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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是标准的肇事逃逸。正因如此,此刻我才会在这里。
我并非想找出凶手。我既非警察,也非律师或检察官,更不是私家侦探。我是个有妻有女的三十五岁上班族,有驾照,但并没有处理危险事务的资格,也没有手枪。我,只是一介想让自己尽可能善良的普通市民。
即便如此,在这连在路上骑自行车都能轻易杀死人的世上,要继续保持善良平凡,或许真是项了不得的伟业。
那是前一晚的事。吃完晚餐,桃子早早上床就寝。白天她似乎玩得很疯,我连《小茶匙老太太》<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的头一个故事都还没念完两页,她已呼呼大睡。老实说,我有点遗憾。因为本来想多念一点小茶匙老太太的故事。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书,我一直很期待能够重读。
可是我和桃子说好了:不管什么书,爸爸都不能独自先看。
我答应桃子每次都要一起看书,一起享受。我合上书本,放回女儿房间的小书架,转身回到妻子待的客厅。
妻子正坐在沙发上,什么也没做,只是茫然地盯着电视,这对她来说很罕见。在家休息时,她多半会看书,不然也会动手做点什么。有时是画水彩画,有时是挑战一千片拼图,有时也会做精细的法国刺绣。有一阵子她还通过函授教育学习拼布,但是对她来说同样罕见地才学了半年就放弃了。
“那好像不适合我。我无法通过布与布的组合拼出有趣的图案。”
“既然如此,不如别做了。”我说。可以享受拼凑乐趣的其他嗜好多得是。
最近,她热衷于用和纸制作纸偶。每当吃完晚餐,她便急忙打开工具箱。
今晚她什么也没做,一手拿着遥控器,意兴阑珊地看着节目之间插播的广告。
我正想出声喊她,她已朝我看过来,用遥控器关掉电视。
“她好像立刻就睡着了。”
妻子稍微往旁边挪了挪,方便我在她身旁坐下。就算不这么做,沙发也绝对够大。这是昂贵的进口家具,即使把我婚前的年薪全部砸下,还是连百分之五的消费税都付不起。妻子之所以挪位子,是为了强调她希望我坐在她身边。
我于是照做了。妻子嫣然一笑,把遥控器往桌上一放。
“老实说,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霎时,我以为她要提出离婚。
究竟需要多大的胆量,方可处在令人难以置信的幸运中,犹能不为好运随时会离开自己而提心吊胆?假设那是一个水桶的量,那我顶多只具备一个玻璃杯的量。这个杯子看不出有成长为水桶的可能。
结婚七年。我总是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杯子。就算是杯水车薪,至少胜过一无所有。即便是常常打翻洒出水来,也比用掌心掬水管用。
“今天中午我和父亲一起吃饭。”
我的心脏开始乱跳。岳父大人?离婚的征兆越来越明显,我很紧张。“我们就是在吃饭时谈起的……”妻子说得慢条斯理。“父亲问我,
能不能为他托你做件事。我叫他自己和你说,可是他说那样就变成会长下达命令,你会不方便拒绝。他坚持要我转告你。”
没错。岳父大人正是我如今任职的今多财团的会长。
既然是有事“拜托”,应该不是要离婚。岳父如果想将我驱离他的爱女身旁,真的是只要一道命令就能解决。我换个姿势,牢牢握住积存着我微薄胆量的杯子。
“到现在只要一提到父亲,你还是会立刻表情僵硬。别看他那样,其实他也有温柔的地方。像你,他就很欣赏。”
妻子像被搔痒似的笑了,我也像是挠她痒似的用手指戳她侧腹。
我的妻子杉村菜穗子已二十九岁,笑起来却像二十四岁。她和大多数女人正好相反,化妆后看起来像三十一岁,不施粉黛时往往看似二十岁。
不管看起来像多少岁,都是个美女。
任何人见到她都会说“哇,好可爱的小妻子”,再不然就是“尊夫人真出色”——在我介绍完“这是内人”后。而在介绍前,没人会以为我们是夫妻。
最常见的情况就是把我当成妻子的秘书。我也曾被误认为司机。有一次还被误认为兄妹,事后好一阵子妻子还沾沾自喜道:“听说感情好的夫妻连长相都会越来越像。”我虽然也很高兴,却暗自摇头。问我们是不是兄妹的人(精品店的店员),想必只是内心以为,比起其他问法,这是最不会得罪人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