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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开电筒盖。取出电池。把她放进去。我会把水递下去的。”

怀尔曼毫不幽默地大笑,“怀尔曼喜欢这招,小朋友。”他又附身对我说,“那就去吧。管它婊子还是八子,把她浸在水里,我们和她的事儿就了了。”

9

第四级横档被踩断了。梯身倾斜,我掉了下去,手电筒仍然夹在断肢和肋之间,光柱先是笔直冲上黑漆漆的天空,又照亮了一块块覆满青苔的珊瑚石。我的头撞在石壁上,顿时眼冒金星。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正躺在一堆碎骨之上,并直视着阿德里安娜·伊斯特雷克·包尔森永恒不变的骷髅之笑。一只白蟾蜍从她苔色的牙齿间跳到我身上,我立刻用手电筒身去拍它。

“朋友!”怀尔曼喊起来,杰克也呼喊我,“老板,你没事儿吧!”

我的头皮上渗出血来,接着,一道热乎乎的血顺着脸庞流下来,但我觉得自己还好;毕竟,我在千湖之城受过更惨重的伤。尽管梯子歪向了一边,但仍然站着。我朝右一看,便是那青苔满覆的低度威士忌酒桶——我们艰辛跋涉而来,就是为了它。现在,桶盖上不是一只白蟾蜍,而是两只。它们看到我瞪着它们,便径直朝我脸上跳,眼睛鼓凸,嘴巴大张。珀尔塞肯定希望它们都有尖牙齿——就像伊丽莎白的大男孩,对此我毫不怀疑。啊,美好的旧日时光。

“我还好。”我应了一声,把蟾蜍赶走,再挣扎着站起来。骨头在我身下碎裂,身边到处都是。只不过……不对。骨头没有碎裂。她们的骨头太陈旧、太潮湿,因而不会脆生生断裂。那些骨头先是弯曲,再反弹。“把水扔下来。放在包里扔下来就没事,别砸着我的头就好。”

我看着南·梅尔达。

我对她说:我要摘下你的银镯子,但这不是偷窃。如果你就在近旁,就能看到我在做什么,我希望你把这看做一种分享。一种继承。

我把镯子从她的尸骨上褪下来,套进自己的左手腕,再举起手臂,任凭地心引力将它们带到最牢靠的栖身点。头顶上,杰克正脑袋冲下趴在蓄水池的洞口。“瞧着点,埃德加!”

包被扔下来了。我跌落时砸断的一根骨头戳进了塑料瓶,矿泉水滴滴答答涌出来。我又惧又怒大叫一声,赶忙拉开包看。只有一个塑料瓶被戳破了。另两瓶尚且无恙。我转身面对瓷桶,伸手探入厚厚的黏滑苔草之下,挪动了一下桶身。它不想动弹,但里面的东西要了我女儿的命,我铁了心要得到它。好不容易,桶身朝我挪了几分,与此同时,好大一块珊瑚石壁从桶身背面滑下来,砰然落在泥泞的池底。

我用手电光照着桶。原本贴墙的那一面只有一层薄薄的苔印,能看到穿着方格裙的苏格兰人标志,欢舞时,他的一只脚伸在身后。我还能看到,弧形桶身上有一道锯齿状的裂缝自上而下。想必就是那一大块珊瑚石落下墙壁时砸出来的。莉比在一九二七年用泳池里的水灌满这只瓷桶,但自从石头砸裂桶身后,水就一直在往外渗漏,现在,水已快流干了。

我听见桶里有什么东西咔嗒咔嗒作响。

再不住手,我必要你死;若你就此罢休,我就放你自由。你,还有你的朋友们。

嘴角上扬,我兀自冷笑。当我扼住帕姆的脖子时,她是否见识过这种笑容?哦,当然了,她见过。“你真不该杀了我女儿。”

立刻住手吧,要不然,我连你另一个女儿也带走。

怀尔曼俯身喊话,语调里,已能听出赤裸裸的绝望。“金星刚刚出现,朋友。我觉得那是个恶兆。”

