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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吧,我羞于承认有这么一个江湖骗子出身的父亲,现在,我有点为他自豪。”斗十方缓缓起身,微笑道,那笑容坦荡得一点也不像作假。
“因为他成就了现在的你?”周修文好奇地问。
“不,因为他为了当一个父亲,放弃了所有的成就,世间少了一个骗枭,多了一个父亲。如果非在职业和良心之间选择,我不可能昧着良心选择前者。”斗十方轻轻踱步,走到门口时,回头看着周修文,笑笑道,“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免得我们过于尴尬。”
门轻轻地掩上了,周修文在原地愣了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穷追不舍,且慢一步
一辆摩托车行驶在山路上,路线走得歪歪扭扭,一面是陡峭的斜坡,长满了灌木,而另一面是看得见顶的山峦,间或还能见到儿臂粗的蛇懒洋洋地从路中间穿过,后座上没见过这架势的乘客头皮一阵发麻,吓得喊都喊不出来。
偷渡,这就是传说中的偷渡,半夜起程,边境接人,走的尽是老林子里仅容一人的羊肠小路。整整走了一上午还看不到村寨,唯一令人心安的一点是走出国境线,就不用再担心那些随时可能从天而降的中国警察。不过在这里有了新的担忧,不单是这未开化的地方有野兽出没,而是这里总能遇到背着长枪的。偷渡客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生怕那些枪口下一时间就对准自己。
据说在这儿杀个人跟玩一样。
相比对未知死亡的恐惧,他倒更恐惧监狱里漫长的日子。当前路和背后都只剩下恐惧,一个人能迸发出多大潜力可能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比如他愣是在遍地监控的长南市完成了没人敢去尝试的流动基站;完成后又愣是穿越上千公里走到了这里,把老板都吓了一跳。
摩托又颠了一下,驾车的司机说了句生硬的汉语,他听懂了——快到了。回过神来的他抬头远眺,看到了路势渐缓的地带,山水相连的远处,有一辆越野车停着。又驶了十几分钟光景,他终于看清了,是约定好的车辆。
车停下时,车门洞开,从车里下来一个獐头鼠目的熟人。这个已经以毛骗身份登上通缉令的人物是他老板,王雕。
下了车的王雕看了眼风尘仆仆的手下,不由得想起一年多前他从中州黑户聚集地找到这个沈凯达的情形。那时候,那个懦弱胆怯,都不敢直视他人的沈凯达现在两眼凶光外露,络腮胡茬儿配上消瘦的长脸,活脱脱的一副吓人匪相。
“雕哥,我回来了。”沈凯达说道,不像以前那么卑微地点了点头。
“牛,真牛。”王雕赞道,握拳捶捶他的胸脯,那嘉许可是实打实的。
车里的人摇下了后座车窗,露出来一张肥脸。沈凯达看着眼生,不认识,不过他知道应该是上位了,最起码赢得了和上面老板见面的机会,这就是证明。那位老板跟摩托车手打了个招呼,甩了一摞钱,那车手千恩万谢地走了,然后他招手示意两个人上车。
“后面是石叔,咱们老板。”王雕坐到了驾驶位上。
沈凯达赶紧回头应了声,看清是个像弥勒佛的胖子,操的一口熟悉的中州口音。胖子用肥手摸了把他脑袋,笑道:“不错,出来就是天堂了,有你享受的……我们都是逃出来的,过程不比你这回简单。路上遇上啥事没有?”
“没有,没有。我按雕哥吩咐,尽量找黑车或者自己骑摩托车走二级路,除了到边境等了几天,啥事都没遇上。”沈凯达道。他们是两个人同去的长南市,另一个根本没露面,所以也不存在危险,他估计那人早溜回来了。
“呵呵,不简单,小人物干大事啊,哈哈。雕啊,他就跟着你啊,吃管好,钱管足,女人管够……这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再过段时间,有出来的兄弟都招来,咱们也在这儿树个牌子,搞个大公司。”肥老板笑道。
这人赫然就是从荆汉逃走的石金山。一想起荆汉那次的险象环生,王雕就心有余悸,他说道:“石叔,荆汉这档子事都轻不了,我估摸着轻的都得五六年,大部分都联系不上了,估计都被端了……胡姨他们也不知道咋样。”
“那个老狐狸精你还真别操心,她道行可比咱们深得多,能逮着她的人还没生出来呢,等安全了她就冒出来了。我都认识她二十多年了,连她窝在哪儿都不知道,每次都是她找我,我根本找不到她。”石金山说道。
“那杜叔也没消息啊?”王雕道。
这却是个心结,石金山撇了半天嘴,道:“自求多福吧,这行谁也帮不了谁,就现在咱们也是寄人篱下,都长点心啊。”
王雕“嗯”了声,驾车前行。沈凯达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下意识地觉得,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立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说话间,电话铃声响起,后座的石金山嘟囔着是不是出事了,接起后听筒里响起了中州乡音:“石总,可能出事了。”
“啥情况?”
