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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帮助能让他得到应有的下场,那我就老老实实听你的。”这位来客充满仇恨地说道。在她那苍白而又凝固的脸上和火一般的眼睛里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仇恨,这种仇恨只有极少数女人才能达到,而男人则永远达不到。“你用不着去问我的过去,福尔摩斯先生,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但是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格鲁纳给我造成的。要是我们把他拉下来该多好啊!”她两手疯狂地向空中抓着,“天啊,我真希望能把他拉到那个他往里推下了不知多少人的深渊去啊!”
“你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了吧?”
“胖子欣韦尔已经告诉我了。这次他是要对另一个可怜的傻瓜下手了,还要跟她结婚,你是想阻止他。你当然很清楚这个混蛋,一定要阻止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清白女孩和他接触。”
“她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她爱他爱得疯狂,她已经被告知关于他的一切,但她一点也不在乎。”
“也告诉她那个谋杀事件了?”
“是的。”
“我的天,她可真是胆大!”
“她认为这一切都是诽谤。”
“你为什么不把证据放在这个傻瓜的眼皮子底下让她瞧瞧?”
“就是这样,你能帮助我们这样做吗?”
“我自己不就是一个证据吗?如果我站在她眼前告诉她那人是怎样对我的——”
“你会这样做吗?”
“为什么不会?”
“也好,这倒值得一试。但是他已经向她坦白了他的大部分罪恶了,并已经得到她的宽恕,据我了解她是不会再谈这个问题的。”
“我敢说他一定不会把一切都告诉她,”温德小姐说,“除了那件轰动一时的谋杀案外,我还知道一点他的另外一两件谋杀事件。他总是习惯用柔和腔调谈到某人,然后紧盯着我的眼睛说:‘在一个月之内他就死了。’这些话不是空穴来风。但是我什么也不在乎——你瞧,我自己在那个时候也爱上他了。那时他做的一切对我来说就像对目前这个可怜的傻瓜一样!但是有那么一件事使我很受震动。是的,妈的,如果不是他那张充满迷药和假话连篇的嘴皮子不停地解释和安慰我,我当晚就会离开他了。他有一个日记本——一个带锁的黄皮本子,外面有他金质的家徽。我看他在那天夜里十有八九是喝醉了,否则他绝不会把那个东西给我看。”
“那究竟是什么?”
“告诉你吧,福尔摩斯先生,这家伙收集女人,而且引以为豪,就像有人收集蝴蝶标本一样。他把什么都收集在那个本子里,照片,姓名,细节,关于这些女人的一切。这是一本极其下流禽兽不如的本子,凡是人——即便是一个来自贫民窟的人,也绝不会把这样的坏事干尽。但是,阿德尔伯特·格鲁纳却仍然有这样一个本子。‘我所毁灭的灵魂’,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在本子外面题上这样的话。不过,这都无关紧要,因为这个本子对你也没什么用,即使有用,你也得不到它。”
“它在什么地方?”
“我又怎么能够告诉你它现在在什么地方呢?我已经离开他一年多了,我只知道那时他把它放在某个地方。他在许多方面都像是一只严谨整洁的猫,所以它现在也许仍然被放在内书房一个旧橱柜的格子里头。你知道他的房子吗?”
“我到过他的书房。”福尔摩斯说。
“你已经去过了?如果你是从今天早晨才开始调查的,那你的动作可真够快的。我看这次格鲁纳遇见真正的对手了。外书房是摆放中国瓷器的那间——在两个窗口之间有一个大玻璃柜。在他的书桌后面有一个门直接通到内书房——一个他放文件一类东西的小房间。”
“他不怕窃贼吗?”
“他不是一个胆小鬼,即使最恨他的敌人也不会这样说他。他有能力保护自己,晚上有防盗的警铃。再说,对一个窃贼来说又有什么可偷的呢,除非偷走那些花哨的瓷器?”
