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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长道消,说繁实简

“看看人家混的,卧槽,这货不是卖身发财了吧?”

“雕哥,遇上这么大老板,我也想卖。”

王雕和包神星举着牌子,冻得冷呵呵地评价两句,看到来人真让这两位仁兄自惭形秽了。瞧人家皮鞋锃亮,衣服光鲜,甩着手,腕上明晃晃的手表,那派头跟哪儿来投资的老板一样。咱兄弟俩还是裹着厚羽绒服,老旧的款式,咋看都像接站的黑车司机。

说话间那三位出来了,虽说是故旧,可毕竟有点过节儿,此时见面稍微有点尴尬,两个人干笑着问好。斗十方指着包神星问着:“咦?你不牛逼烘烘地要出国了吗?咋窝到这鬼地方来了?”

“这不赖我啊,沈老板不收啊。”包神星难堪道。沈曼佳笑着解释着:“这个是为你着想,有案底的真不行,很麻烦的。”

“那你呢,傻雕,不自己组团了吗?咋也沦落到这地步了?”斗十方看着擦鼻涕的王雕,这境况还真让人大生同情之心。

王雕尴尬地看了武建利一眼,扬头示意着,武建利却懒得跟他说话,憋得王雕解释着:“有武哥那帮人在,基本上没我们什么事,那帮家伙又能打又能跑,关键是他妈便宜,连中国话都不会说,就抓着也没用。”

武建利瞪了一眼,王雕不敢吭声了,领着众人出站。这其中的关窍斗十方却是清楚,曾经在登阳看守所就关押过几名偷渡入境人员,都是些边陲小国的,正像王雕讲的,把这些人用于某些犯罪是相当经济实惠而且安全的方式,只是他没想到,真会在实践中遇到这种事。这让他不由得多看了武建利几眼,那家伙提着几十斤重的行李箱轻若无物。斗十方自忖要和他PK会是什么结果……想想算了,肯定打不过。

“怎么了?”沈曼佳晃了晃斗十方的胳膊问。斗十方这才发现沈曼佳又是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这让他有点不舒服,想挣扎,不料沈曼佳故意挽得更紧了,促狭似的对着他做了个鬼脸道:“身畔有美女不注意,怎么看大武那么含情脉脉的?”

观察太入微,斗十方还未解释,羡慕嫉妒恨的王雕回头插刀了,提醒沈曼佳道:“他喜欢男的。”

呃……斗十方被噎。沈曼佳一愕,侧头看着斗十方,脱口问:“真的?”

这个难解释了,斗十方没来由地面红耳赤,总不能真在一个女人面前讨论自己的性取向吧。王雕得意地奸笑,却不料沈曼佳给他解围了,一挽斗十方的胳膊道:“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也是以前,我可以很郑重地告诉你,十方喜欢的……是女人。”

咦哟哟……王雕被刺激得妒意更甚,忍住不回头看那两个人的亲昵动作,实在让人觉得活得太矬了。

落后几步的斗十方小声说着:“沈姐,非要这样吗?生怕别人不起疑心啊?”

“呵呵,你害怕了?”沈曼佳眨着美目问。

“厚此薄彼啊,知道这边走得近了,那边可就离得远了。”斗十方提醒道。

“如果恰恰相反呢?你和我走得越近,那边对你兴趣越大,呵呵,信不信?你可以更近一点。”沈曼佳笑着,像在挑逗,不过趁着她分神间隙,斗十方挣脱了,抢先一步上前给沈曼佳开了车门,做回了自己跟班的角色。沈曼佳坦然地享受着他的恭敬,很优雅地坐进车里,而且挪了挪,示意斗十方坐到她身边。这回斗十方可不敢了,故作未见,和武建利挤到了一起。

这辆商务车驶进了西风猎猎、黄沙飞舞的西北边陲之城,又一种陌生的城市风情扑面而来。是终点,还是又一个驿站,斗十方无从判断,可他判断得出,可能从现在开始就要进入岔路了,因为他从下车伊始就四下观察,却没有发现哪怕一个盯梢和监控的家里人……

分析仪连接的打印机徐徐地吐着热敏纸,那张加急做的分析报告被穿着白大褂的警务人员撕走,他拿起来扫了几眼,然后快走几步,递给了门口等候已久的一位警方同行。

“能确认吗?”向小园接过报告单,一大堆医学和技术参数,跨行就难懂了。

“床单上的毛发可以确认,皮屑可以确认……其他的也没有啊。”同行道。

“那个……那个安全套里……”向小园艰难地提到这个。

“这上面不是有吗?”同行道,指指那一项,“你们送的检材被排泄物污染了,量不足,无法给出准确检测结果。”

又隔了一会儿,同行问发愣的向小园:“还有问题吗?”