“刘灿那娘儿们昨天中午被带走了,公司被端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这不担心吗?咱屁股不是不干净吗?”
“没事,别自己吓唬自己。刘灿那娘儿们净盯男人裤裆掏钱,那迟早得出事,谁稀罕啊!”
“不是石总,我可听说老廉的事了啊,被人弄走好几个亿啊,不会是你干的吧?我知道的还就你那大侄刨这些金主的消息上心。”
“关我屁事,我有那本事早就上天了……你给我细细说说,到底咋回来?哪个老廉?”
王雕把车缓缓停下,回头看到石金山俱是戏谑的表情。这光景可把沈凯达吓住了,几个亿?莫非就是此次在长南市干的事?即便再神经大条,他心里也紧张了。他收回了目光,又坐正身子,大气都不敢出,听着这个来自内地的电话……
中州市,江山路绿城苑小区。
一部手机从车窗里飞出来,被准确地扔进了垃圾桶,车子随即启动,倒出了车位,出了门禁。在即将出小区时,四面八方毫无征兆地警笛大作,斜刺里冲出来两辆警车堵住了去路,埋伏在值班室的几位便衣冲到了车前,喝令车里人下车。稍一迟疑,那便衣就掏出手枪拉枪栓,吓得司机赶紧开车门。下一刻,他就被人揪出来,靠车身摁住,戴上了铐子。
持枪的是邹喜男。他收回了手枪,打量着这位刘灿交代的嫌疑人。还真是漏掉了,之前监控里就见过这个秃顶男出现在了名流商务旅行公司,没承想这才是个大害,铐人的是程一丁,他顺便搜了身。这货身上有四五部手机和一摞手机卡,后备厢里是已经打包好的行李。不一会儿,又有警员从小区里奔出来,手中塑料袋里装的正是嫌疑人刚扔掉的手机。本来还心存幻想的嫌疑人看这架势,瞬间耷拉下了脑袋。
留下一部分人处理现场,邹喜男押着嫌疑人上了警车。已经在车里等候良久的俞骏打量着这位年届四旬、秃顶油腻的嫌疑人,慢慢地摇上车窗,直接问道:“曹乙勇是吧?”
“是。”
“知道为什么事抓你吗?”
“不知道……不,知道。”
“那说说……你在安保公司干过好几年,和公安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少,就别挤牙膏了,咱们都省点时间。”
“……那个,就是……非法获取信息吧……”
“哎,看,还是懂法的好打交道。”
俞骏叼上了一支烟,示意车往回开。他边抽边说道:“监控你有段时间了,你要不走,我们还准备等等。你这个小团伙四五个狗仔一会儿就见面了,这法子想得不错啊,专门盯有钱人,然后卖信息给刘灿,让她给这些大爷速配美女,一单赚多少钱啊?”
“没……没多少,几千块。”
“那你吃亏了,那些娘儿们没一个省油的灯,光刘灿提成都上千万了,你说你才几千,太可怜了啊……咦,不对呀,你这一单挣几千块,得刺探多少人的信息才能买得起这辆A6啊!”
嗯,被问住了,邹喜男暗笑。主任从来不参与正式审讯,不过他问话比审讯厉害,处处是坑,鲜有不被他埋坑里的。
嫌疑人曹乙勇愣了下,吞吞吐吐没说全乎,可能精神还处在高度紧张中。
“你刚才扔了部手机,再编个瞎话我听听,打给谁的?”
“石……石老板。”
“姓石名老板?”
