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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麦克默多,”那个声音说道,“你已经是古老的自由人会的一员了吗?”

他同意地点了下头。

“你属于芝加哥第29分会吗?”他再次点了点头。

“黑夜令人不悦。”那个声音说道。

“是的,对一个旅行的异乡人来说,尤其如此。”他回答说。

“阴云密布。”

“是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诸位兄弟都满意吗?”身主问道。

传来一阵低语的赞同声。

“兄弟,根据你的暗语和回答,我们知道你确实是我们的一员,”麦金蒂说道,“但是我们必须让你知道,在本郡以及本地区的其他一些郡,我们有一些固定的仪式,也有一定的责任,只有优秀的人才能承受。你准备好一试了吗?”

“是的。”

“你是一个坚强勇敢的人吗?”

“是的。”

“那你向前迈一大步来证明它。”

话音刚落,麦克默多就感到有两个尖硬的东西直直压在了他的双眼前,看起来只要他向前迈出一步,他就有失去双目的危险。但是麦克默多仍然鼓起勇气向前坚定地迈出一步,当他这样做时,他双眼上的压力也随之消失了,又传来一阵低低的欢呼声。

“他是一个坚强而勇敢的人,”那个声音说道,“你能忍受疼痛吗?”

“和其他人一样。”他回答说。

“试他一试!”

麦克默多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因为他感觉前臂传来一阵几乎无法忍受的痛苦。在这种突然的冲击下,他几乎快昏厥过去了,但是他咬紧牙关,紧握拳头,以此来掩盖他那极度的痛苦。

“我可以忍受比这还痛苦的事情。”他说。

这次他赢得了一阵高声喝彩。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还从未在这个分会中获得如此好评。大家都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他头上的帽子也被摘掉了。他站在那儿微笑着朝前来祝贺的兄弟们眨眨眼。

“最后一句,麦克默多兄弟,”麦金蒂说,“你已经宣誓保守秘密并保证忠诚,你应当清楚,任何对誓言的违背,都将得到格杀勿论的惩罚。”

“我明白。”麦克默多说道。

“那么不论是何种情况,你都接受身主的支配吗?”

“我接受。”

“那么我以维尔米萨341分会的名义,欢迎你入会,你享有本会的一切权利,能够参与辩论。斯坎伦兄弟,你把酒摆在桌上,让我们为这位值得尊敬的兄弟开怀畅饮!”

麦克默多的外衣被人拿了过来,但是在穿上以前,他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右臂依然剧烈地疼痛。在前臂的肌肉上烙有一个圆圈,里面有一个三角形,烙印又深又红,就像是烙铁烙下的。他身边的一两个人都卷起了自己的袖子,让他看看他们身上的分会标记。

“我们大家都有,”其中一个人说道,“但是我们都不如你那样勇敢地对待它。”

“啧,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他说道,可是胳膊依然是火燎燎地疼痛。

当紧随入会仪式的酒宴结束后,便开始了分会事务的讨论。麦克默多已经习惯了芝加哥那种无聊的讨论,而此时他却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越听越感到惊奇,他努力不让这种感受显现出来。

“议程的第一件事是,”麦金蒂说道,“读一封默顿县第249分会身主温德尔写来的信。他在信上说:

亲爱的先生:

有个工作要去做,就是对付附近地区的雷和斯特玛施煤矿的安德鲁·雷矿主。你们还记得你们分会欠我们一个人情吧,去年秋天你们和巡警发生纠葛,我们曾派去两个兄弟帮忙。请你们派两个能干的人过来,分会的会计希金斯会负责接待他们,他的地址你们是知道的,希金斯会告诉他们行动的时间和地点的。

你的朋友J.W.温德尔

“当我们有事需要借用他们一两个人时,温德尔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们,这次我们也不能拒绝他。”麦金蒂暂停了下来,用他那阴森恐怖、充满恶意的双眼向室内四周看了一遍,“有谁自愿去做这件事?”