我抵着一面潮湿的石壁席地而坐,珊瑚石刺着我的后背,碎骨戳着我的大腿。逼仄的空间里,行动着实不易,更要命的是,我的屁股也痛得抽搐——还不至于惨叫,但也差不多了。我不知道自己还怎么能爬上木梯,但我愤怒之极,早已顾不得忧虑了。

“抱歉,甜心小姐。”我含糊地对阿黛言语一声,便把手电筒的长长把柄杵进了她只剩森森骨骸的嘴巴。接着,我用双手抱住了那只桶……因为双臂两手都出现了。我曲起健壮的左腿,用靴跟把碎骨朝两边踢开,再把桶身举到手电照出的光柱、翻飞的尘屑之中,并将它抵靠在屈伸而起的膝盖上,顺势将它挪下。顺着细缝,桶又吱嘎一声裂开几分,一股污浊的臭水顺势流出,但桶还不至于裂成两半。

珀尔塞在里面嘶叫怒吼,我再一次流起了鼻血。手电的光柱也变了。变成了红色。在深浓猩红的光晕里,阿黛·包尔森和南·梅尔达的尸骨恍如龇牙咧嘴,对我狞笑。我心甘情愿爬下这污秽的地喉,囿于青苔厚覆的四壁,茫然四顾时,分明看到许多脸庞:帕姆的……玛莉·爱尔的,当她用枪托砸向伊瑟的头时,那张脸已被狂怒扭曲……还有汤姆,扳动方向盘,以七十英里的时速飞车撞向水泥墙。

最糟的是,我还看到了莫妮卡·格尔斯坦在尖叫:你杀死了我的狗狗!

“埃德加,情况如何?”那是杰克的声音,如在千里之外。

我想起骨头频道的鲨鱼帮乐队,唱着《挖》。我想到自己曾对汤姆说,那个人死在他的货车里了。

那就把我放在口袋里,我们一起走,她说,我们一起扬帆远航,驶向你真正的新生活,全世界所有城市都将在你脚下。你会永生不死……我可以安排……你也将是本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家。人们会把你和戈雅相提并论。甚至达·芬奇。

“埃德加?”怀尔曼已难掩惊惶,“他们从海边上来了。我听到他们了。太不妙了,朋友。”

你不需要他们。我们不需要他们。他们不算什么……只是……只是船员罢了。

只是船员罢了。听到这话,红色的暴怒如潮退般在我的心田里骤灭,右手也渐渐再次消隐无影。但在右手彻底消失之前……在我失去愤怒、也失去该死的瓷桶之前……

“朋友不可弃,你个烂婊子。”我说着,又把桶抬到抽动不已、屈伸上抬的膝盖上。“朋友,决不能弃。”我使尽全力,把桶砸向瘦骨嶙峋的膝盖骨。是很疼,但远比我预期的要轻……到最后,事情总是这样的,你不觉得吗?“好朋友,更要永远在一起。”

桶不是被我磕裂的;它早有裂纹,此刻只是倾泻而出,大约一英寸深的泥浆哗哗倒在我的牛仔裤上,曾经满罐的清水只剩了这么点儿。随之滚落而出的,是那尊小瓷偶:穿着长袍、戴着兜帽的女人像。捂在长袍领口的那只手并不算是一只手,毋宁说,是只爪。我把这东西抓起来,但没时间细细研究了——它们已经上岸了,我也完全猜得到,它们将直奔怀尔曼和杰克而来——但仅凭几眼就足以见识珀尔塞惊人的美艳。确切地说,如果你能忽略那只爪,以及垂在兜帽下和眉眼上的发际间的第三只眼,那她的美就是毋庸置疑的。并且,这东西精致之极,几乎是半透明的。可当我想用双手把她扭断时,感觉却像在徒劳地扭钢棍。

“埃德加!”杰克尖叫起来。

“阻止它们!”我突然吼起来,“你们必须阻止它们!”

我把她塞进衬衣胸袋里,立即感到一阵暖热令人晕眩地穿透我的体肤。甚至还在隆隆低鸣。右臂是指靠不上了,它又消失了,于是,我得把一瓶依云矿泉水夹在断肢和体侧之间,才能拧开瓶口。又不得不笨拙地重复一遍,打开第二瓶水。

怀尔曼在我头顶上高呼一声,听来几乎是坚定不移的:“别过来!这是银头箭!我会用它来对付你!”

