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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侦探可能是在读文件之类的东西,传来翻页的声音。
“塚田和早苗结婚之前,早苗的姐姐和姐夫曾经委托侦探事务所,主要是调查‘洁娜维芙’的经营状况及塚田个人的经济状况。”
“查出什么了吗?”
“不,这方面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那份调查报告,早苗也看过。她也拿给我看了……”
根据那份报告,就如早苗所说,塚田和彦完全没有投资“洁娜维芙”。一如字面所示,他只是出人头而已。
“畠中原本是塚田以前任职的公关公司的客户。那似乎是家颇可疑的公司,但暂且不管这个,待在那家公司时,塚田顺利地笼络畠中,成了他的合伙人。”
“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佐佐木绷起脸来,“大概很伶牙俐齿吧。”
“确实,他很聪明。现在也把畠中哄得服服帖帖的。实际上,塚田参与经营‘洁娜维芙’之后,店的形象似乎就变得洗练脱俗了,营业额也蒸蒸日上。”
我的侦探苦笑了一下。
“塚田似乎不打算终其一生屈就这种规模的餐厅老板。他可能想扩展范围,做更大的事业。他好像老是对‘洁娜维芙’的职员这么吹嘘。”
佐佐木的眼神变得锐利。“这需要一大笔资金。”
为了这个目的,杀害妻子取得保险金并非不可能。但是我的侦探没有回答,他边翻阅着什么边说:
“我也得到早苗的许可,重新调查了塚田的亲属关系。”
“然后呢?”
“他曾经迁移户口,有点复杂,但那家伙不是第一次结婚。”
“你说什么?”
我的侦探抬起头来,慢慢地说:“那家伙曾结过一次婚,不到一年就离婚了。”
“早苗她……”
“不知道这件事。”
“以前的调查,不可能没有查到吧?”
“我一查就查到了,以前的调查员应该也是。”
“那……”佐佐木的声音变得凝重,“是被压下来了?”
“恐怕是。”我的侦探说,“可能是被塚田收买了。”
“曾经离过婚……这根本就是欺骗,不过……”佐佐木吹了一声口哨,“我开始觉得早苗夫人的预感是对的。”
“凭这一点还不能说什么。”
“然后呢?跟踪的事呢?”
“什么都没有。刚一星期而已。到目前为止,和彦如传信鸽般品行端正,也没有打电话给女人。”
“外遇之类的,真的只是早苗的妄想吗?”
“不知道。”我的侦探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从塚田的反应来看,我觉得他好像发现有人在盯他。他有时候走在路上会忽然回过头来。”
“是你的跟踪技巧太糟糕了吗?”
“不,或许是早苗委托调查的事被他发现了。”
佐佐木发出哈哈的声音。
“那也难怪塚田会自重。本想直接监听,但对方有所防备的话,就毫无意义了。我想先把他摆一边,等一段时间再看看。对了,我想找塚田的前妻谈一谈。”
“这样早苗不要紧吗?万一并非全是她的妄想,岂不危险?”
我的侦探低喃:“说得也是……”
“你先生是不是发现了?”
早苗来访时,我的侦探劈头问道。
“雇你的事吗?”
她在回答“对”之前,大概说了两次“那个……”。
“我告诉他,我找人商量关于我们两人的事。”
以她的个性来看,这种说法格外显得不干脆。
我的侦探虽然失望,却没有把心里的感受说出来。
“那,你先生怎么说?”
“他想知道我找谁商量,但是我没有告诉他。他说:‘你这阵子似乎很累,好像有些烦躁,找人聊一聊,或许会舒服一些。’随后,他明显地温柔许多。”
早苗的口吻变得有些尖锐。
“尤其是有人在的时候,更是温柔至极。”
我的侦探告诉她这一周的“成果”,并说出和彦离过婚的事。早苗似乎受到了打击,但是没有乱了分寸。
“我得事先声明,这并不是你先生有外遇的证据。只能说对于这件事,他对你有所隐瞒。而且他会说谎,或许是害怕万一告诉你事实,你会离他而去。他可能只是不想失去你而说谎。明白吗?”