几个年轻的家伙把手举了起来。身主带着一种赞同的微笑看着他们:“你会去的,老虎科马克。如果你就像上次干得那样漂亮,那你就不会失手的。还有你,威尔逊。”

“我还没有手枪。”这个自愿者说道,他还仅仅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这是你的第一次,是吗?好的,你迟早要去见血的,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至于手枪,你会发现,它正在等着你呢,否则就是我弄错了。即使你们在星期一报到,时间也足够了。当你们回来时,一定会受到热烈欢迎的。”

“这次有赏金吗?”科马克问道,他是一个体格健壮、面孔黝黑、相貌狰狞的年轻人,他的残暴凶猛让他赢得了“老虎”的绰号。

“赏金你不用担心。你们是为了荣誉去做这件事。可能事成之后你们会得到一点零头。”

“那人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年轻的威尔逊问道。

“当然,那人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这不是你这种人该问的。他已经被那边做出了判决,这与我们无关。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替他们去执行。就像他们为我们做的那样。说到这里,下周有两个默顿分会的兄弟会到我们这里来干些事情。”

“他们是谁?”有人问道。

“要忠诚、聪明的话,什么都不要问。如果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可以做证说什么也不知道,也不会惹什么麻烦。不过他们是一些做事干脆利索的人。”

“还有!”特德·鲍德温叫道,“这个地区有些人有些不听话了。就在上星期布莱克工头把我们三个兄弟给解雇了。他已经欠了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了,早就应该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了。”

“什么厉害?”麦克默多向他的邻座低声问道。

“给他一颗大号子弹让他完蛋!”那人大笑着喊道,“你看我们的办法怎么样,兄弟?”

麦克默多的灵魂好像已经吸收了这个无恶不作社团的精华,他现在已经是这个团体的一员了。“我非常喜欢,”他说道,“这正是一个英雄少年的用武之地啊!”

坐在麦克默多旁边的人听到他这么说都发出一阵赞叹之声。

“那是怎么回事?”坐在桌子另外一端的黑脸大汉身主问道。

“是我们新来的弟兄,先生,他认为我们的办法很对他的口味。”

麦克默多马上站了起来。“我要说,尊敬的身主阁下,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会以能为本会出力而感到无比荣耀。”此时人群中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让人感到一轮新日正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在一些长者看来,这种进步似乎是有点过快了。

“我提议,”哈拉威秘书说道,他是一个面如鹫鹰、胡须灰白的老人,坐在会长的旁边,“麦克默多兄弟应该等待合适的时机,分会是很高兴让他派上用场的。”

“当然,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愿意效劳。”麦克默多说。

“兄弟,你的时机会到来的,”会长说道,“我们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你是一个心甘情愿效力的人,我们也相信你会在这地方干得出色。如果你乐意,今夜就有一件小事你可以助上一臂之力。”

“我更愿等待更值得去做的事情。”

“不管怎样,今晚你可以过来,这会帮助你了解我们团体秉持的是什么理念。晚些时候我还要加以宣布。同时,”他扫了一眼议程表,说道,“在会议结束之前我还有一两件事要说。首先,我要问一下会计我们银行的收支情况。应该给吉姆·卡纳威的遗孀发放抚恤金。卡纳威是为分会做事而倒下的,我们要让大家都看到,她并不是一个遭到遗弃的人。”

“吉姆是在上个月去刺杀马利克里克的切斯特·威尔科克斯时遭到毒手的。”麦克默多的邻座告诉他说。

“资金目前很充足,”会计说,面前放着银行的存折,“最近这些公司都很大方。马克斯·林德公司付的500元还没动。沃尔克兄弟公司送来100元,但是我自作主张退了回去,要他们送500元。如果到星期三我还听不到回音的话,他们卷扬机的齿轮就会出故障。直到去年我们烧毁了他们的粉碎机,他们才变得聪明点。西部煤业公司已经付了年度捐献。我们手头有足够的资金应付任何债务。”

“阿尔奇·斯温登怎么样了?”一个兄弟问道。

“他已经变卖产业并离开本区了。这个该死的老东西给我们留下了一张便条说,他宁愿在纽约做一个自由的扫大街的人,也不愿意在一帮敲诈犯的下面做一个大矿主,天啊!在这个便条送到我们手里之前,他已经逃之夭夭了。我想他再也不敢在这个山谷里出现了。”

一位长者从会长对面的桌子前站了起来,他脸刮得干净,面容慈祥,眉宇端正。“会计先生,”他问道,“我想问下,在我们把此人赶跑后,是谁买下了这个人的产业?”