“不不,石金山。”
这句可把俞骏吓得倒吸凉气。邹喜男明显哆嗦了一下。石金山早就上了红色通缉令,敢情身边这家伙还根本不知情。
俞骏咬咬下唇,定定心神,继续问道:“很陌生啊,干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我们这行不问人家的,不合规矩。”曹乙勇道。
“我理解,出于保密考虑。但也不对呀,既然保密,你这儿正溜呢,给人家打什么电话?咋,这事他有参与?”
“没有,没有。”
“呵呵,想好再说啊。你们这路人,消息极其灵通,出什么事、为什么事来的,你心里应该有谱,就刘灿那点烂事,还不至于我们大动干戈。需要我提示吗?”
俞骏阴恻恻地笑着,那笑比呵斥还有魔力似的,曹乙勇紧张得眼皮直跳。他喃喃说道:“我和他真没什么关系,就是他介绍的人,我觉得有问题,几个月前那人花钱把我手里的消息全买下了,而且让我们想办法搞更详细的。”
“后来呢,搞了没有?”
“联系不上人了,没搞。”
“不对,联系不上人了,你紧张什么?你这定力,不至于被刘灿和手下姑娘闹翻的事吓住吧?”
“这……”
确实是吓住了,但肯定不是那些男女烂事。俞骏又一次回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曹乙勇,似笑非笑。曹乙勇憋不住了,自证道:“我干脆点,到这份儿上也瞒不住了。没错,我们是吃这碗饭的,可我们没有骗几亿的本事和胆量啊。给介绍人的那些信息里有廉老板的情况,这不前几天听说他经营的煤销公司被人骗走几个亿,我寻思着可能坏事了。”
“石金山介绍给你的人,也就是买了你信息的人,是谁?”
“也是商务公司的,叫大成商务公司,石老板的侄子,叫……”
曹乙勇在想着名字。他没注意到,俞骏和邹喜男已经惊得瞪眼了。依此人所言,那岂不是说得到信息的是陈策,也就是那个“逆风”?可这人已经在监狱里几个月了。等待的工夫,俞骏翻着手机,随意挑出几个人的照片亮在曹乙勇面前问道:“挑挑有没有向你买出售信息的人。”
曹乙勇一张一张翻着,到了陈策喊道:“就是他,我想起来了,姓陈,叫陈策,石老板的亲戚。”
问话到此中止,俞骏叫停了车,下车在街头拨通了周修文的电话……
将近一个小时后,尚在荆汉负责专案的人员接到该信息。被关押的陈策,或者叫秦江寒,被带到了审讯室。他有点烦躁地看着警员,眼里都是厌恶。
警员还没开口,他倒先说上了:“大中午的我饭刚吃一半,又有什么事啊?我不是交代清楚了吗?你们抓不着胡会计也不能老逼我啊,我真不知道她在哪儿,一般有事都是网上留信息,方式我告诉你们了。”
警员面无表情地盯了他片刻,直接道:“其他事。曹乙勇认识吗?”
“曹什么勇?不认识。”秦江寒摇头。
“再想想,中州,你经营大成商务公司的时候。”警员问。
秦江寒眼神一闪,“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曹秃子……哦,出大事了,呵呵。”
骗子的思维要远胜于普通人,可能给他一点提示他就能猜到出了什么事。这让秦江寒很得意,仿佛他不是戴着手铐的嫌疑人,而是那位站在上帝视角的黑客。他奇怪地看着警员,脸上泛着病态的喜悦。然后不知为何,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嫌疑人的精神没几个正常的,警员已经司空见惯。只等这位笑得浑身直抖,笑到眼里出泪,笑得有点乏了。安生了,审问的警员才谨慎地说道:“秦江寒,政策我就不重复了,你的脑子转得很快,但我还是要提醒一句,案子终究会查清楚的,到时候再把你提回来,这样的场景还得重复很多次。”
这是隐晦地给了秦江寒一个选择,毕竟主动交代要比强掏出来的可信得多。不料警员猜错了,秦江寒一点儿也没犹豫,说:“别呀,改善一下本月伙食,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不能讲条件,我们给予你足够的尊重,但不能违反规定。”一个警员说道。
秦江寒笑道:“那就换个能破例的人来。你们没收了我几个亿,现在又要让我提供消息,以为我白痴啊?”
