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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前想用钱来收买你,行不通,就加码跟你买孩子。还是行不通,我就跟亲生儿子讲,让他带着孩子去自讨苦吃吧。说起来,儿子会躺在地上摔断脖子,我也难辞其咎,但别因为这样就把我挡在外面,玛蒂,我只是一个可怜的糟老头儿,别把我挡在外面啊。

“我很笨,对不对?”

“你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坏罢了。若这样就算笨,玛蒂,那这世界还真需要多一点你这种笨蛋。”

“我也不是真的放心,”她说,“所以我才会坚决不拿他一毛钱。到了去年十月,他就不再提钱的事了。我还是让他见凯。我是想,是的,我是想过,这样说不定以后可以为凯争取到一点什么吧。但说真的,主要还是因为他是凯和她父亲唯一的血缘联系。我希望凯跟别的孩子一样,也享有祖父的关爱。我不要凯被兰斯死前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污染。

“一开始看起来都还顺利,慢慢地,情况就有变化了。别的不说,我渐渐发觉凯未必真的那么喜欢她的‘白爷爷’。她对罗杰特的感觉没有变化,但是麦克斯韦尔·德沃尔却开始让她紧张。为什么紧张我不知道,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有一次我问过她,爷爷有没有摸到她什么地方让她觉得怪怪的。我还指那些地方给她看,但她说没有。我相信她,但……他一定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我敢打赌一定有。”

“会不会是他呼吸的声音愈来愈可怕?”我说,“光听那声音就可能吓着孩子。或者是她在那边时他有过什么状况。你怎么想,玛蒂?”

“嗯……二月的时候有一天,林迪·布里格斯跟我说乔治·富特曼去图书馆检查灭火器和烟雾探测器。他问过林迪,那一阵有没有在垃圾桶里面发现过啤酒罐或酒瓶之类的东西;或者烟蒂,自己手卷的。”

“那个鼠辈。”

“嗯哼。我听说迪克·奥斯古德也去找过我的老朋友。聊一聊,挖点有用的东西。”

“有可以挖的吗?”

“没多少,谢天谢地。”

但愿她说的是真的,也但愿她若真有事情瞒着我不讲,约翰·斯托罗也可以事先挖出来。

“但这一路过来,你还是让凯去看他?”

“不让她去看又有什么好处?不管他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让他们两个见面,至少可以绊住他不要太早动手。”

关于这一点,我想她可能就找不到知音了。

“后来,春天时,我心里开始有一种很毛、很恐怖的感觉,不时会跑出来。”

“怎么个发毛、恐怖法?”

“我不知道。”她又拿出那包烟,看了看,再塞回口袋里,“我怕的不只是我公公在挑我毛病,也因为凯。凯去看他时,我的一颗心就一直悬在那里放不下来……应该说是去看他们吧。罗杰特会坐宝马车来,他们买的或租的吧。凯会坐在前门的台阶上面等她。若当天晚上就回来,她就只带一包玩具;若要过夜,就加带她的一个粉红色米妮小手提箱。而她每一次回来,一定比去的时候再多出一件行李来;我公公那人是送礼的信徒。每一次罗杰特带她进车里去前,都会冲着我冷冷地笑,说:‘那就七点,吃过晚饭才回来。’或者是:‘那就八点,吃过热腾腾的早餐就送她回来。’我会说好,然后,罗杰特一定伸手到她的手提袋里去拿好时巧克力,跟一般人拿饼干去逗小狗要它握手一样。她会随口念一个字,凯跟着押韵,罗杰特就把她的糖递给凯——每一次我都会想到她那样子好像在说‘汪!汪!狗狗乖!’——然后把凯带走。晚上七点或早上八点,那辆宝马就会开到你的车停的地方。你可以拿那女人来的时间和你家的钟对时间。反正,我就是愈来愈担心。”

“他们会不会根本不理会法律程序,直接就把凯抢走?”我觉得这是很合理的担忧——太合理了,搞得我不太懂玛蒂当初怎么会答应让凯去看那老头子。在监护权的官司里——生命里其他的事也差不多——法律判决有百分之九十都由“拥有权”决定。若玛蒂说的有关她过去和目前的事都是真的,那么这场官司就会打得连德沃尔这样的大富翁也精疲力竭。届时,抢了就走倒可能更有效率。