“可以,莫里斯兄弟,他的产业是被州和默顿县铁路公司买下的。”

“那去年托德曼和李氏的矿山又被谁以同样的方式买下的?”

“同样是这家公司,莫里斯兄弟。”

“谁又买下了曼森铁矿、舒曼铁矿、范德尔铁矿,还有阿特任德铁矿这些最近被放弃的产业?”

“它们都是被西部吉尔默顿矿业总公司买去了。”

“莫里斯兄弟,我不明白,”会长说,“谁买走它们和我们又有多大关系呢?因为他们不可能从这个地方把矿产带走啊。”

“我十分尊敬你,尊敬的身主阁下,我认为这和我们的关系很大。这种情况到现在已经持续十年之久了。我们正在渐渐地赶跑所有的小人物们。可结果又怎样?我们发现替代他们的都是诸如铁路公司或铁矿总公司这样的大公司,这些公司的主管都在纽约或是费城,对我们的威胁毫不在意。我们能把他们在本地的工头赶走,但是这仅仅意味着会有其他的人被派来接替他们,而我们自己却招来危险。那些小人物不会对我们产生任何危险。他们既没钱,也没势。只要我们不把他们压榨得太狠,在我们的控制下,他们就会继续留下来。但是如果这些大公司发现我们在损害他们利益的话,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我们摧毁并把我们送上法庭。”

听到这些显示噩兆的话以后,大家都沉默下来,脸色阴沉得完全变了个样。他们一向感觉无所不能,不可一世,他们的脑袋里也从未想到过自己会遭到什么报应。然而就是他们中间最无所顾忌的人听到这些话也感到阵阵寒意。

“这只是我的建议,”这个演讲者继续说道,“我们要对这些小人物缓和些。一旦某天他们全都被赶走了,那我们这个社团的势力也就随之瓦解了。”

让人不悦的真话总是不受欢迎的。在那人说完坐在座位上时,就已经有人开始愤怒地叫喊了起来。麦金蒂双眉紧皱,脸色阴沉地站了起来。

“莫里斯兄弟,”麦金蒂说道,“你总是一个喜欢说不吉利话的人。只要这个分会的兄弟们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在美国就没有哪种力量敢招惹我们。不错,难道我们在法庭上和人较量的还不够吗?我想那些大公司会发现,他们付钱给我们比和与我们斗争容易得多,就像小公司那样做。现在,兄弟们,”麦金蒂边说边取下他的平顶天鹅绒黑帽子和长带,“今晚本会的讨论就到这里,在我们散会之前,有一件小事要再提一下。现在到了兄弟们举杯痛饮、尽情欢乐的时候了。”

人的本性确实是很奇怪。对这些人来说,杀人已是家常便饭,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残忍杀害一些家庭的父亲,一些人对受害人没有任何同情心,面对受害者哭泣的妻子和无助的孩子没有丝毫的良心上的不安和恻隐之心,然而一听到优柔哀伤的音乐,他们也会感动得流泪。麦克默多有一副男高音的好嗓子。如果说他未能在分会中获得好感的话,那么在他唱出使他们感动的“玛丽,我坐在篱笆台阶上”和“艾伦河两岸”后,那群人就再也抑制不住对他的好感了。

就在第一个晚上,这个新会员就让自己成为兄弟中最受欢迎的一员了,这意味着他就要获得晋升和高位。可是,除了这些交情外,要想成为一个受人敬重的自由人会会员,还需要其他一些才能,然而这个晚上还没过去,麦克默多就已经作为拥有这些才能的榜样了。威士忌酒已经过了好几巡,人们已经变得脸色通红、醉意朦胧了,此时他们的身主又站了起来向他们讲话。

“兄弟们,”他说,“镇上有个人需要修理下,他应当受到何种处罚你们看着办。我说的就是《先驱日报》的詹姆士·斯坦格。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他又对我们破口大骂了吗?”

这时人群中发出一阵赞同的低语声,还夹杂着有些人的诅咒。麦金蒂从他的马甲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

法律与秩序!