“毫无用处,”欣韦尔以一个专家的口气肯定地说道,“收买赃物的人没有谁会要这种既不能融化又不能换钱的东西。”
“确实如此。”福尔摩斯说,“好吧,现在,温德小姐,如果你明天下午五点钟能过来下,我会考虑是否按照你的建议安排你和这位小姐见上一面。非常感谢你的合作,不用多说,我的主顾会大方地考虑……”
“根本不需要,福尔摩斯先生,”这个年轻女人大声说道,“我并不是为了钱才来的。只要让我亲眼看到这个人掉到臭屎堆里,这就是我得到的最好报酬了——掉在臭屎堆里,我再往他该死的脸上踏上一脚,这就是我的出价。只要你在追踪他,我明天或者任何一天都可以来。胖子会告诉你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我。”
直到第二天晚上,我们又一次在斯特兰大街的餐馆共进晚餐时我才见到了福尔摩斯。当我问他这次他的会面运气如何时,他耸了耸肩膀,然后他把情况告诉了我,我就把这记录了下来。他那有点生硬枯燥的叙述需要稍加编辑一番才符合生活的本来面貌。
“安排会面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福尔摩斯说,这位小姐竭力想在所有不重要的事情上表现出对她父亲的服从,因为她想弥补在终身大事上不从父命。将军打电话来说所有都安排就绪,火爆的温德小姐也按时到来了,于是在下午五点半一辆马车就把我们送到了贝克莱广场104号——老将军的住所。那是一座使人敬畏的让教堂都自愧弗如的灰色伦敦古堡。仆人把我们引进一间挂着黄色窗帘的很大的会客室,那位小姐就在那儿等着我们,她严肃认真,脸色苍白,泰然自若,就像山上的一座雪人那样遥远不可侵犯。
华生,我不知道该如何把她向你描述清楚,也许在这个案子完结以前你可以见到她,那你就可以使用你那语言天赋来描述了。她很美丽,但那是一个心思完全在上帝那儿的狂热的信徒才有的仙女之美。我曾在中世纪大师的画上看见过这样的脸,我简直无法想象一个畜牲般的流氓是怎么把他那肮脏的爪子放到这样一个人身上的。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两个极端互相吸引的现象了吧,像精神对于肉体,野蛮人对于天使。但你再也不会看到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
她当然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了——那个恶棍早已不失时机地给她灌输毒药来让她对我们反感了。我想温德小姐的到来让她有点吃惊,但她还是挥手叫我们各自坐下,就像一位可敬的女修道院院长在接见两个肮脏的乞丐。华生,如果你的脑袋想要发涨的话,可得好好向维奥莱特·德·梅尔维尔小姐学习学习。
‘好吧,先生,’她以一种仿佛来自冰山的冷风般的声音说道,‘我已经熟知你的大名。在我看来,你是来诋毁我的未婚夫格鲁纳男爵的。我仅仅是遵从父命才会见你的,我提前告诉你,你所能够说出的一切不会对我产生丝毫影响。’
华生,我为她感到难过。在那一刻我对她的感觉就像是对自己女儿一样。我并不是一个富有口才的人,我用的是我的头脑,不是情感。但是那天我用我内心所能用到的一切真切的话来请求她。我向她描述了一个在婚后才发现男人真相的女人处在一个多么可怕的境地,她不得不屈服于沾血的双手的拥抱和淫荡的双唇的亲吻。我对她没有任何隐瞒——将来可能面临的羞辱,恐惧,极度的痛苦,所有的一切我都说了。但是我所有热切的话语都没能使她那乳白色的脸颊上增添一丝血色,没能使她那心不在焉的目光中闪现出一丝感情。我想起那个恶棍说的催眠作用,一个人可以完全确信她是生活在远离尘世的着迷的梦中。但是她的回答却是毫不含糊其词。
‘福尔摩斯先生,我已经耐心地听你讲完了,’她说,‘其效果完全和预期的一样。我对我的未婚夫阿德尔伯特是非常清楚的,他一生波折,使他招致了某些强烈的仇恨和不公平的中伤,你是这一连串在我面前诽谤他的最后一个人。也许你是出于好意,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受雇用的侦探,反对男爵和维护他对你来说是一样的。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彻底明白:我爱他,他爱我,世界上所有的意见对我来说就像窗外鸟儿的叽叽喳喳,毫无用处。如果说他的高贵品质曾一时降低,我可能就是上帝特意派来帮助他恢复真正的高尚品质的。我不清楚,’这时她的目光落在我同伴的身上,‘这位小姐是谁?’