“未必,”她说,“我想这是合理的考虑没错,但我怕的真的不是这一点。反正我就是怕,也说不清到底怕的是什么。到了六点四十五分,我心里就开始担心,会想:‘这一次白发老魔女不会把她送回来了。这一次她准会……’”

我等她再讲下去,但她没有,我便再问:“准会怎样?”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她说,“但我打从春天起就一直在担心凯。等到了六月,我受不了了,就不再让凯去他们那边玩。之后,凯不时会跟我闹一下脾气。我敢说,七月四日那天她会自己跑出门,主要也应该是这缘故。她不太讲她爷爷的事,但动不动就会冒出来一句:‘白奶奶现在在干什么啊,玛蒂?’或者‘白奶奶会喜欢我这件新衣服吗?’有时候还会忽然跑到我跟前,大声说:‘唱,响,王,想。’然后跟我要奖品。”

“德沃尔那边的反应呢?”

“气疯啦!一直打电话来,一开始是问出了什么事吗?后来就开始威胁我。”

“人身威胁?”

“监护权威胁。他说要把凯带走,等他收拾完了我,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我一点机会也没有,所以,我唯一的指望就是让步。让我看我孙女,该死的!”

我点点头:“‘别把我挡在外面’那一句,听起来真的不像那天我看烟火时打电话找我的那个人。但这一句就像。”

“我也接过迪克·奥斯古德打来的电话,镇上还有几个人也打过,”她说,“连兰斯的老朋友里奇·拉特摩尔也打过。里奇说我这样子对不起兰斯。”

“乔治·富特曼呢?”

“他有时会巡逻路过这里,让我知道他在盯着我。他没打过电话也没停下。说起人身威胁——光是看到富特曼的巡逻车开过我家,对我来说就等于是人身威胁了。他那样子我好怕。但话说回来,这一阵子什么事都会弄得我心惊肉跳的。”

“就算凯拉已经不去看他们了?”

“对。那感觉像是……山雨欲来,好像有事情快要爆发,而且这感觉每天都在增强。”

“约翰·斯托罗的电话号码,”我说,“你要吗?”

她坐着没讲话,看着自己的膝头,然后抬起头来,点了一下头:“给我吧。谢谢你,衷心感谢。”

我先前已经把电话号码写在一张粉红色的便签纸上,塞在上衣的口袋里面。她抓住那张纸条,但没马上收下。我们的手指头碰了一下。她看着我,定定的眼神看得我有一点不自在,好像被她看穿了埋在我心底深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动机。

“我要怎么报答你?”她问我这一句;终于来了。

“把刚才你跟我说的全都跟斯托罗说清楚,”我放开手里的粉红色纸条,站起来,“这样就够了。现在,我该走了。你会打电话来跟我说你和他谈得怎样吗?”

“会。”

我们一起朝我的车子走过去。走到时,我转身看她。有那么一下子,我以为她会张开双臂搂住我,这种道谢的动作,依我们两个当时的情愫会再引发怎样的后续反应,谁也不知道——我们两个心里都波涛汹涌,简直有点像滥俗剧里面的情节了。话说回来,本来就是很煽情的滥俗剧情节啊,像童话故事,有好人,有坏人,还有汹涌的性压抑深藏在底层。

这时,一辆车的车头灯从杂货店的山头上面冒出来,紧接着扫过修车厂。那头灯直冲着我们两个而来,照得我们四周一片明亮。玛蒂朝后退了一步,把双手背在身后,像是等着挨骂的小孩。那辆车开过去后,又把我们两个留在漆黑里面……而那波涛汹涌的一刻也跟着过去了——若真有那么一刻的话。

“谢谢你的晚餐,”我说,“很棒。”

“谢谢你帮我请律师,我相信他一定也很棒。”她一说完,我们两个便都笑了。空中像是爆出火花。“他提起过你一次,你知道吧,我是说德沃尔。”

我看她一眼,很惊讶:“我没想到他居然还知道有我这号人物,我是说在出这些事之前。”