“这是它的标题。”

煤铁矿区的恐怖统治

首次发生的暗杀事件就已证明我们这里存在一个犯罪组织,自那时起已经流逝了12载。从那时起,暴行就从未停止过。时至今日,他们的罪行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文明世界竟然蒙受此等耻辱。昔日我们伟大的国家以宽大的胸怀容纳这些来自欧洲专制政体下的移民,未曾想到竟是如此结果。难道这些人就应该成为欺凌昔日为他们提供庇护之所的那些人的暴君?在神圣不可侵犯的自由星条旗的保护之下,此等目无法纪的恐怖主义的王国竟能建立?读到这些,我们的心中就会顿生恐惧之感,仿佛置身于东方最衰朽的君主统治之下。这些人已是尽人皆知,此组织也是人所共愤。我们究竟还要忍受多久?我们难道要永远生活在……

“够了,我已经读够这种屁话!”会长大声喊道,并把报纸扔在桌子上,“他就是这样说我们的。我要问你们的问题就是,我们应该怎么对待他?”

“杀死他!”十几个人恶狠狠地喊道。

“这样做我反对,”莫里斯兄弟说道,就是那个眉宇端正、脸刮得干净的人,“兄弟们,听我说,在这个山谷里我们下手已经很重了,他们为了自卫会团结起来把我们打垮的。詹姆士·斯坦格是个老人,在这个镇上和本地区他都很受人敬重。他的报纸所代表的人在这山谷中也有牢固的基础。如果此人被杀害,整个国家都会感到震惊,唯一的结果就是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他们如何带给我们灭顶之灾呢,懦夫先生?”麦金蒂叫道,“通过警察吗?毫无疑问,他们一半是我们来养活,另一半害怕我们。或者是通过法庭和法官?以前我们不是领教过吗?结果又怎么样?”

“可能是法官林奇来审讯这件案子。”莫里斯兄弟说道。这个建议招致一片愤慨之声。

“只要我伸一下手指,”麦金蒂大叫道,“我就能够安排二百个人到镇上把他们彻底清除出去。”然后他突然提高嗓门,他那浓密的黑眉令人恐怖地紧皱了起来,“听着,莫里斯兄弟,我已经注意你一段时间了。你自己没有勇气,还要动摇人心。莫里斯兄弟,当你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我们的议程表上时,那就是你倒霉的一天了。我正在考虑把你的名字放上去呢。”

莫里斯脸色变得死一样的苍白,他双膝打战,一下子瘫坐回椅子上,用他那颤巍巍的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尊敬的身主,如果我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我向您和会里每一位兄弟道歉。你是知道的,我是忠心耿耿的一员,之所以说出那样忧虑的话来,也是我担心分会有不幸的事发生。但是,尊敬的身主,我对您判断的信任超出了对我自己的信任,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冒犯您了。”

当听到这样谦卑的话后,身主紧蹙的眉毛放松了下来,“非常好,莫里斯兄弟。我也不想给你教训。可是,只要我还处在这个位置,我们分会不管是言还是行都要保持一致。现在,兄弟们,”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四周的兄弟,“我就说这么多,如果斯坦格受到他应有的足够惩罚,那就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麻烦。这些编辑一旦团结一致,全国的报刊都会要求警察和军队出动了。但是我认为你可以给他一次相当严厉的警告。鲍德温兄弟,这事你来安排怎样?”

“当然可以!”这个年轻人热切地回答说。

“你需要带几个人去?”

“六个,两个用来守门。高尔,你去;还有你,曼塞尔;还有你,斯坎伦;还有威拉比兄弟两个。”

“我答应新来的兄弟他也应该去。”麦金蒂说。

特德·鲍德温双眼打量了下麦克默多,看得出来,他对前嫌既没有忘却也没有宽恕。“好吧,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过来。”鲍德温用一种粗暴无礼的口气说。

“够了。越早我们就可以做得越好。”这几个人吵闹着,醉醺醺地哼着小调离开了。酒吧里依然挤满了纵酒狂欢的人,许多兄弟都还留在那里。这一小帮奉命执行任务的人走到街上,三人一帮、两人一伙地沿人行道行进,目的是避免他人的注意。这是一个寒冷刺骨的夜晚,半个月亮挂在寒冷的天空,星光灿烂。这些人在一座高楼对面的院子里停下并聚集起来,“维尔米萨先驱报社”几个金色的大字贴在光线明亮的窗口中间,里面传来印刷机的响声。