就算我坐在池底,对方的回话听来也十分清晰。“你认为,你来得及安上新箭射死我们三人吗?”

“爱莫瑞,不用那么麻烦。”怀尔曼答道。他好像正在对一个小孩说话,但语气一直是斩钉截铁的。我从没像此时那样爱他。他说:“你死了,我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简单的时刻到了,可怕的时刻到了。

我开始旋动手电筒的电池盖。旋到第二圈时,灯光灭了,我一下子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把大号电池倒出来,再去摸索第一瓶依云水。手指小心翼翼地稳住了瓶子,再开始倒水,一切只能凭触感。我根本不知道手电筒里能装多少水,还以为一瓶水倒下去就会满出来。可我错了。当我伸手去摸第二瓶水时,肯定有一轮满月升起在杜马岛上。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瓷偶人就在那时活了过来。

10

后来,每当我怀疑发生在蓄水池底的终结篇是否当真时,我只需低头看看左胸口交织网罗的伤疤。因为我出过车祸,浑身上下的伤疤就像交通图一样,只要看过我赤裸上身的人都会知道;但那道小小的白色纤维束藏匿在四通八达的嚣张纹路中,并不起眼。那是被一只复活的玩偶的利齿咬出来的。那颗利齿,咬穿了我的衬衣、我的皮肤,径直凿入其下的肌肉。

那颗利齿本想一路前进,咬穿我的心脏。

11

捡起第二瓶水之前,我差点儿把它打翻。主要是出于惊异,但也因剧痛骤发,况且,我喊出了声。我感到血涌而出,这一次,是在我的衬衫下,一路流淌到了腹部。她在我的胸袋里翻滚,连拧带绞地翻腾,她用牙凿进我的身体,剜我的肉,在肉里抠挖,越挖越深。我必须把她扯出来,用力撕下一片血迹斑斑的衬衫,连同她,也连同我自己的皮肉。瓷偶已不再有光滑冰凉的手感。现在,它变得火烫火烫,在我掌中扭曲挣扎。

“来呀!”怀尔曼在上面叫嚷,“来呀,你想过过招?”

她垂下尖如针的小瓷牙,刺进我的虎口里。痛得我惨叫一声。纵使我怒火冲天意志如钢,她仍可能逃脱,但南·梅尔达的银镯滑了下来,她因此而畏缩了一下,我的掌心深处能感到这一丝微妙的退却。她的一条腿刚好从我的中指和无名指间伸出。我把五指尽力并拢,夹住它。夹住她。她的行动迟缓下来。我不敢言之凿凿地说,那串银镯中的某段弧圈碰到了她——漆黑一片,瞄也瞄不准——但我有九成把握事情就是如此。

头顶上传来“嗖”的一声,那是短箭离弦的声响,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惨叫,尖利的余响简直能刺穿我的头脑,也遮掩了——甚至该说是覆盖了——怀尔曼的喊叫:“杰克,过来掩护我!拿一支——”话音到此截断,只有我朋友们的闷声低语,以及那两个死了八十年的鬼女娃愤怒而阴森的狂笑。

敞着口的手电筒夹在我两个膝盖间,我不需要谁来告诉我:暗中最易出错,对一个独臂人来说尤其如是。我只有一次机会。事情到了这一步,更不宜延怠。

不!住手!别——

我把她扔了进去,结果几乎立竿见影:头顶上小女孩的怒笑变成凄厉的惨叫,仿佛她们突然又惊又怕。接着,我听到了杰克的声音。他听来歇斯底里,半疯半癫,但我这辈子都没听过比这更喜人的声音了。

“这就对啦!跑吧,快跑呀!趁你们那操蛋的破船还没起航,还没把你们甩下,快跑呀!”

现在,我面临了一个严峻的难题。唯一的一只手攥紧了手电筒,她就在里面……旋盖就在身边,但我看不见。我也没有另一只手可以四下摸索。

“怀尔曼!”我喊起来,“怀尔曼,你们在吗?”