审问变味了,屡次较量过后,警员对每个嫌疑人的个性都有所了解,面前这位性格属于有点扭曲的,不能以常理度之。一个警员起身,在麦里小声汇报。片刻后,他坐回了座位,看着秦江寒说道:“可以,不过仅限于今天,而且要看你具体的表现是否值得优待。”
“呵呵,看来必须值得。先告诉我,被骗了多少?”秦江寒笑着问。
“是我们问你,还是你问我们啊?”警员严肃道。跟骗子打交道,难度太大,思路经常会被带偏。
这不,秦江寒严肃地看了两位警察一会儿,思忖道:“能惊动你们这儿,那肯定不少,得上亿了;你们既然查到曹秃子了,那离真相不远了。哎,对了,我换个问题,你告诉我谁查到曹秃子的,这个不简单啊。查到这儿,这事就没有秘密了,那肯定查到刘灿了,但刘灿并不知情啊……不会冤家路窄,又是那个死条子坏的事吧?”
“不许对警察这么称呼。”一个警员说。
“不不不,我对那个主谋的憎恨要远远大于对警察。你们应该知道了,是石胖子干的,他连我都卖了。沈燕都栽了,他还能溜了?我现在谁都不服,就佩服这个胖子。”秦江寒咬牙切齿,一脸狰狞,恶狠狠地说道,“我恨不得亲手炸死他。”
“哦,那看来我们有共同话题,说说呗,灶上开始给你准备晚餐了。”一个警员乘隙提醒。
秦江寒整理了下思维,两眼空洞地看看天花板,喃喃道:“……这个胖子是个奇人,骗了一辈子,基本没失过手,他以前有个外号叫‘老皮’,制假贩假,收赃销赃,搞集资,开美容院、健身房等,反正就是骗。我都想不出来有什么骗人的事他没干过……不过,他没赚到什么钱,最起码没赚到大钱,原因我听老杜讲过,这个货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全沾,弄的那点钱还不够他糟蹋。我做大成商务公司的时候,就发现这个人眼界太小,连普通人的几千块都不放过……现在想想,是我看错了啊,他是大小通吃,根本不怕噎住。”
“说正题,你们和曹乙勇,也就是曹秃子是怎么回事?”警员问。
“这事我还没来得及干,只是对未来的一种设想。”秦江寒认真说道。
设想?骗子还有未来?警员黑着脸,可也不敢打断这货的兴致。就听他继续说道:“我跟我干妈讨论过,后来也和石胖子聊过,就是这个生意……或者不叫生意,就是你们说的电信诈骗什么的,这个诈骗吧,眼摆着要被全面打击,面对条子……不对,警察的打击,有两种情况,要么坐以待毙,要么实现升级。”
“怎么升级?”警员问。
“原来无差别覆盖,现在是准确信息介入,精准覆盖。再升一级,那就是定制服务啊。这和星级酒店是一样的,如果能把每个城市净值千万、亿以上的人群划分出来,根据这些人的具体情况,去给他们定制相应的方式,不但成功率和回报无限提高,还可以缩小目标……怎么说呢?原来是撒大网捞小鱼,收成没保障;后来是精准撒网捞大鱼,收成大了,麻烦也多。升级之后呢,这就是一鱼一网,一网一鱼。当然,前提是这些鱼足够肥……”
这货谈兴上来了,生怕警员不相信似的介绍着:“我们介入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人在做了,不过他们的方式太低端,找一群女人满足目标客户的下半身,通过这种方式让客户心甘情愿掏钱,这个再怎么算也多不了啊,而且我很反感这种皮肉生意……可你都想象不到,这个皮肉生意都能做到全国联网。真的,给客人提供性服务真的有全国性的网络。他们掌握了大量的客户,而且私密性做得非常好,客户随便到哪个一二线城市,只要联系上做这种商务援交的中介,他想要什么服务都有……后来我就想了,这岂不是现成的目标客户群?呵呵,不但有目标客户群,而且有现成的实施人员,那些狗仔很专业的,几乎能提供24小时的监视,只要给钱。”
“你从曹乙勇手里买了多少这种信息?”警员问。
“不多,几百条吧,十万块钱……您别把信息想得多么神秘,那些援交中介信息是共享的,你只要享受一回服务,在整个圈里都会标注你的手机号是超级VIP客户,稍有点技术常识的人监控下这些手机号,基本就把人家底摸清了,再说摸那些人的情况都不费什么劲,很少有不喜欢黄赌毒的,即便目标不喜欢,身边人也一样啊,没有不漏风的墙,总能找着很多破绽嘛……”
秦江寒得意地说道,倒像在给警察上反诈的课程了。那两位警员和单面玻璃墙后的专案组人员却是越听心越怵,要让这种骗枭在灰色领域里尽情发挥,一单案子就是几亿,真不知道后果会多么不堪设想……
视频里的秦江寒像犯病一样,已经明显地跑题了。他还在投入地叙述,或者比叙述更甚,就像宣讲。这个“定制诈骗服务”如果有PPT的话,那一定是精彩绝伦,几乎讲到了每一个细节。
中州公安局多功能会议厅里,几位要员观摩了此次远程侦讯,困扰大家多日的五亿诈骗案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可谁都没有想到,竟然还是“金评彩挂、风马燕雀”的流毒遗祸。看到末节,陈颢元局长示意周修文关了视频,然后和与会人员说道:“没看头了,咱们定下方向。谢副厅,要不您给点指示?”