“你,待在这儿,”鲍德温对麦克默多说,“你站在楼下的大门处,确保我们退路畅通。阿瑟·威拉比和你待在一起。其余的人随我来。没有什么好怕的,兄弟们,因为我们有十几个证人可以证明此时我们正在工会的酒吧里呢。”

此时已经接近午夜,除了一两个回家的醉汉外,整条街上空荡荡的。这一伙人穿过大街,猛的把报社大门推开,鲍德温和他的人冲了进去,跑上对面的楼梯。麦克默多和另一个人留在下面。从楼上的房间里传来叫嚷声、求救声,然后是脚步的踩踏声和椅子的倒落声。过了不久,一个头发灰白的人冲到了楼梯的平台上。

还没等他跑得更远,他就被抓住了,他的眼镜叮当一声掉在麦克默多的脚边。只听砰的一声,接着就是呻吟声。这人脸朝下趴着,几根棍棒一起噼里啪啦地落在他身上。他翻滚抽搐着,瘦长的四肢在棍棒的打击下颤抖着。最后其他人都停住了,可是鲍德温,他那残酷无情的脸上带着魔鬼般的笑容,手中的棍棒向老人头上猛击上去,老人努力用双手护住头部,但是只是徒劳,他的白发已经被鲜血浸湿了。鲍德温还在弯腰找这个受害者暴露出来的地方猛打一阵。这时麦克默多跑上楼去把他推开了。

“你会杀了这个人的,”麦克默多说道,“住手!”

鲍德温惊诧地望着他。“你个该死的!”他大喊道,“你是谁,竟然敢来妨碍我?你不就是个刚入会的人吗?站到一边去!”他又举起了棍棒,但是麦克默多从他裤子后面的口袋中把手枪掏了出来。

“你自己给我站到后面去!”麦克默多高喊道,“如果你胆敢碰我一下,我就开枪把你的脸打烂。至于分会,身主不是有令不要把这个人杀死吗,你这不是要把他杀死吗?”

“他说得很对啊。”有一个人说道。

“天啊,你们最好快点吧!”楼下的那个人喊道,“所有窗户的灯都亮了,要不了五分钟,全镇的人都会到这儿来的。”

街上这时确实有人在喊叫,一些排字工和印刷工正在向楼下的大厅里聚集,鼓足勇气准备行动。这帮罪犯把这个编辑瘫软无力的身体丢在楼梯口,迅速冲下楼沿街而逃。逃到了工会的房子处,一些人便混进了麦金蒂酒吧的人群中,向酒吧的老板低声报告,这件事已经圆满完成。其他一些人,麦克默多也在内,逃到街上,从弯曲的小道逃回了自己的家中。

四、恐怖谷

当麦克默多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时,他还清楚地记得加入分会的情形。由于喝了太多的酒,他的头有些疼痛,胳膊的烙伤处也肿胀得热辣辣地痛。因为有了特殊的收入来源,他不用按时去做工,所以早餐吃得很晚,他上午就待在家里给一位朋友写了封长信。之后,他又翻阅了一下《先驱日报》,报纸在印刷前最后一刻加进的一个专栏中写道:

先驱报社暴徒行凶——报社主编深受重伤

这是一段对事件的简要报道,而麦克默多比记者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报道的结尾这样写道:

警察已经开始调查此事,但是很难期望他们的努力会收到比过去更好的实效。暴徒中的几人已被认出,有望得到应有的惩罚。而这些暴行的根源,毋庸讳言,就是那个声名狼藉的社团,他们已经奴役本地区多年,《先驱日报》一直坚持不懈地与他们展开立场强硬的斗争。值得斯坦格先生的朋友们欣慰的是,虽然他惨遭毒打,头部依然持续剧烈地疼痛,但已无生命危险。

下面报道说,装备着温切斯特步枪的警察队已被请求前来防卫报社。

麦克默多放下报纸,用他昨晚被灼伤过的手颤抖着点燃了烟斗。此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房东太太给他送来一张便条,这是一个小孩刚刚送来的。没有署名,上面写着:

我想和你谈一谈,但是不便登门拜访。你在米勒山上旗杆旁能找到我。如果你现在愿意过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麦克默多把便条读了两遍,感到十分惊奇,他想象不出这会是什么意思或者这是谁写给他的。如果这出自一个女性之手,他可以想到这是一次冒险经历的开始,对此他已毫不生疏。可这是出自一个男人的手笔,而且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几经犹豫后,麦克默多最后还是决定去探个究竟。

米勒山是镇中心一座疏于管理的公园。在夏季时这里是人们喜爱的休闲之处,但在冬天却非常荒凉。从山顶上一眼望下去,不仅全镇零乱污秽的情景可以一览无余,而且可以看到下面蜿蜒的山谷两旁散落的矿山和工厂以及附近被染黑了的积雪;此外还可以看到两侧那树木繁茂的山坡和白雪覆盖的山顶。

麦克默多沿着蜿蜒的小径缓行,路边是常青树围成的树篱,他漫步走到一家冷清的饭馆前,在夏天这是娱乐的中心。饭馆的旁边是一根光秃秃的旗杆,在旗杆的下面站着一个人,他的帽子压得很低,外套领子也竖了起来。当这个人回过头来时,麦克默多才看清楚此人就是莫里斯兄弟,就是昨晚把身主激怒的那个人,两人相见,互相对了会里的暗语。

“麦克默多先生,我想和你谈一谈,”这个老人说,他闪烁其词,显得犹豫不决,“你能过来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你不在便条上署上姓名呢?”

“一个人必须小心谨慎,先生。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谁值得信任,谁不值得信任。”

“当然谁都应该相信会中的兄弟。”

“不,不,不总是这样,”莫里斯情绪激动地大喊道,“我们说了什么,甚至是我们想了什么,好像总可以传到麦金蒂那里。”

“听我说!”麦克默多严厉地说道,“就在昨天晚上,如你所知,我发誓要对我们的身主忠心不二,你要让我违背誓言?”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莫里斯悲哀地说,“我只能说,非常抱歉,让你到此和我见面给你添麻烦了。事情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两个自由的公民居然不能彼此说说他们的心里话!”

麦克默多一直在仔细地打量这个同伴,此时他稍微放松了神经。他说:“当然,为了我自己我只能这么说。你是知道的,作为一个新来的人,我对这里的一切还很陌生。此时还不是我发表意见的时候,莫里斯先生。如果你考虑清楚了要对我说什么话,我就在这儿洗耳恭听。”

“然后把这报告给首领麦金蒂!”莫里斯苦涩地说道。

“你这样说对我确实太不公平了,”麦克默多叫道,“我自己对分会忠心耿耿,所以我对你就直言不讳了。但是如果我把你对我真心实意的一番话再说给别人听,那我就是一个卑鄙小人。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但是我要告诫你,你可能得不到我的帮助,也得不到我的同情。”

“我并没有期望获得你的帮助或同情,”莫里斯说,“我告诉你以后,我的性命就放在你的手里了。但是,虽然你已经够坏了——昨晚我感觉你会变成一个坏得透顶的人,毕竟你还是新来的,你的心肠也不像他们那样坚如磐石,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和你谈谈的原因。”

“好的,你想对我说什么?”

“如果你把这泄露出去,你会受到诅咒的!”

“当然,我说过我绝不会这样。”

“我要问你的就是,当你在芝加哥加入自由人会并发誓要仁爱和忠诚时,你心里是否想过它会把你引向犯罪的道路?”

“如果你把这看作是犯罪的话。”麦克默多回答说。

“看作犯罪!”莫里斯大喊道,他的声音由于激动而变得颤抖,“如果你还能用别的来称呼这的话,仅仅是你看这看得太少了!当昨晚一个足够可以做你父亲的老人被打得血染白发,这还不是犯罪吗?那不是犯罪的话,你还能把它称作别的什么?”

“有些人会说这是一场战斗,”麦克默多说,“一场两个阶级全都参与的战斗,因此双方都全力以赴地打击对手。”

“好吧,那当你在芝加哥加入自由人会时,你是否想到过这样的事情?”