“哦,没有了。”向小园被惊醒,像做了坏事一样,逃也似的离开了法医鉴定中心。

此时那份鉴定报告就捏在向小园手里,耳边听到的是航班起降的播音提示,身边坐着的是出来一周多的两位下属。钱加多正在玩手机游戏,娜日丽陪坐着,一直未敢打扰向组长的思路。

向小园又一次看表,还没有到登机的时间,其实时间没过多久,两次看表的间隔不过几分钟。娜日丽小心翼翼开口了,安慰道:“向组,也许是您多虑了,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

“我可以不往严重处想,可专案组呢?今天离开既没有示警也没有留下任何信息,你说我能不多想吗?”向小园道,现在恐怕必须假定零号和这个重点嫌疑人已经发生过亲密关系,循着这个亲密关系,专案组会预测可能造成的后果,这项工作应该已经提到优先级别了。

“我觉得……他,不像那种人。”娜日丽说得语气犹豫,一回忆相识的种种,语气就更犹豫了。人性是不能考验的,忠诚取决于忠诚的代价,背叛取决于背叛的砝码,如果代价太大,如果砝码足够大,可能事情就会走向与你预想相反的方向。

“又是钱,又是美女的,能经得起诱惑的真不多,很多事都是这样啊,刀山火海闯得过来,艰难苦重扛得下来,可遇到了糖衣炮弹,根本没有抵抗力,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被击中弱点,恐怕无人能幸免。”向小园悠悠道。她无聊地看着手机,放大着餐厅提取视频里的画面,那是斗十方和沈曼佳在说着什么,沈曼佳握着斗十方的手腕,看得出沈曼佳的喜悦毫无做作……那问题就来了,难道真的是?不过几天时间就如胶似漆了?而且他俩在如胶似漆之前,根本毫无征兆,除非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向组,怎么了?”娜日丽问。

狐疑的向小园道:“哪儿有点不对劲啊,前几天她对零号不闻不问,而且零号连她住在哪儿都不清楚,这在滨海最后一天,怎么突然一见钟情了?”

“女骗子。别忘了她的身份啊,扮演个一见钟情很难吗?”娜日丽道。

“动机呢?零号身上有什么值得她需要委屈自己才能得到的东西?”向小园问。

也是啊,娜日丽下意识地挠着下巴,脱口道了句:“委屈自己,必有所求,而零号能给她的……她是不是拉拢啊?她这一伙势力最单薄,拉拢几个人为自己服务,说不定还想搞什么小动作。”

“那代价也太大了啊,这就值得献身?”向小园不信了。

“一个单身女人,她也有这种需求啊,零号也不丑,说不定顺便满足一下呢。”娜日丽道。向小园被这话噎愣了,另一头却哧哧笑了。娜日丽回头顺手一拧,笑着的钱加多已经习惯了这个暴力女的动作,早躲开了,他笑道:“你们以女人的心态,怎么可能判断得准男人的心态呢?这事问我啊。”

“问你?”向小园哭笑不得了。

娜日丽直接问着:“那你说什么心态?”

“有便宜哪个男人不会占啊!又是这种好事。”钱加多直白道。

这真把两位女生噎住了,两个人愣了半晌说不上话来。向小园中止了讨论,提着行李排队候机了。娜日丽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钱加多收起了手机不屑地说着:“看看,没话说了吧,最简单的就是真理,而且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比如……我!”

“一边去,别排我后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娜日丽烦躁地把钱加多撵走了。

登机,目的地:长安。

自车站行驶了近四十分钟,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晚。长安就够冷了,金川更冷,一开车门,呼呼的冷风灌进车厢,能让人激灵灵打个寒战,好容易焐热的身体瞬间又像掉进冰窟窿里。

“快点,快点,冻死了。”包神星在车下跺着脚,很没品地催着。下车的斗十方把他推过一边,又上前给沈曼佳开车门时,那活儿早被武建利抢了。他跟沈曼佳可能更默契一点,很自然地扶着车门迎着沈曼佳下车,等关上车门时,他已经在领着沈曼佳走向大门了,下一刻,已经殷勤地推开了玻璃门。

落后一步的斗十方看这样子愣了下,可不料吹冷风的来了,包神星悄悄凑到他耳朵边说着:“吃醋了吧?”

