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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什么复杂的案子。塚田和彦这个三十六岁男子和一个叫森元法子的女人,被怀疑共谋杀害彼此的丈夫与妻子,并且杀害知晓此事的塚田的前妻,以及森元法子的丈夫熟识的酒吧小姐,以获取保险金。关于此案已有太多报道了。
塚田和彦和森元法子承认彼此是情人关系。这一点非常明确。
“你明明和法子有外遇,为什么还和早苗结婚?”面对这一质问,和彦这么回答:
“我不想背叛早苗,我本想和她结婚的话,可以忘掉法子。”
虽然自私,但那种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据说和彦与前妻逸子刚结婚时认识了法子。当时法子在下町的保险代理公司上班,和彦则是客户。他当时也刚成为“洁娜维芙”的合伙人。
“我立刻就爱上他了。可他是个有妇之夫……尽管如此,我还是和他交往,但是只持续了半年左右,最后分手了。此后我和隆一结婚,可是没多久,和彦就离婚了……”
和彦前妻的父亲说,女儿离婚的原因是和彦有情妇,并且断言那个人就是法子。
和彦和法子一样诚实,即使是于己不利的事,也毫不羞涩地直言不讳。他们难道不明白就是因为这样,才会遭媒体抨击吗?
而法子甚至说出这种话:
“隆一遇害,我很伤心,可是也闪过这样的念头:啊,那我就自由了,或许这次我真的能跟和彦结婚了。但是那时,和彦已经和早苗小姐订婚了,不管我怎么求他,他就是坚持‘我们还是分手比较好’。”
她轻轻一笑。“我们好像总是彼此错过。”
再加上最近发现了另一件事:法子偷偷跑到塚田和早苗的婚礼上,想见塚田一面。她在名片背面写下“我没有忘记约定N”等字样,想让早苗的外甥交给塚田。据少年说,得知此事的塚田惊慌失措,打电话朝法子怒吼,还叫她“在计划顺利进行之前不要接近我”。他强调,塚田确实说了“计划”两字。
少年说,在这之前,他便对早苗与塚田的婚事感到不安。这孩子真敏感!可是身边的大人都不相信他的话,而且,不幸的是最关键的名片被不良少年抢走了,少年因而无法证明确有其事。
但是他没有放弃,仍一直努力想要找出抢走自己钱包的不良少年,让他们作证。这不是很了不起吗?
努力有了回报,他终于找到那些不良少年。虽然他因此被围殴,而且右手骨折,却完美地达成目的。那些不良少年证实了法子当天的行动,因此她与塚田共谋的证据又多了一项。
只是对早苗的外甥而言,遗憾的是当他的坚持得到回报时,他最喜欢的姨妈早已遇害。这也让人打心底感到同情。每当八卦节目提到这个话题,那个手臂打着石膏的少年出现在电视上谈及此事时,邦子也会露出一脸难过的表情。
另一方面,法子对这个新的佐证如此解释:
“我说我没有忘记的‘约定’,是他说不管和谁结婚共组家庭,也会在内心一角永远爱着我。”
法子温顺地用手抵在嘴边如此声称。
“塚田和早苗小姐结婚之后,虽然我已经放弃了,可是仍觉得不甘心,曾经打电话骚扰过早苗小姐。”
塚田也承认法子来参加婚礼,以及他打电话和她吵架的事,但表示并没有早苗的外甥告发的那些事。
“小孩那受了伤的心灵急于找个人为姨妈的死负责。为了那孩子,我也很希望警方能够尽早将凶手缉拿归案。”
是太过愚昧还是天真无邪?是过于清白所以不管说什么都不怕,还是对杀人计划有着绝对的自信,所以毫不在乎——究竟是哪一种呢?
这两人的情况让人摸不着头绪,再没有比这更令人费解的了。而且也没有半点确凿的证据(拜八卦节目所赐,“证据”这个词已经很稀松平常了),有的只是旁人不断瞎起哄。身陷旋涡的两人,由于人们的看法各异,倒像是勇敢地承受住了这场风暴。
今天的八卦节目再次谈到和彦的车牌。由于没有戏剧性的进展,每隔三天,话题就会重复一次。
这件事与酒吧小姐的尸体被发现有关。一名十九岁的巴士导游发现了那个酒吧小姐的尸体,而且这名导游曾在事发现场见过“疑似塚田的人”。不仅如此,塚田还曾经以乘客的身份搭乘过她负责导游的旅游巴士。
但那只是“疑似”塚田,她无法确定那人“就是”塚田。因为那名乘客总是戴着墨镜,有时好像也戴假发——导游小姐不太确定地说。
即便如此,警方还是找到了另一条出路。他们找到了导游小姐看到“疑似塚田的人”时在附近目击可疑车辆的老人。老人记忆无误,他所说的车型及车身的颜色,和塚田和彦的车完全吻合!