“没有,我不得不说我没有想过。”

“当我在费城入会时,也从未想到过。它只是一个有益的俱乐部和一个志同道合的人聚会的场所。然后我听到有人提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名字第一次传到我耳朵的那个时刻真是该死,我就想到这儿来让自己过得更好!天啊!让自己过得更好!我的妻子和三个孩子也随我一起过来了。我在市集广场开了一家纺织品商店,经营得很好。我是自由人会会员的话很快就传开了。我被迫加入当地的分会,就像昨晚你做的那样,我的前臂上就留下了这个耻辱的标记,而我的心里却烙上了更加耻辱的印记。我发现我已经身处一个邪恶的恶棍的控制之下,并陷入了一个犯罪的恶网之中。我能怎么办?我为了让事情变好的每一句话都被当成了叛逆的言论,就像昨天晚上那样。我不能逃跑,因为我在这个世上拥有的一切都在我的商店里了。如果我脱离这个社团,我十分清楚这就意味着被杀死,天知道我的妻子和孩子会怎样?噢,朋友,这太可怕,太可怕了!”他双手掩面,身体颤动,啜泣起来。

麦克默多耸了耸肩。“就这种事说,”他说,“你的心肠太软了,根本就不适合干这样的事。”

“我还有良心和信仰,但是他们使我成为他们的一分子。我被选中去做一件事,如果我退缩的话,我很清楚会有什么下场。也许我是一个懦夫,也许是我想到了我那可怜的妻儿,不管怎么说,我成为他们的一员了。我想我会因为这件事而永远心神不宁的。

“那是一所孤零零的房子,离这儿有二十英里,就在山的那一边,我被命令守住门口,就像你昨天干的那样。他们还无法相信我会干这种事。其他人都进去了。他们出来时,双手一直到手腕处都沾满了鲜血。正当我们转身离开时,一个小孩跟在我们后面大声哭喊着从房里跑了出来。这个小孩才仅仅五六岁就亲眼看到他父亲被杀的情景。看到这样的惨事我几乎要晕倒,但是我却要装出一副大胆的样子,还要摆出一张笑脸。因为我非常清楚,如果我不这样,他们下次就会双手血淋淋地从我家里走出来,就会是我的小弗雷德哭喊他的父亲了。

“但是那时我已经是一个犯了罪的人,是一起凶杀案的参与者,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无法解脱,来世也不能超脱。我是一个善良的天主教徒。但是如果神父听说我是一个死酷党人,他也不会为我祈祷了,我已经背叛了我的信仰。这就是我的处境。我看你也正在重蹈覆辙,我问你结局会是怎样?你是准备成为一个冷血的杀人犯呢,还是我们来做些什么阻止它?”

“你准备做什么?”麦克默多突然问道,“你不会去告密吧?”

“天理不容!”莫里斯大声说,“当然,这样的想法都会要了我的命。”

“很好,”麦克默多说,“我在想你是一个软弱的人,因此你把这事也看得过于严重了。”

“过于严重?你在这儿住的时间再长一点你就知道了。向下看看这座山谷!看看上百个烟囱冒出的浓烟已经笼罩了山谷!我告诉你,笼罩在人民的头上那杀人行凶的浓烟比这还要低还要阴沉。这就是个恐怖谷,死亡谷。一天到晚人们的心里都惊惶不安。等着瞧吧,年轻人,你自己会认识到的。”

“好,等我知道得多了,我会告诉你我的想法的,”麦克默多漫不经心地说,“这很清楚,就是这不是你这种人该待的地方,你越早把店出售——哪怕这产业只能卖一分钱——就对你越有好处。你对我说的请绝对放心,可是,上帝,如果让我发现你是一个告密的人……”

“不,不!”莫里斯可怜地叫道。

“好吧,我们暂时就谈到这儿。我会记住你告诉我的话,可能有天我会回复这些话的。希望你是出于善意才给我讲这些话的,现在我要回家了。”

“在你走之前还有一句话,”莫里斯说,“我们可能被人看到在一起,他们可能想知道我们都说了些什么。”

“啊,你想得可真周到。”

“我想雇用你为我商店的店员。”

“而我拒绝了。这就是我们的事。好了,再见,莫里斯兄弟,你会发现未来的事情将变得美好。”