这话有玩笑的意思,两个人是平级。谢经纬一笑,摆摆手道:“办案的同志们辛苦了,我没什么指示,要有也是老生常谈——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他缉捕归案。此案的性质极其恶劣,影响也极坏,哪怕放任一点都可能导致泛滥……俞主任,说说你的想法。”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会议桌末尾的俞骏,目光里的艳羡着实不少。近两年反诈骗中心屡破大案,这起发生在异地的五亿诈骗案,原本以为是块难啃的骨头,谁也没料到这过了不到两周就有眉目了。
接到同事羡慕眼光的俞骏显得稍有点不自然。他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案子确实有点难,我也是硬着头皮上的,还好运气不错,撞到了这条线索。刚才我看了下协办信息,经过追踪,资金大部分汇集到了云贵两省,多数进了玉石矿经营账户。这种账户出入的金额一贯较大,正常情况下不会引起银行警觉。而且其中有很多公司的分部就开在境外,境内外资金流动频繁,我担心将来的追赃可能麻烦一点……另一个问题是,石金山漏网,十有八九是躲到了境外,而据秦江寒讲,他们针对高净值人群已经建了一个很大的信息数据库,这东西要是流到境外电诈分子的手中,后果我就不敢设想了。所以我的想法是,追捕石金山要越快越好,越早越好。”
他,说出了大家的心声。陈颢元局长说道:“修文啊,总局对这个漏网嫌疑人的安排是什么?”
“还没安排。”周修文讪讪道,“荆汉的假冒保险公司一案还在补充侦查,除了诈骗嫌疑人,还牵涉保险、银行、政府等大量从业人员,特别是这群诈骗分子把很多公职人员拉下了水,办案的警力已经增加三次,还是捉襟见肘。有关对石金山、胡会计的追捕,现在仅限于上了通缉令,知会各地警方,而那位胡会计,现在我们连她的背景资料都没有掌握,只知道她是秦江寒认的干妈,就连这个干儿子也不能确定她真名实姓叫什么。”
陈局长皱眉了。谢经纬提醒道:“干了一辈子诈骗,身份恐怕已换了无数次,最早的社会身份反而不可考,这不奇怪,他们同伙之间也是相互提防的……陈局啊,我有个想法,这拨骗子,该到一揽子解决的时候了。”
陈颢元局长默默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周修文一眼,斟酌片刻才试探道:“修文,本案涉及中州、登阳、长南三地,还有荆汉专案组在处理关联事宜。从案件的走向看,估计抓捕方向在境外,你参与过境外办案,以你的经验看,本案能解决到什么程度?”
“如果能确定嫌疑人的具体位置,以目前掌握的犯罪事实,我们可以得到国际刑警组织的协助,通过所在国警务单位引渡或者移交,但这个过程会很麻烦,一方面我们的追踪出不了国境线,另一方面,在缅北一带盘踞着近十万电诈人员。如果嫌疑人混在那里,那难度就大了。”周修文道。
和所有的案情一样,新线索带出了新情况,新情况又会引出新问题。就是在这些错综复杂的情况和问题里,警方在寻找着一条能最大限度彰显正义、减少损失的最佳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