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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一家坏公司,也不是一开始就图谋侵占我的店铺和土地,还非常关照我们。负责的年轻人很热心,很理解我们的心情,因此到最后,明记玩具店再也撑不下去,要被拍卖的时候,他还跟我道歉说:‘老板,对不起啊!’”
但是,A太太的看法完全不同。
“我丈夫又老实又呆笨,到现在还那样说。我们其实是被金融公司骗了。他们向我丈夫灌迷汤,说他一定可以重新振兴这家店,哄他借了高利贷,结果店铺和土地都没了,被骗啦!”
A太太口齿伶俐,边说边斜眼瞄着A先生的脸。但是A先生好像习惯了,慢条斯理地抽着烟,没有反驳。
“如果没有遇到早川社长,我们就要被这笔糊涂账搅得活不下去了。他真的是个好人,也说我们被金融公司骗了,说我们一开始就被人家瞄准了。”
A夫妇第一次见到早川社长,是在平成元年七月底。当时他们的土地已被申请拍卖,夫妻俩对未来感到不安,正开始寻找落脚处。
“那时店已经歇业。金融公司的人说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的住宅了,要我们关掉店面,尽快处理库存,尽早搬出去。我们那时没钱,也没有落脚处,没办法,只好继续偷偷住在里面。店面的铁卷门都拉下来了,晚上也不开灯,还拉上窗帘,大门当然也是紧紧锁上。”
一天,他们听到有人在紧闭的铁卷门外不停地敲打,还伴着“有人在吗?有人在吗?”的喊声。A夫妇吓得屏息噤声。
“那人接着绕到大门那边,高声呼喊。我们想继续躲着装不知道,可是时间正好是中午,我们正在煮面,厨房的排气扇正转动着,从外面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没办法,我们只好去应门,看看有什么事。”
来人就是早川社长。
“大热天的,他还系着领带,西装上衣挂在手腕上,满头大汗。他说他是看了法院的拍卖公告而来的。”
A夫妇对法院拍卖程序几乎一无所知,以为早川是有意向的买家,预先来看看拍卖物件。
“他却连连摆手说不是,还告诉我们即使有人要看拍卖的房产,也不能进到里面,或和住在里面的人交谈,只能在外面看,因此也不容易分辨是不是好的房产。”
A夫妇让早川社长进屋后,他立刻拿出一起不动产的名片。
“那上面有营业许可证号码,写着公司在东京的神田多町,我们立刻放心了。因为乍看社长的样子,有点怀疑他是不是黑道。”
早川社长讲话又快又急,听起来有些费劲。“他说:‘这个店的房子和土地就要被拍卖了,老板和老板娘一定很困难吧。你们有住的地方吗?身上有钱吗?就是有年金一时也还拿不到吧?真是可怜。说不定我可以帮上一点忙……’”
A夫妇很感兴趣,问他要怎么帮忙。
“他说今年内投标就会结束、确定买方,但如果买方不是太大的不动产中介公司,是有可能想想办法的。我们拼命追问是什么办法,他就说是放弃土地和房子,这样他不但会替我们还清贷款,还会再多给我们两三百万元。他问如果买方确定了,他也判断这样可行的话,我们是否愿意照他说的去做。”
A先生说,当时他们无法立刻理解他的话。
“毕竟沦落到房产被拍卖的地步,我们已经筋疲力尽了,而且他说得有点复杂,我们一时跟不上。”
不过这并不表示他们夫妇对此毫无兴趣。A先生问他要怎么做。
“离开这里是注定的,也是无奈,但如果能拿到一点钱,也挺欣慰。”
早川社长说很简单,等买方一确定,他们就立刻趁夜搬走,走前把房子租给他安排的人,他们只要在文件上帮他签名就好。
“那为什么要给我们钱呢?我很好奇,觉得这种好事有点奇怪。”
早川社长解释说,如果有人跟A夫妇签约租住这套房子,那么承买这块土地和房子的人或业者,便不能随便把租住人赶出去,而必须和租住人好好商量,支付他们相当额度的搬迁费后才能要求交房。
“一定要有租住人吗?我们住着不走不行吗?”
早川社长说不行,因为他们是当事人,如果占着房子不走,买方有权利赶他们走,那是正当的权利;如果他们还不走,就会被强制驱离,他们就有罪了。
“可是到哪里找租住人呢?”
——所以啦,这个……
“‘可不能大肆宣扬,我们只是做做样子。’社长这么跟我们说。他还说我们不用担心租约,那只是文件,实际上住在里面的人由他来安排。”
照早川社长的说法,和A夫妇签订租约的租住人可以强调自己有权住在房子里,来对抗买方。买方虽然也会想尽办法应付,但交房时间会一再延后,这样买方也就受不了了。
“不是支付大笔搬迁费给租住人,就是已经耗尽心力,考虑要把好不容易竞标得来的土地和房子卖给别人。这时他就可以出场了。社长这样告诉我们。”
——如果买方支付搬迁费,我会把其中一部分给老板,不过那不会有多少钱。但如果买方考虑放手,我也顺利买下了房产,分给老板的钱就多了。
“听起来好像变戏法一样。”A先生笑着说,“我问他是否真有这种事。”
早川社长肯定地说“有的,有的”。
——法拍屋的价格大抵会低于市价几成,如果还要多花一笔钱请租住人走,对买方而言转手卖掉或许还划算一点。买方如果是小型业者或个人,筹措的资金有限,是不愿意多花钱的。
“这事很难让人马上相信呢。”A夫妇说。尤其是正气恼丈夫老实的A太太,这时根本不相信早川社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