之后的片刻漫长得足够播下惊惧的种子,再眼看着它开花结果。他答道:“在呢,朋友,我还在。”

“没事儿吧?”

“有个姑娘抓了我一把,回头得好好消消毒,但大体无碍,对。总的来说,我们俩都还好。”

“杰克,你能不能下来?我需要帮手。”说完,别扭地屈着腿坐在碎骨尸骸中、还如同自由女神像高举火炬一般高举着手电筒的我开始放声大笑。

有些事,你肯定忍不住。

12

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辨得出一个深黑的人影仿佛悬在空中,自池口慢慢而下。那就是杰克,趴在梯子上。手电筒在我手中嗡嗡隆隆地跳动——很微弱,但确实是在跳动。我想象着一个女人沉溺在窄小的不锈钢盒子里,又极力驱除这幅画面。那太像伊瑟被害时的场景了,而被我囚禁起来的恶魔没有一丝一毫配和伊瑟比。

“有一档断了,”我说,“要是你不想跌下来摔死,就得万分小心。”

“我今晚不能死,”我简直认不出他那气若游丝、微微颤抖的声音,“我明儿还有约会呢。”

“恭喜。”

“谢——”

他踏空了。梯子一斜。在那一瞬间,我几乎肯定他会掉落在我身上,撞翻高举的手电筒。水会泼出来,她也会被泼出来,那就前功尽弃了。

“出什么事儿了?”怀尔曼在我们头顶喊着问,“到底出什么状况了!”

杰克靠在石壁上,稳住了身子。在即将跌落的紧要关头,他刚好伸手抓住了一块幸运珊瑚石。我还能依稀看到他的双腿在有节奏地往下探,就像下一级横档上的小活塞一上一下,接着便传来吱呀一声,轻微,无恙,他踩上了。“妈呀,”他呢喃着,“我的妈呀妈妈呀。”

“出什么事了?”怀尔曼差不多是在吼。

“杰克·坎托里经历险情,胆大心细,现已安全迫降。”我说,“现在请安静一分钟。杰克,你快下到底了。她就在手电筒里,但我只有一只手,我没法去捡盖子。你得下来,帮我找到盖子。我不介意你踩在我身上,但千万别撞到手电筒。好吗?”

“好——好吧。天啊,埃德加,我刚以为自己要摔得四仰八叉呢。”

“我也那么想来着。那就下来吧。但,慢一点。”

他下了梯子,第一脚踩在我大腿上——很疼,第二脚落在一只空依云水瓶上。瓶子被踩扁了。接着,他踩上了什么东西,发出湿乎乎的闷响,就像鞭炮的哑弹。

“埃德加,那是什么?”听起来,他都快哭了。“什么——”

“没什么。”我非常确定那是阿黛的颅骨。他的臀部到底还是撞上了手电筒。凉水洒在我手腕上。金属电池筒内的东西似乎被冲撞得翻了个身。在我的脑海里,分明看到一只可怖的黑中透绿的眼也转了过来,那颜色恰如日光将尽前一秒的幽深海水。它凝视着我最隐秘的思绪,审视着暴怒凌驾愤恨、上升为杀戮欲念的脑海深处。它看到了……接着放牙咬了下去。就像女人大口咬李子那样。我决不会忘记那种感觉。

“瞧着点,杰克——地方不大,这儿就像小型潜水艇。能多小心,你就多小心。”

“我都吓坏了,老板。我大概有点幽闭恐惧症。”

“做深呼吸。你办得到的。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你带火柴了吗?”