我正准备回答,不曾想这个女人像旋风一样开了腔。如果说你曾看过冰与火是如何针锋相对的,那就是这两个女人了。
‘我来告诉你我是谁吧。’她叫喊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在盛怒之下她的嘴气得都歪了,‘我是他的最后一个情妇,我是那成百个被他引诱、利用、糟踏、抛弃到垃圾堆里的人之一,就如同他会对你做的那样。你那垃圾的残渣的最后归宿很可能是坟墓,也许这还算是最好的。我告诉你,你这个蠢女人,如果你嫁给这个男人,他就会置你于死地,也许使你心碎,也许扭断你的脖子,他带给你的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结果。我不是出于对你的爱护才说这个话的,对于你的死我根本不在乎。我纯粹是出于对他的仇恨,是为了报仇,以牙还牙。但是横竖一个样,而你也不必这么瞪着我,我的大小姐,过不了几天你也许会变得比我更不值钱。’
‘我认为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德·梅尔维尔小姐冷冷地说,‘我最后再说一遍,我知道我未婚夫一生中曾有三次被狡猾的女人纠缠,我确信即便他做过什么错事也早已诚恳悔改了。’
‘三次!’我的同伴尖叫起来,‘你这个傻瓜!十足的蠢货!’
‘福尔摩斯先生,我请求你结束这次会面。’那冰冷的声音说,‘我已经遵从父亲的意愿来见你,但是我不是来听这个人疯叫的。’
“温德小姐怒吼着猛然蹿上前去,要不是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早已揪住那位让人恼怒的女子的头发了。我把她拽到了门口,幸运的是,没有在公众面前大吵大闹就把她拉上了马车,因为她已经出离愤怒了。实话对你说吧,华生,虽然我表面冷静,但是也很恼怒,因为在这个我们试图拯救的女人的极端自信和冷静里面,实在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反感的东西。你现在明白我们的处境了吧。显然我不得不另想办法了,因为这一招没有用了。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华生,很有可能你还会派上用场呢。不过下一步也许是由他们走而不是我们走。”
的确如此。他们的打击来了——确切地说是他的打击,因为我始终无法相信那位小姐也参与了这件事。我还能清楚地指出那天我是站在便道的哪一块方砖上。我站在那里,当我的目光落在一个广告牌上,一阵恐怖感穿心而过。那个地方是在大旅馆与查林十字街车站之间,一个单腿的卖报人正在那里摆放他的晚报,日期正是上次交谈后的两天。报纸上用黄底黑字写着那可怕的大标题:
福尔摩斯遭受袭击
我记得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然后浑浑噩噩地抓了一张报纸,也忘记了付钱,还被卖报人抱怨了几句,最后我站在一家药店门口翻到了那段可怖的电文,写的是:
我们遗憾地获悉著名私人侦探福尔摩斯先生今天上午遭受致命性的袭击,处境危险,至今未得到详细报道。据传时间在十二时左右,发生在里金大街罗亚尔咖啡馆门外。福尔摩斯先生头部及身上受到两名持棍者的袭击,据医生描述,其伤势十分严重。他当即被送进查林十字街医院,随后他本人坚持要求将其送回了贝克街的住宅。袭击他的两个恶棍看起来穿着讲究,肇事后从旁观者中穿过罗亚尔咖啡馆向葛拉斯豪斯街逃去。毫无疑问,凶手属于经常因福尔摩斯精明侦查而屡遭侦破的犯罪团伙。
我来不及看完新闻就跳上一辆马车直奔贝克街而去。我在门厅遇到了著名的外科医生莱斯利·奥克肖特爵士,他的马车在门外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