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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不介意这个下场,但我很介意,这场意外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结果。”沈燕道。
缅人将军稍稍愕然问:“你还要继续?”
“不然呢?我准备和将军再做一笔生意,给我几个人,好手,最好懂汉语,不要有案底。我会给他们新身份。”沈燕道。
缅人笑了笑道:“你确定?我们几个领地的将军,敢反政府,可没人敢去惹中国军警。”
“你怕了?”沈燕问,挑衅的眼神。
“不。”缅人摇头,“这里除了贫穷没有什么其他可怕的,我的意思是,去其他国家是卖身价,要去中国不一样,你得付双倍,卖命价。”
沈燕嫣然一笑,款款伸出手来和将军相握,一如她和这里军阀的每次合作,简短而简单地敲定:
“成交!”
中州,同一时间不同维度的反诈骗中心。
从杜其安的反应联系到沈曼佳的反应,再从沈曼佳联系到沈燕,以及她无从侦查的去向,冥冥中释放出一个危险的信号,但这个信号却过于遥远,足以让周修文动容,却不足以让整个案情改观。
思忖良久,巫茜打破了沉默,她提醒道:“沈燕或许会来,或许不来;这场角逐或许会在国内,或许不在国内。现在预判过于武断了,但我承认这是个合理的推测。”
“逆风一直就在旋涡里,不是这个黑客有多厉害,而是他一直致力于这一个类型,积年下来,他掌握的黑产和黑金数目庞大。不管是我们警方,还是那些可以把信息变成财富的诈骗团伙,他都是第一目标,都会不遗余力地去找他,他的仇家都不止沈燕一家。”周修文道。
但问题是,无处可找啊!找得越多,恐怕倒逼得他藏得越深,现在就是这个结果。
闻听这话向小园微微笑笑,示意的方向是斗十方。斗十方清清嗓子,接着话题道:
“有句俗话叫‘从小偷针,长大偷金’,这道理是,不管什么事都是从小到大做。我不客气地说一句啊,您两位颠倒了,就像打牌一样,出手就想出王炸,后面没法打啊。这事只能从小到大做,逆风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成知名黑客了,也是花了好多年积累的啊。”
“你要说什么?要指出我们的重大失误吗?”周修文真不客气了,反诘了句。
“那倒不是。”斗十方否认了,周修文脸上稍好看了点,却不料更损的话来了,“你们还没对过,所以就不存在什么失误了。”
张英冷不丁被刺激得扑哧一笑。巫茜面红耳赤了。俞骏干咳了两声。斗十方顺着话题道:“既然这位说预判过于武断,那我再给你们一个不武断的预判,或许会是个重大失误,你们可以不采纳。”
说着,斗十方关闭了投影,打开了电脑,投影到侧面显示器上,接着介绍说:“杜其安在担心他的同伙,外面的同伙还在关心着狱中的朱丰,但生活还要继续,如果换成骗子的生活,那这句话这样说也对,诈骗也在继续!再直白点,他们就是靠诈骗生存的,如果不去骗,生计就没有着落了,恰恰这个行业是近年发展最快的,如果不努力一点儿,不勤快一点儿,不超前一点儿,都骗不到钱,对吧……所以,我给出一个即将发生诈骗案的地点预判。”
巫茜笑了。周修文也觉得是天方夜谭,脸上流露笑意,可笑的笑。
“组长您来吧。”斗十方把话题传给了向小园。
向小园就简单了,直接开始罗列数据:“如果您二位昨天回来我们还没有发现这么多,我也觉得十方有点儿武断了,不过随后的数据发现,他是对的。骗子的策划层面相对神秘,我们无从找到切实证据支持,但不管什么操作,总少不了人的因素,我们根据十方的提议下了个笨功夫,把去年参与过‘6·12跨国电信诈骗’、去年10月的‘货到付款诈骗’、年底的‘虚拟传销诈骗’,包括还没有结束的‘保健品诈骗案’……这些案件涉案人员信息来了个大梳理,其中发现‘6·12电信诈骗’涉案人员,有71名于一周内离开居住地;‘货到付款诈骗案’涉案一般参与人员,有43名于一周内离开居住地;长安‘虚拟传销诈骗’参与人员里,更多,98名于近一周内离开居住地;还在侦查的‘保健品诈骗案’参与过的人员里,有26名离开居住地,这其中还有几个是刚出派出所就走了的……我们全中心昨晚集体加班筛选出来了这么多人,现在还在筛选,可能实际人数,要比我们想象的多得多。而且这些人,去的是同一座城市,你们相信吗?”
