要盯住丛得金黑乎乎的背影走就行。
走了一段之后,出现一小片空地,这里没有树冠的掩盖,多少可以透进点天光。漆黑一片的环境在这里终于变成了深灰。
一走进这片空地,那老女人突然“咦”了一声。
任火狂和盲爷都听见了,但是他们都没有问有什么事。任火狂知道这女人,她要有把握的事情一早就嚷嚷开了,只这样“咦”一下,说明她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问也白问。盲爷没问,是因为他觉得那老女人不会对他说实话,自己只有打足精神,以便随时偷听老女人和任火狂的对话。
“站住!别出声!”盲爷这样一声低喝差点没吓破大家的胆子,一个个都定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于是大家都听到了,那些怪声再次出现,时有时无,离着他们不远,左右方向都有,似乎和他们并列而行。
“快走!”丛得金说完便加快了脚步。他这一走,后面的人便必须跟上,要不然一走散就很难寻到。其他的人还好,那老女人和水大娘此时明显有些跟不上了,发出阵阵粗重的喘息。
天已经有些发白,他们终于走出林子,到了一个光秃的小山坡边。丛得金停下脚步道:“休息一下吧,这里好像还安全。”
这句话让大家迫不及待地停住脚步,老女人和水大娘更一下子跌倒在地。
喘了一会儿,老女人站起来就往旁边的林子走去。
“去哪里?”任火狂问了一声。
老女人没有答话,摇摇摆摆地走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这老娘们儿,咋那么多屎尿事,总有天让屎尿要了你的命。”任火狂嘟囔着。
老女人回来得很快,快得就像连裤带都没来得及解。她还是那么摇摇晃晃地走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排泄放松后的舒服。
离着大家还有几步,她突然站住,抬起手臂指向大家,眼睛定定的,好像中了邪一样。一道血线从她左胸下亮丽闪出,紧接着渲染成片,棉衣的兽皮毛边子上,鲜红的血珠如同草屋檐下滴挂的雨点,让她脚下的雪地瞬间艳红如春。
老女人直直倒下,手臂依旧挺直着。她到死没说出一句话,如果让她再多说一句,不知道她会不会说:“再有屎尿我憋着。”
盲爷、任火狂、丛得金三个几乎一同蹦起,往前奔去。他们经过老女人身边时,老女人还没有倒下。但他们谁都没有伸手去扶一把,而是直往林子里扑去。
盲爷是故意放慢身形等着另两个人,这些天的经历让他不敢托大,江湖越老胆越小,这话一点不错。三个人一同走进林子,可是刚迈入两步,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看来就算三个人一起,也都提着心呢。
“没有脚印!”丛得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稍带些颤动。没有脚印并不是什么脚印都没有,雪地上只有女人的脚印。可是女人不会自己杀死自己,难道杀她的人能踏雪无痕?
盲爷皱了下眉头用盲杖敲敲树干,任火狂立刻明白什么意思,回头在树干上踅摸起来。
“丈三有处擦痕,丈一有点踏痕。”这是任火狂查看后得出的结果。
盲爷翻了一下白眼花,肯定地说道:“悬索凌空,飞身取命。再往前走,可以从前面的树上看出更多痕迹。”
“不要了吧,还是回去,大家在一块儿比较安全。”丛得金好像很害怕,不过他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三个人回来后,盲爷准确地走到老女人的尸身旁边,蹲下身来,伸手解开老女人的棉袄,然后小拇指、无名指两指挑开女人肥硕的乳房,食指、中指则往伤口处探去。
“刀口从左下方切入,斜向稍往上,破心脏和胸骨。是左手刀,由下往上的反切刀式。”盲爷一摸之下就得出这样的结论。
“你是说切入,而不是刺入?而且胸骨也切开?”任火狂问道。
“是的,老贼瞎这点把握还有。”看来盲爷这些年在千尸坟里没有白住。
任火狂也低下头看了一下伤口,叹息一声说道:“刃如纸、背如册、尖如针,长不过两尺,宽过三寸。而且切骨成缝,切皮肉闭合,几十步以后才血脉贲张,冲破伤口而亡。”
“这样的刀能光滑地切开金家寨栅栏的铁卡子吗?”鲁一弃随口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