然而车号不同。可疑车辆的车号,老人记得很清楚。电视上也报道过多次。那是同在东京的某家公司管理人士的车牌号码,而且已经向警方报失,准确地说,他告诉警方“车牌被盗了”。
车牌的确可以更换,但是也不能就此断定是塚田和彦干的。因为和彦那种车,全日本不止一辆。
而且那个车牌至今还没有找到。
邦子对兴趣寡淡地盯着电视的母亲说:
“小优他啊,完全信赖塚田这个人呢!”
“真的吗?”
“嗯。他说:‘塚田是我的朋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会做这种事。’”
没错。这个棘手而血腥的案子,与平静的宫崎家有所关联的就只是这样而已:塚田和彦是我的主人宫崎优作初一时的朋友……
4
这天夜里,我的主人迟迟未归,也没有打回电话。当时钟的指针快要接近九点时,就连刚强的邦子也开始不安,到处打电话。
刚过十点,主人才回到家。玄关的门发出沉重的声响。
“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邦子的声音忽然停住,接着透出些许害怕,“小优,你的脸好苍白。”
我的主人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厨房,颓然坐在椅子上。
“三室她……失踪了。”
“你说什么?”
邦子大吃一惊,我的主人抓着她的手臂,让她坐下,接着继续说:
“不要紧。已经找到了,现在在医院,睡着了。”
“她受伤了吗?”
“她割腕自杀。在她家附近的大楼楼顶。”
主人说三室是在午后不见的。
“我也吓了一大跳……到学校一看,高一年级教室的布告栏上贴了校内新闻的号外。”
所谓校内新闻,是指新闻社每月发布一次的板报新闻。
“上面写了三室偷窃的事。怎么会……昨天我接到电话赶往超市时,也尽力不让学生们起疑……”
呃……我心想,他的顾虑实在不能说是成功。
邦子紧握丈夫的手。
“其他学生也会去桂冠超市吧。或许是有人看到了当时的情况。一定是这样。”我的主人垂着头。邦子继续说:“那她被当成小偷了吗?”
“没有。反而很愤怒地说她是被冤枉的,而且上面也没有公开三室的名字。”
“那新闻社不就是站在三室这一边吗?”邦子松了一口气。
“是啊,新闻社是这样。但是看到新闻的学生,反应并没有这么单纯。就算没有公开名字,小孩子对这种事最敏感了,他们马上就猜到上面说的是三室。结果有人说专业警卫不可能犯那种可笑的失误,一定是有根据才怀疑三室的。”
邦子眨着眼睛。
“啊?那叫什么来着?邦子,你知道吗?是叫反宣传吗?这么说来她手脚不太干净,她曾经有过什么事……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暑假里音乐教室不是丢了一支长笛,闹得很大吗?甚至有学生说,那件事也是她干的。那根本就无凭无据。”
好一阵子,邦子握着丈夫的手,默默不语。我的主人低垂着头。
“所以,她再也待不下去,跑出学校,寻找地方自杀吗?”
“一定是这样的。幸好抢救得及时。听说伤口很浅。”
“联络家长了吗?”
“联络了。他们应该会立刻赶来。”
唉,累死我了——我的主人呻吟着,伸了个懒腰。
“都是我害了她。”
“这不是你的错。”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应该一开始就相信三室是清白的。那样就算她看了板报新闻,或许也不会受到那么大的打击,以致寻死。”
邦子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她悄声问道:“那你现在相信她是清白的?”
“当然,她都想死了。”
邦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丈夫微笑道:“看你的脸色,先去洗个澡吧。”
直到半夜,两人都无法入睡。尽管三室直美已经获救,我的主人的心情可能仍无法平复,不能立刻安眠。夫妻俩在被窝里仰望着天花板聊了许久。
“并不是因为昨天跟你聊了那些事,只不过今天到处找三室时,我一直在想塚田的事。”
“什么事?”
“他……一定很难受吧。你想想,他每天都面临和三室一样的情况,而且全国都指责他是个卑鄙的凶手。明明没有半点证据,只有臆测和状况证据而已。”
邦子没有立刻回话。我的主人继续说:
“塚田他……我所知道的塚田,不是会执迷于金钱的人。他不是一个会为了保险金而杀人的人,他才不会为了钱……”
邦子终于低声说道:
“小优,那是因为你是这样的人,你用自己的标准去看塚田,才会觉得他是那样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