高铁票、动车票、大巴车票、机票……天网即便有疏漏,也找得到这些堂而皇之出行的人,他们在车站、机场都留下了潇洒出行的影像,这意味着什么?巫茜和周修文看呆了。
骗子的组团比警力调拨要利索得多,去那么多人能干些什么,想想都让警察后背汗涔涔。
巫茜和周修文互视一眼,惊愕和狂喜兼而有之,危机之于警察同样是机会。
“长期以来我们反骗工作都有一个难点,就是重复犯罪率太高。本身取证就难,定罪更难,够得着入刑的人不多,即便够得着入刑,刑期也不会很重。于是这种情况导致了底层的参与者一次又一次地为虎作伥,如果不除根,这些毒草滋长的速度永远遏制不住。”向小园道。
嗡——嗡——手机振动的声音,俞骏收到信息了,他小声提醒了句。向小园切换着数据屏幕,笑着解释道:“刚刚又来了一个证据,通过城市天网搜索,又找到19名涉案人员已经抵达的信息,这些人肯定是以自驾或者其他什么方式过去的,里面有几个大家熟悉的面孔……”
数幅照片闪进了屏幕,“虚拟传销案”里的管军,“6·12跨国电信案”里的田江江,“货到付款诈骗案”里的陈荣、孙盛文、原力等等,最后两张脸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王雕、包神星。两个人居然住进了当地一家四星级酒店,登记用的根本不是本人的身份证。
看到这儿,俞骏眉开眼笑,竖着大拇指赞了斗十方一句道:“进步了啊,以前找傻雕靠扒拉垃圾堆,现在动动脑就逮到他了,猜到骗子组团,而且找到地点,你赢了。”
“这是大数据平台的能力,不是我个人的本事。而且,中州的保健品诈骗我们介入得有点儿晚了,如果早一点儿,说不定能找到幕后那拨人。”斗十方思忖道,他看着屏幕上熟悉的肖像,喃喃道,“我不知道逆风是谁,在哪儿,怎么去找。但我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骗子啸聚,黑金扎堆的地方,一定会有他的线索。而且这座城市,很快就会发生让人瞠目结舌的重特大诈骗。”
所指,随阳市,距离中州470km,那座城市像一只肥硕的绵羊,等着蜂拥而至的骗子举刀开宰。
这个重大发现结束陈述了,周修文震惊得好久都说不上话来,等他再一次抬头时,大家似乎都在等着他发言。他重新审视着斗十方,不吝言辞赞美道:“天才,给出这预判的,绝对是一等一的天才。”
“错,是一个天才的小组和团队。”斗十方纠正道,他指指屏幕,切换到了反诈骗中心还在忙碌的里里外外。
“你的谦虚只是掩饰一下你身上的傲气,我承认,我第一次见你观感不佳,你身上的匪气、邪气很重,也让我有点儿反感。但我现在也承认,你的睿智和傲气,很令人折服……我能对你个人提一个小小的意见吗?”周修文问,语气越来越客气。
斗十方警惕地问:“什么?”
“不要一直针对不如你的人冷嘲热讽、不假辞色行吗……比如我?”周修文道。
巫茜一下子笑了。俞骏和向小园相视而笑。斗十方脸上的表情冰释了,然后全场都笑了。这一次他们笑得很会心,不再警惕,也不再尴尬。
这个会没开完,两方分别向上一级汇报,然后市局和省厅保密视频会议紧急召开,到傍晚时分,第一批便装侦查人员分批登车,手持着高铁票,都是同一个车次:
中州—随阳。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一辆半新的宝马自小区出来,鸣声加速,怒吼的引擎声掠过,留下一串嚣张的尾烟。
车过后不久,在路边不起眼的角落,一辆轿车不紧不慢地跟上了。
这种情况在现在车满为患的城市是很难发现的,最起码周鹏就没这本事,哪怕因为眼毒嘴利得到了“扒皮”诨号,在这上面也属于白痴水平。也实在不好发现啊,往前看,都是车;往后看,也都是车。他纳闷地唠叨着:“你俩是不是有被抓妄想症啊?哪有什么跟踪?”
“这个啊。”开车的管经理淡淡道,“雕哥最有发言权。”
“老皮你多进几回就长记性了,这没进去过的其实妄想症更厉害,总觉得自己永远不会被抓。”傻雕在副驾上出声道,说到这儿扭头了,好奇地问,“哎,老皮,我说你运气不错,都这么些年,咋都没听你进去呀?”
“老板吃肉,你们喝汤,我就是个舔盘子的角色,咋?还非让我进去?”周鹏愤愤道。
“有道理……哎,好像也不对,我听说你扒老娘儿们有一手,是不是也靠舔盘子?”傻雕问。
这话听得管经理狂笑起来,周鹏搁后座一点儿也不脸红道:“谬赞谬赞,我有头发时靠颜值还成,现在不行了,得靠本事。”
“给你贴个假发还是可以的啊。”管经理逗趣道,不时回头瞄,突然问道,“傻雕,是不是那辆别克?”
“对,就他们。”傻雕道。
“咋就是他们?不像啊。”周鹏有点儿不信,好奇地求教,“这雷子又没穿那身皮,你咋认出来的?”