就在这天下午,麦克默多正坐在起居室的壁炉旁吸烟,陷入沉思时,门突然打开了,门框被首领麦金蒂那高大的身躯堵满了。他发出暗语,然后就在这个年轻人对面坐了下来,并一动不动地瞪了他一会儿,麦克默多以同样的目光回敬他。

“我并不是一个经常出来访客的人,麦克默多兄弟,”他最后说道,“我想那些拜访我的人让我太忙了。但是我想破例到你家来看你了。”

“能够在这见到您,我很荣幸,参议员先生,”麦克默多热诚地回答说,并从橱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来,“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荣誉,而且是喜出望外。”

“胳膊怎样了?”身主问道。

麦克默多做了一个鬼脸。“啊,我可不会忘记它,”他说,“但是它是值得的。”

“是的,是值得的,”麦金蒂回答道,“对那些忠心耿耿、全心全意帮助分会的人来说,这是值得的。你今天早晨在米勒山都和莫里斯兄弟说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突然,幸好他早已准备好了答案,随即迸发出一阵热烈的大笑,“莫里斯不知道我在家里也可以谋生。他应当也不会知道,因为他把我这种人想得太有良心了。但是他是个好心的老家伙。他以为我还在失业,所以他要给我提供一个在纺织品店里做店员的机会。”

“哦,就是这样吗?”

“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那你拒绝了吗?”

“当然。在自己的卧室里干四个小时,我难道不能挣到比他那里多十倍的钱吗?”

“是这样。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和莫里斯多打交道的。”

“为什么不呢?”

“我想就是因为我告诉你不能做。对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也许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但是对我还不行,参议员先生,”麦克默多有些放肆地说道,“如果你是一个处事公正的人,你就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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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斯琪当了十年的海军,某天一睁眼,不见了碧海蓝天,海鸥盘旋,只有一片干燥的茫茫沙漠,脑海中有一个女人在疯狂尖叫,你是谁?无论你是谁,快跑,他来了,他要杀我!远方那人,白衣黑剑,冰冷如雪。他说:女人不该学剑,学剑的就不是女人。达斯琪微笑,很好,剑士先生,请你千万不要把我当成女人****宇智波奈奈是被天才家族里的废柴,十岁那年,隔壁哥哥看一眼就能学会的火遁,她学了整整一天。全家死于仇杀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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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服冷漠受的N种姿势(GL职场升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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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
关于收服冷漠受的N种姿势(GL职场升级文): 收服冷漠受的N种姿势(GL职场升级文)最新章节列:小说《收服冷漠受的N种姿势(GL职场升级文)》宁远/著,收服冷漠受的N种姿势(GL职场升级文)全文阅读冷漠的姑娘并不是真的冷漠,主管大人一开始不知道,但后来有些后悔知道了,那是自虐的序幕。而怎么收服冷漠的姑娘?主管大人横着、竖着、跳跃着、翻滚着……摆出了多种姿势后,自己难免总结出了一套方法。而直到很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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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大龄汉子迷上乖软小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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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35188912
关于七零,大龄汉子迷上乖软小娇娇: 陆媛媛是蒋寒城和奶奶救命恩人的女儿,阴差阳错她来逃命晕到在蒋家,为了她脱离苦海,男人花重金买下了她,而陆媛媛第一次看到蒋寒城时,面对这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害怕直发抖。慢慢的相处后她见到了男人冷硬下的柔情和细心,被他的呵护和付出感动,她是有人爱有人宠的。她开始关注男人对他心动,陷在他的魅力和他爱意里,爱他无法自拔,想时刻贴着他。后来,她明白人生最大家幸福的莫过于,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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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梓汉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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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头鹰.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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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夜市开在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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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妮洋宝
关于把夜市开在古代: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和家人一起吃夜市吗怎么就穿了呢?还是一个跟历史一点都不沾边的陌生朝代,这上我怎么发挥那地理老师教的零星历史优越感呢,我怎么这么倒霉呀,都说古代落后缺吃少穿,想吃大米饭小龙虾那是做梦都办不到,我一个现代的小可怜可是万万吃不了古代的苦呀,呜呜呜!哭了一个时辰累死宝宝了,先睡一觉再说!咦!我做梦了吗?这不是害我的那条夜市一条街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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