他没有。连打火机也没有。杰克或许不反对周六晚上干掉六罐啤酒,但他的肺显然是禁烟区。所以,才会有恍如困在噩梦中的漫长的几分钟。后来,怀尔曼说那顶多只有四分钟,但对我来说起码有半小时。杰克跪在地上,在骨骸中摸索;起身,挪一步,再蹲下摸。我的胳膊举累了。手也麻木了。鲜血不断地从胸前的伤口流下,或许是因为血凝得太慢,不然就是血根本没有凝结。但状况最糟的是我的手。所有感觉渐渐尽失,没多久,我就觉得自己好像根本没举着手电筒,因为我看不见,又失去了触觉。臂肌乏累,血管剧烈跳动,几乎隐没了手里的持重感。尽管知道手里握的是什么,也知道这样做可能会让它跌落,我却仍然很想把手电筒在池壁上敲一下,确证我确实还举着它,但最终克制了这种冲动。我开始往坏处想,盖子准是掉进纠结的骨骸、埋没在碎骨堆里了,而杰克没有光亮肯定找不到。

“情况如何?”怀尔曼在喊。

“快好了!”我喊回一声。血滴进了我的左眼,一阵刺痛,我眨眨眼,把血滴挤开。我努力地去想伊瑟,我的“如果如此”女孩,却惊恐地发现竟然想不起她的容貌了。“小烦烦,稍等等,我们会想出办法的。”

“什么?”

“麻烦!小麻烦,再等等!你他妈的聋了吗,怀尔曼?”

手电筒倾斜了吗?我怀疑是倾斜了。水会顺着我的手流,可手麻了,我可能感觉不到。但如果它没有倾斜,可我想举正,那就会适得其反。

水流出来,她的头就会再次浮出水面,或早或晚,只是时间的问题。到那时候,一切都完了。你心知肚明嘛,对不?

我明白。我坐在黑暗里,独臂高举,怕得要死,什么都不敢做。血在流,人在等。时间已经被取缔了,记忆变得像幽灵。

“在这儿!”杰克总算找到了盖子,“嵌在某人的肋骨里了。等我来掏……到手了!”

“感谢上帝,”我说,“谢天谢地。”我看得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他就在我面前,单膝跪在我别扭地拱起的双膝间,身下就是一摊碎不成形的骸骨——曾经,那是约翰·伊斯特雷克的大女儿。我把手电筒慢慢伸过去,“把盖子拧紧。慢慢来,因为我不能再保证举得平稳。”

“多幸运啊,我有两只手呢。”他说着,一只手覆盖在我的手上,稳住水满到边的金属筒,再把旋盖拧上。中间他停了一拍,问我为什么哭。

“欣慰。”我说,“你继续。完成任务。赶紧。”

盖子拧好了,我从他手里接过密封好的电筒。装满电池的话,要比现在再重一点,但我毫不在意。我只关心一点:确保盖子拧对路、拧到最紧。好像确实是最紧了。我对杰克说,等他爬上去后让怀尔曼再检查一次。

“没问题。”他说。

“还要小心,别踩断别的横档。我还得靠它们爬出洞呢。”

“到了断的那档你就止步,埃德加,剩下的路,我们拖你上去。”

“好的,那我不告诉别人,迫降的时候你都快尿裤子了。”

听了这话,杰克爽朗地大笑。我望着他那深黑色人影攀上了木梯,大跨一步,越过了断阶。我有过片刻怀疑,小瓷偶的双手从里面旋开了筒盖——是的,尽管我明知清水已将她禁锢,却无法扼制不祥的联想。好在杰克既没有惨叫、也没有滚下木梯,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仰望上方,圆形的出口略显微明,他终于爬到了顶。

等他上到地面,站起身,怀尔曼便向下喊道:“轮到你啦,朋友。”

“等一下。你的小女朋友们走了吗?”

“跑啦。海员上岸休假已告结束。”

“爱莫瑞呢?”

“那你就得自个儿上来瞧啦。快上来。”

我又重复一句,“等一下。”

我头靠青苔湿润的珊瑚石壁,闭上双眼,伸出双手。我摸啊摸,终于摸到了圆圆的、光滑的东西。两只手指滑入了下凹的缺口,十有八九是一只眼窝。既然我能肯定阿德里安娜的头颅已被杰克踩碎——

我对南·梅尔达说道:在这座岛的尽头,一切该结束的都结束了。这儿不太像是个坟墓,但是,亲爱的,你不用再留守此处了。

“我可以留着你的手镯吗?或许还会有用处。”

是的。我担心事情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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