“我……我吃什么醋?”斗十方不悦地盯着他。

“呵呵,想巴结就得勤快点,想抱大腿就跟紧着点,看看,被人抢了吧?”包神星示意着前行的两个人。那两位在进门的方向向他们招手。

斗十方快步奔上来,顺势在后脑勺给了包神星一巴掌。包神星哎哟一声骂了一句。那样子看在武建利眼中,他笑了笑,小声和沈曼佳说着:“这家伙在车手里也是个狠茬子,都怕他。”

“那你看怎么样?”沈曼佳小声问。

“不错,胆子脑子都有,是干这行的料。”武建利赞了句。

话音落时,斗十方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前。沈曼佳自然地拉着斗十方的胳膊相偕而行,笑着道:“大武难得夸人啊,对你可是赞不绝口。”

“我有什么可赞的。”斗十方不好意思了。

“必须有。我们追人几年可从来没失过手,就让你溜过一回,差点坏了事,下次绝对不让你溜了。”武建利跟着道。

斗十方愣了下,好奇地问:“下次?还有下次吗?”

“哦,也对,现在我们站一边,我是说啊,假如还有下次,你一定溜不了。”武建利笑着道。

斗十方笑了笑,不置可否地道:“那可未必,往往你觉得绝对优势的时候,就是栽跟头的时候,江湖有句老话讲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武建利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不过对此言表现得毫不为意,反倒是沈曼佳特别关照斗十方,故意对武建利说:“大武,回头你跟牛老板说啊,十方我喜欢,这个人我撬走了,不跟他客气。”

武建利应了声,斗十方未知其意,偏偏还有个多嘴的包神星听到了,凑着上来问着:“嗨,沈老板,还挖人不?您看我行不行?”

嗯?还有毛遂自荐的?沈曼佳被搞蒙了,武建利瞪了眼没好气地说着:“扯什么淡?不都干得好好的?”

“好什么呀,骗红包刚入门,老费就卖人头把人全卖了,没地儿去傻雕就带上我来这儿,冻得跟㞗样先不说,那张胖子抠得跟蚂蚁放屁一样,你是不知道有多小气,一包烟钱都算得清呢。”包神星倒着苦水,敢情在这里的生活并不如意。

听到张胖子的称呼,斗十方脸上释然地笑了笑,沈曼佳晃晃他的胳膊,小声问:“怎么了?”

“这么抠就没错了。”斗十方道。

沈曼佳不解,看看发牢骚的包神星,皱着眉头没明白。斗十方再一次附耳告诉她:“干传销的骗钱不容易,抠门是本色。”

这个解释,把沈曼佳逗得花枝乱颤,倒把武建利和包神星看迷糊了,几人等着王雕泊好车,进门带着走上楼。在这座金川大厦的中层,租了半层楼的一家公司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似乎和传闻有出入,里面装饰得富丽堂皇,带门禁的玻璃隔间,蓝色的公司LOGO是一个月出的画面,图案是由0和1组成的,标志着这个公司是货真价实的IT公司。

不过包神星的解释就不一样,他指着公司标志解释着:你看,杵这么大个蛋蛋,它不“扯蛋”都不可能。

众人皆笑,王雕赶紧把这货拉到身后低声威胁着,公司里等待已久的人已经出来了,矮胖身材,武建利和沈曼佳均不认识,不过斗十方认出来了,正是在中州货到付款诈骗案里挂上号的那个没有找到证据的嫌疑人——张光达。

“哦哟哟,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沈老板吧……巾帼不让须眉啊,请请请,抱歉啊,没顾得上去迎接大驾,这位就是……大武吧,你也请……傻雕,你们外面候着。”张光达把这一行三人迎进了公司。两三百平方米的工作间,此时是下班时间,工位已空,不过看整齐的电脑,敢情这儿还就是个实实在在办公的公司,目光扫过时,这公司还有两位在,好像一个女人的身影挺熟悉,但隔着玻璃门看不清。不过当斗十方看到包神星屁颠屁颠往那方向跑,他一下醒悟过来是谁了。

长甸镇那个诈骗教练,叫菊儿什么的雀斑妞,只是没承想她也来到这儿了。

到了门口,谦让进来,这里面装饰得就更有看头了,大号的书架摆得琳琅满目,钢木玻璃组合的办公桌椅配着外星人高端办公电脑,豪气和大气尽显,看了一圈悠然坐到了老板椅上的沈曼佳赞道:“张总啊,神速啊,这儿启用应该没几天,这就装修好了?”