“前天早上我就见这辆车转悠,找了个小崽子注意了下他们,路边吃饭,车里睡觉,偶尔扔了回垃圾,里头十几个攒瘪的矿泉水瓶子。这类货色,不是办案的就是作案的。”傻雕判断道。话说久病成良医,换个方式,被抓得久了,也开始了解自己天敌的习性了。
这对周鹏来说是很难理解的,但管经理深信不疑,直道:“现在这电子眼太厉害,咱们这张脸啊,早成臭狗屎了,到哪儿都得招一群苍蝇过来,跟那些涉毒的一样,前脚住店,后脚片儿警就上门了。咱们要聚一块儿,警察一准得想着咱们该拉人头搞事了……生意可越来越难做了啊,妈了个×的,现在队伍根本聚不起来。”
“总有办法的,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往市政府那条路上开。”傻雕道。
“好嘞,妈的,今天咱们玩个耗子逮猫。”管经理得意道,脸上掠过一丝奸笑,故意加速,拐上了大路。
怎么玩?很快便见分晓。
通往市政府的中心路段一贯交通管理较严,再野的司机在这里也乖得别提多文明了。管经理驾车慢悠悠驶过交通岗楼,还礼貌地给交警敬了个礼喊着:“警察叔叔辛苦啦。”
那警察叔叔没理会他,反而上前两步,指着后面的一辆别克,打着靠边停车的手势。此车里坐的恰是外勤,从中州来先期侦查摸排骗子窝点的侦查员,本组带队的是程一丁。开车的刑警纳闷地问:“老程,怎么了?”
“正常检查吧,靠边,别找事。”程一丁提醒道。
车靠边,摇下车窗。那交警敬礼道:“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
司机依言出示,车是本地牌照,驾照是中州的,刚要解释。那交警揣起证件就回岗亭,把车上的外勤吓了一跳,伸着脖子问:“嘿,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扣我们驾照?”
“都下来吧,连车也得扣。”交警不客气道。
“嘿,嘿,同志,自己人,自己人。我们也是警察。”司机奔下去,解释道。
“你要是警察,那问题就更严重了。”交警道,对着步话呼叫,要来拖走车辆了。车上几位都下来了,围着交警。交警针锋相对地质问着:“怎么了,还准备袭警?”
“不是,不是……你又扣照,又扣车,你说清楚我们哪儿违法了啊?”程一丁不服气地道。
“自己看,都抹在脸上呢,问我?”交警一指。
三人一回头,傻眼了,车牌照上黑乎乎的已经不辨号码了,不知道是泥还是什么污渍。程一丁尴尬道:“我们清理一下,不至于扣车啊,罚……罚款,您开罚单。”
“还有后面呢,你可遮得够严实啊。”交警怒道。
三人急急往车后奔,再看,不光傻眼,人也傻了。车牌的位置是一块姨妈巾,可能还是用过的那种,把车牌给遮得严严实实,怨不得交警找这么大晦气呢。
“谁他妈……这么损?”一位外勤气得直哆嗦。
“完了,我们被反跟踪了。”程一丁郁闷道,这脸丢大了。
此时的中州反诈骗中心还在梳理着前方发回来的海量信息。第一晚追踪到了数个落脚点,按程序进入监视,不过发现却让人大跌眼镜。当天在龙湖景区拍到了一群人,划船的、坐摩天轮的、一起玩沙滩排球的,甚至还有集体聚餐,到晚上又在酒吧里齐嗨了一场。第二天吧,你都想象不出骗子的生活能有多么丰富多彩,他们居然登山去了,登山途中还有野餐。
于是让这些在屏幕后苦熬了许久的技侦都羡慕了,很直观地判定出:这些骗子闲暇出来搞团建啦?
眼巴巴地等了两天的谢经纬可就有点儿吃不住劲了,听到下面的小话,踱步出了信息中心,招手叫着心里早火急火燎的俞骏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怎么回事?”
“这就是个预判,可能还得等等吧。”俞骏不确定了。
本以为是个组团诈骗的前兆,本计划如果能发现他们建立的据点,来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可以把诈骗扼杀在萌芽状态。可现在看来,虽然是组团了,却不像开始干活儿。
“你……越来越不靠谱,这个信息已经知会了兄弟省厅对口部门,多少人看着呢,你搞成虚惊一场?”谢副厅烦躁地道。
俞骏尴尬应答:“按规律应该是如此啊,在南部诈骗高发地区,许多兄弟单位已经开始这种预警机制了,目的也并不是非要抓到大案,而是制止可能发生的案子。”
“你的解释越来越掩饰了,前天还拍着胸脯打包票,现在自己也不确定了吧?”谢副厅道。
俞骏尴尬得无以掩饰了,正巧一位技侦奔来,慌张道:“主任,主任,咱们外勤出事了。”
“慌什么慌?都是些长年跑外的,能出什么事?”俞骏脾气全朝下属发作了。
“跟踪的车被扣了,车被做手脚了,可能暴露了,他们请示撤回。”技侦汇报道。
俞骏一怔,和谢经纬惊愕一视,知道坏事了,两个人急匆匆往里面奔。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差,三个组有两个出事了,一个车牌被贴遭交警查扣;一个刚进驻的监视点,莫名的片儿警上门查暂住证了,一反查才发现,居然有人举报这层楼房间里有人聚众吸食毒品,当然全是乌龙事件,但在行内看来这可能是比发案更严重的一种情况:
外勤,被对方反跟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