“他知道的。他讲起你的时候,我还觉得他对你好像不是没一点感情的呢。”

“开玩笑,你准是在取笑我。”

“我没有。他说你的曾祖父和他的曾祖父以前在同一处林场里面做事,没在森林里伐木的时候,还是同一处街坊的邻居——我想他说的地方,应该就离现在的波伊德码头不远。‘是在同一个茅坑里面拉屎的哥儿们啊’,这是他的说法。很逗吧?他说他觉得TR的伐木工人里面有两个人居然生得出来百万富翁,那这里的风水应该算是不错。但他也说:‘只是花了三代的时间才做到。’那时,我把他这些话当作是在指桑骂槐,骂兰斯。”

“真可笑,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我说,“我们家在海边,布劳茨内克,这一州的另一头。我爸是打鱼的,我爷爷也是打鱼的。我曾祖父一样是打鱼的。他们做的都是撒网、捕龙虾,从来不懂得砍树。”我说的都是真话,但就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脑子却钉在另一件事上。有些以前的事,好像跟她说的连得起来。说不定我再多想一想,就会想起来。

“他说的会不会是你太太那边的人?”

“不会的。缅因州的确是有姓阿伦的人家——他们是很大的家族,但大部分还都在麻省。现在是各行各业都有,但回到一八八〇那年头,他们大部分应该都是住在莫尔登林恩那边的采石场工人或石匠。德沃尔在逗你玩呢,玛蒂。”但那时我想,我在心底应该隐隐觉得他不是在逗着她玩。他说的事可能有地方不对——再聪明的人活到八十五岁,记忆力也没有以前灵光——但麦克斯韦尔·德沃尔不太像是会逗着人玩的。我心里出现了一条条看不见的缆线,在TR的地底下朝四面八方伸出去,看不见,却很牢固。

那时我的一只手正搭在车门上面,她伸出手来轻轻碰了它一下:“你走以前,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很笨的问题,我先警告你。”

“问吧。回答笨问题是我的专长。”

“你知不知道《巴特比》这个故事到底在讲什么?”

我差一点笑了出来,但月光让我把她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看得很清楚,我若真笑出来,一定让她脸上挂不住。她是林迪·布里格斯读书会的一员(八十年代晚期我还到他们那里演讲过一次),可能还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小了大家起码二十岁。看来她很怕自己让人觉得笨。

“下一次要由我先讲,”她说,“但我不想只讲一讲故事的大概,我想多讲一点,让她们知道我是真的读进去了。我想得头痛,可就是搞不懂。我在猜这故事是不是要读到最后几页才豁然开朗,但我就是觉得似乎什么都摆在我面前,我应该能看得懂才对。”

听她这话,我又想起了那些缆线。它们朝四面八方伸出去,像地底的网络,连接起人和地方。你看不见这些缆线,但感觉得到它们,尤其是你想要逃的时候。但玛蒂还在等我回答,看着我的眼神既期待又紧张。

“没问题,听好了,开讲喽。”我说。

“我在听,真的。”

“大部分批评家都说《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是美国第一本现代小说,这说得没错,但若《巴特比》再多写个一百页,那我想押宝该押在哪里就很清楚了。你知道代笔人是做什么的吗?”

“像秘书那样?”

“那还太伟大了。他们是抄书的。有一点像《圣诞欢歌》里的鲍勃·克拉奇,只是狄更斯给鲍勃安上了过往的人生和家庭,梅尔维尔什么也没给巴特比。他是美国小说里面最早的一个存在主义的角色,一个没有关联……和,你知道……”

有两个生得出来百万富翁;是在同一个茅坑里拉屎的哥儿们。

“迈克?”

“啊?”

“你还好吧?”

“没事,”我尽量集中注意力,“巴特比和生活的唯一联系,就是他的工作。在这上面,他是二十世纪的美国人,和斯隆·威尔逊的《一袭灰衣万缕情》的男主角没什么差别;或——用黑暗一点的角色来作比喻的话——跟《教父》里的迈克·柯里昂没什么差别。但后来巴特比对他的工作都开始有了质疑,而工作是美国中产阶级男性敬奉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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