“不是,直接租了家公司,反正又干不了多久。”张光达倒着水,果真很抠,连茶叶都没放,不过给递的烟是中华。武建利和斗十方推拒了,两个人是跟班的身份,保持着起码的规矩。

沈曼佳可就大气了,直接用命令的口吻道:“账目拿过来看下,这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大账都过您手呢,郑老板早吩咐过,您有什么不解的尽管问我,我呢,还指望着下回跟着您发财呢……菊儿,你来一下。”张光达说着,拉开门喊了声,回头又笑吟吟解释着,“不瞒您说,我这老板也是丫环拿钥匙,当家不做主,再说我也看不懂那玩意儿,得专业的人给您瞧。”

沈曼佳笑问着:“自己不管着账,这可是大忌,我一直有点奇怪,你们这种上下线的信任是如何建立的?”

海外回来的,不怎么懂国情。张光达小声解释着:“这生意啊,是看账拿人,按钱论罪,所以呢,我们这个组织自大经理以下,都不碰钱,即便失手进局子了,也只能算是‘受骗群众’,被遣返回原籍。”

“但是,这样的话……”沈曼佳愣了,根本不沾钱的骗子,就不好理解了。

张光达继续道:“没人敢欠我们的钱,所有的老板都靠我们办事。这么说吧,您这身份是割韭菜的,圈进来的人呢,那就是韭菜,而我们呢,是负责帮您这样的老板圈韭菜的工人。”

“哦,明白了。”沈曼佳恍然大悟,然后好奇地问,“那,张总,您手下这样的工人有多少呢?”

“嗯,信得过的,大几百总是有的,要拉伙开干的,一两千人没问题。您放心,我们的人绝对安全,一拨一拨的基本都有亲戚关系,要不就是同一个地方的,只要认识其中一个,就能招来一群……咱中国人多啊,你一个人骗一块钱,那就十好几个亿。而且傻子太多,骗子根本不够用。您别笑,不说别的,就说那香港富婆代孕,那么老的梗,现在还能骗到钱;咱们这高科技现代化网络化的手法啊,我学了好几天才明白,这市场呀,大有可为啊……菊儿,你来。”

张光达一番鸿篇大论,终于在雀斑妞进来时暂停了。这个妞还是那副看谁都厌弃的表情,直接忽略了熟人斗十方,不过对沈曼佳还是挺尊重的。她打开电脑,登录网站后台,演示着网站的运作,以及各数据簇的互联,还有各地之间的结算。别说斗十方了,就是经历过无数跨国电信诈骗案的沈曼佳,都被这种撒大网专捞小鱼的诈骗方式给惊呆了……

大象无形,大骗无形?

上午时分,川南某县,冬季的风景依然是处处绿色。

丁零零……一声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房间里一个蓬头睡衣、系着围裙的主妇,正百无聊赖地拖着地,生活就像她凌乱的房间、臃肿的身材和干不完的家务一样,充满着习惯性的麻木。她拖地拖到桌边,顺手拿起了手机,是“巅峰客服25”发来的信息,这让她眼睛一亮,内容是:淘宝做任务的半小时内联系,佣金3元,仅限第25期会员。

这是群主,她是会员,粗算已经入会月余,她娴熟地登录明日商城APP,找到了对应链接,打开,是一处县域地区评选优秀人物的投票页面。她按照任务要求投票,然后截屏,发送,OK,任务完成……刚输入完成,丁零一声,收入到账,3元。她心里窃喜地放下了手机。

普通人的生活永远是拮据的,3元可能是一瓶调味品的钱、一份冰激凌的钱,甚至省着点可以是一天的菜钱,粗粗算来,这个月可算是把本给赚回来了。

没错,这是真的,这绝对是真的,她回忆着每次任务、收入都是实打实靠谱,甚至她还查过某宝网上,这些客服其实就是一个网店的老板,挂单卖的其实就是这种点击、投票、点赞之类的业务。她现在有点懊悔,当初为什么不加个高阶的会员,那样的话,早该赚不少了,不像现在,每天只给3元的任务。

她想了想,拿起了电话,拨打着一个熟悉的号:

“哎……大花,你给我介绍的这会员……不是不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太抠了吧,每天那么多任务呢,只给3元佣金的任务?不能多给点?”

