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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我对罗伯特的描述可能有失公允。我笔下的他愁眉苦脸,也许我把这个人与他的职业混淆了。这次见面我惊讶地发现,他是如此平凡。抛开运尸、防腐液、下葬和眼泪,我相信他一定非常和蔼可亲,如果你在聚会上认识他,会很高兴和他聊聊天。不过最好不要问他的职业。
“考珀太太和你聊了多长时间?”霍桑问道。艾琳·劳斯回答得干脆利落,像报时钟一样精准,仿佛一直在等他这么问似的。“她在这里待了五十多分钟。”
“我正要说,大概有一个小时,”康沃利斯附和道,“我们详细地沟通了全部细节,还有价格。”
“她需要付多少钱?”
“艾琳可以为您提供一份完整的价格明细。考珀太太在布朗普顿公墓已经有了一块墓地,这省了一大笔钱。近年来,伦敦的墓地价格飞涨,赶上了房地产增长的速度。最终的价格,包括国教教会的埋葬费和掘墓人的报酬,一共是三千英镑。”
“三千一百七十英镑。”劳斯小姐纠正他。
“她是用信用卡付款的吗?”
“是的。她支付了全款,尽管我向她保证有十天的冷静期,万一她想法有变。在这方面,我们类似于双层玻璃推销员。”他开了个小玩笑,把自己逗乐了。艾琳·劳斯则皱起了眉头。
“那笔钱你们是怎么处理的?”我插了一句,“我是说,如果她没有死……”
“我们会把它托管。我们属于一家叫黄金宪章的信托公司,他们负责打理款项,当然,也可以计算通货膨胀。”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家殡仪馆也许乐于看到考珀太太过世,因为通过为她举行葬礼,他们是最先能从中获利的一方。可如果她已经付过款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庆幸刚才没有提出这个想法。
即便如此,霍桑还是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提醒我,我刚才的“贡献”惹得他心烦。“你觉得她当时的心情怎么样?”他完全转换了话题,问道。
“和任何一位来这里的人是一样的,”康沃利斯回答说,“她有点局促,至少开始是这样。在这个国家,谈及死亡,我们擅长沉默以对。我总是说我们没效仿瑞士人的做法真是可惜了,他们发明了所谓的‘死亡咖啡馆’<a id="zw8" href="#zhu8"><sup>[8]</sup></a>,给人们提供了一个边喝茶吃蛋糕边谈论死亡的机会。”
“如果有一杯茶,我不会拒绝。”霍桑说。
康沃利斯瞥了一眼劳斯小姐,劳斯起身,踩着重重的步子走出了房间。
“你说她早已计划好了葬礼的全部细节。”
“是的,她记录下来了。”
“你还有那份记录吗?”
“没有了,她是随身携带的。我留了一份复印件,附在了我寄给她的总结中。”
“你觉得她当时有紧迫感吗?她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专门挑那天前来?”
“她似乎并没有认为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康沃利斯摇摇头,“为自己安排葬礼很常见,霍桑先生。她没有生病,既不紧张也不害怕。我已经和警察说过了。我还告诉他们,我和劳斯小姐得知她死亡的消息时非常震惊。”
“你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
“抱歉,你说什么?”
“我有她的电话记录。你下午两点零五分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当时刚到环形剧院,参加一场董事会议。你跟她的通话时长约一分半钟。”
“你说得没错。我需要她丈夫的墓地号码,”康沃利斯微笑着说,“我必须联系皇家公园教堂办公室登记葬礼,她唯独漏掉了这条信息。有件事我也许应该提一下。我和她通话时,听到她正在和人争论,电话那头有争吵声。她说会给我回电话,当然,她没有再打来。”
艾琳·劳斯端着霍桑的茶回来了。她把茶杯放在桌上,杯碟碰撞,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霍桑先生,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康沃利斯问道。
“我很想知道……你们俩都跟她说过话吗?”
“艾琳领她来的这间办公室——”
“我在接待区和她简短地交谈过,但我没有留下来参加会议。”劳斯小姐一边坐下,一边打断了他说话。
“她独自在这个房间里待过吗?”
康沃利斯皱起眉头:“多么奇怪的问题啊!您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我只是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