“我明白。”早苗回答,“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我打算去见他的前妻。这份除籍誊本上登了他前妻婚前的户籍是北海道。从那里追查她现在的住址,或许得花一番工夫。”
我的侦探弄响椅子,似乎探出了身子。
“你先生目前似乎还颇自重,至少他不会去见那女人。可能是因为你告诉他你已经找人商量了。”
“嗯,我明白。”
我的侦探慎选措辞:“如同你所说,他想谋害你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请你小心。暂时回娘家去怎么样?你说想回老家,应该不会奇怪吧?”
“我会的。其实,上周末我也在娘家住了一晚。我的双亲都已经过世,说是娘家,其实是姐姐和姐夫家。”
此时,早苗忽然想起来似的说“其实”,接着她说道:
“我外甥,姐姐的小孩,似乎也和我有一样的感觉。”
“觉得塚田先生很危险?”
“嗯。我没有明确地问过他,但每次我去过夜,他就像松了一口气。而等我要回去时,他总是用一种好像再也见不到面的难过眼神看着我。有时候,他会很不自然地说‘姨妈,过马路时要小心汽车’之类的话……”
“你外甥多大?”
“十二岁,小学六年级。”
我的侦探似乎在沉思。早苗仿佛察觉到了,补了一句:
“或许是我的妄想感染了那孩子。”
我的侦探苦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再说了。”
他收起笑容。“接下来大约一周左右,如果有急事找你,要打到哪里呢?”
“请打到我娘家。你可以说是相马牙科打来的吗?那是我固定就诊的牙医,负责预约挂号的是个男的,以前也打过电话。”早苗说道,并告知号码。
“哎,不要想太多,泰然处之吧。”
听到我的侦探这么说,早苗低声说道:“我姐姐也这么说。”
“如果换位思考,你不也会这么说吗?”
早苗终于轻轻笑了笑。“说得也是。还没有找到任何具体的证据。外子打电话给女人,还有潜水的事,或许都是我想得太多,或是幻觉罢了。”
“对,这也不无可能。”我的侦探说,“只是,也有可能不是幻觉或妄想,所以请尽量避免独处。”
早苗临走时,我的侦探说:“对了,我都忘了。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掉了一只耳环。”
那的确是早苗的东西,但是她不肯收下。
“能不能麻烦你保管?”
“为什么?”
“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迷信罢了。等事情解决了,我的内心重获平静时,再请你还给我。我期待可以笑着拿回那只耳环。”早苗落寞地微笑,“纵使是我得戴着那只耳环去看精神科医生也无妨。”
我的侦探答应了。
“家母她,”早苗自言自语道,“曾在结婚十周年时,要家父买耳环送她。那耳环比这便宜许多,但也是镶钻的。第一次戴那副耳环出门时,家母拜托我和姐姐看着,不要让耳环掉了。当时我才四岁,姐姐九岁。”
我的侦探静静倾听。
“姐姐对我说:‘早苗,你看着下面,姐姐看上面。’我们俩为了看好妈妈的耳环,外出时,一直像两个笨蛋一样,紧紧地贴着走。”
停顿片刻,她微微笑了。
“很好笑吧?因为家母非常珍惜那副耳环,我们都非常认真。”
“真温馨。”
“对我来说,丈夫送的东西里,没有一样可以让我如此珍惜。”
我的侦探平静地说:“毕竟才结婚两个月。”
“应该是‘明明刚新婚两个月’,不是吗?”
我的侦探没有回答。早苗说:
“请看看我的打扮。丈夫很舍得装扮我。他不肯告诉我他真正的经济状况,但是看起来相当有钱。我明明没说要,他却什么都愿意买给我。”
早苗打开门,门嘎吱作响。
“请你看看,我左手无名指上不是戴了戒指吗?”
早苗似乎伸出了左手。
“但这不是外子送的婚戒。在这次的事没有结果之前,我不想戴他送我的东西,可是如果不戴婚戒,他会啰唆地追问为什么……所以,我找出以前用上班的第一笔薪水买的旧戒指来取代,假装还戴着,和彦……他根本没有发现戒指不一样了。”
我的侦探一边送客一边关心地说:“在令姐身边放松身心,好好休息。”
早苗离开之后,我的侦探坐进椅子里一动不动,只是偶尔交换重叠的双腿,深深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