“大姐呀,现在投票都控制,一部手机相当于一个账号,你没看每天只能投7票,说起来都多给你了。”

“其他任务也行啊?”

“各组都排着呢,按编号自动发的,这能走得了关系?”

“那……那你不是说,有高级别的?”

“有,你自己缴费就可以申请升级……再教你个办法,用你老公的、亲戚的,不管谁的手机号注册一个,两个会员号就相当于两个人,三个号就相当于三个人,那你接的任务就多了,反正一个月就回本……对了,老会员介绍新会员,要返还百分之十五,新会员以后再介绍的会员,你还挣百分之五。”

“这个……返还?”

“高级会员才交一百多,你要介绍四五个,直接就等于不交钱光赚钱了,钱你自己交公司账户里了,人家有必要骗你百八十块钱?注册个公司多少钱?运营个大网站多少钱?真是的……自己到群里看,这个月交一百赚大几千上万的都有了……”

这是闺蜜,劈头盖脸训了她一番,无外乎做饭看娃人变傻了,外面的世界变了你都不知道咋了,人家拿着手机成就人生辉煌,你拿个手机只会聊骚自拍上网……一番训斥让她无地自容,这位主妇痛定思痛,再次拿起电话时,拨打的是邻居的电话,一个和她一起买菜接娃捎带着经常传闲话八卦的婆娘。

人际关系在现代通信中像一条看不见的线,连接着你我他,那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的错综关联,具体没有人统计,不过在川南这个县城,“明日商城”几乎已经无人不知。

晋中某市,凛冽的北风刮走了树梢头的最后一片树叶,阴霾遮蔽的天空下,一个标着“行知”字样的学府,教学楼里正响彻着老师琅琅的声音。

大阶梯教室里,靠后,角落,一部手机嗡嗡响着,某学子掏出了手机悄悄地看,显示着巅峰客服的信息:“尊敬的网红会员,今天发布任务链接如下,http://www.××××××.com/d08,需要点赞转发并截图验收。”

“收到……等等,我能发展一百多个会员,但我有点担心。”

“你是担心会费的安全,还是担心提成的兑现?”

“呵呵,都担心。”

对方没有说话,片刻后,开始连续发截图,一张接一张,瞬间连发三十多张,这个学子愣愣地瞧了瞧,是注册的信息,名字被马赛克了,不过地址就是他们学校,还有转账记录,其中已经有人赚到三千多块了。他发怔的时候,信息来了,对方输入的文字显示:“诺言两个字都是只有口,没有心,我无法承诺你,只能告诉你真相让你自己选择,其实在你们学校,注册的已经有九百七十多人了,你自己可以验证一下。”

“卧槽!”这个学子差点喊出来,对方的信息冲溃了他讨价还价的想法,手指飞速地完成着微博上的任务,做完,收钱,然后编辑了一大段话在班级群里发送,大意如下:

不怕举牌游街似的尴尬,不怕发传单风吹日晒的枯燥,我兼职我自信,我兼职我无悔,我兼职我无畏,我们兼职的大学生一代,不一定能成为生活的强者,可一定也不会是生活的懦夫……同学们,我在明日商城兼职,没有日赚过百更没有月赚过万,可赚到了自信和这个社会对我辛勤的肯定。

来吧,同学们,和我一起……下课后各宿舍舍长联系我。

苏北某县,熙熙攘攘的农贸市场,临近午时生意渐稀,一个菜摊后,裹着头巾的一个黑脸歪牙满脸麻星的大妈,正看着手机视频里俊男靓女的凄婉爱情故事,不知道是霸道总裁的温柔,还是霸道总裁家的奢华触动了她,她迷醉在少女心的憧憬中,手托着腮,嘴角慢慢地溢出了一滴亮晶晶的口水。

“嗨……嗨,醒醒……徐婶,你多大年纪还看甜宠剧啊?我家闺女才看那扯淡玩意儿。”

有人吼着,把她吓醒了,她抹着嘴,翻了一个白眼,没理会这个戴着市场管理袖箍的男子,没好气地说着:“不到交管理费的时候吧?讨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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