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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先等一下,我去找找。”岛田再次吆喝着撑起他那沉重的身躯。
“他给檀家诵经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看着肥胖的岛田游泳似地走出房间,中垣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一会儿,岛田拿着一张卡片回来。晃动着身子坐下之后,他把卡片递给中垣。
“就是它了。”
“它?”
中垣本以为是些厚重的文书,没想到只是一张明信片大小的卡片,而且上头也没几个字。
卡片上写着——
弗兰克.马歇尔 英国人 时年三十二岁,H汽船常驻人员,自杀。
西蒙.吉尔莫亚 英国人 时年三十四岁,古董商,拘留一个月后释放,于昭和三十年(1955年)前后回英国。
王慎明 中国人 时年二十三岁,京大经济学部学生。遣返回国,战后再次入境,现于神户经营建茂公司。
岸尾常三 宪兵中尉 时年三十岁,为调查案件由东京派出。长野县S郡G村出身。
吉冈二郎 B报社记者,熊本县出身。
“怎么,就只有这么一点儿吗?”中垣掩饰不住内心的失望。
岛田夸张地耸了耸肩:“不过只是为了调查资料而写的纸条罢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还没开始调查吗……别小看这些情报,这可都是些宝贵的线索。”
“也罢。那你就来给我说说,这些情报到底哪里宝贵吧。”
“嗯,这些情报,是从一个叫冈崎的前特务那里打听到的。如今此人年事已高,脑子都已经开始糊涂了。不是打听及时的话,他可能连这些事都会忘掉。”
岛田从中垣手里夺过那张卡片,接着说:“前面三个人,是因那起案子遭到牵连的人。主犯马歇尔自杀,使审讯遇到了瓶颈,所以吉尔莫亚开释,王慎明遣返。嗯,案件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
“拜托我调查此案的人,就是这个吉尔莫亚的女儿。”
“是吗……呃,这人一直在日本待到昭和三十年(1955年)啊。”
“听说他两年前在伦敦死了。”
“哦?那我可得把这事也写上去……这些记录可是很宝贵的呢。”说着,岛田伸出手接过中垣从衣兜里掏出的钢笔。
“两年前的话,应该是……”
这样简单的计算,岛田也花了很长时间。之后他提起笔来写道:昭和四十一年(1966年)死亡。
“这个岸尾常三是东京派来的宪兵。因为这案子属于特殊案件,特务警察也被委派来打杂,却并不清楚案件本身的详细情况。冈崎老人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所以了解来龙去脉的,就只有这个岸尾了。”
“这个岸尾的出身地和我住的村子很近啊。”
“是吗……调查这件案子最直接的就是去见一见岸尾。虽然不清楚这人现在在哪里,但我把他的出身地记下来了。这人和冈崎老人的朋友是同乡,所以冈崎老人还记得,或许还能帮上点忙。”
“那最后这个报社记者呢?”
“嗯,你说他啊……据说他对整个案子也很清楚。冈崎曾经说过,这人了解的甚至比特务警察还多,所以我就把他记下来了。只是有关他的经历,就只查到了出身熊本县这一点,年龄也不详。尽管这是起机密案件,此人却探听到了内部消息,调查了许多有关情况。当然了,如果你能找到岸尾,从他的口中打听到一些情况的话,这记者手上的那些陈年消息,也就没什么大用了。”
“这个被遣返的王慎明,如今已经又回到日本来了?”
“这家伙就在神户,而且我知道他人在哪里,随时都可以去找他。我是因为眼下还没空写小说,也就没去找他……”
“也只能靠这东西追查下去了。”
中垣盯着那张卡片。在他看来,这东西仿佛就是一条起跑线。
“我问一句,这个吉尔莫亚的女儿,长得还漂亮吧?”岛田良范晃动着肥硕的身子问道。
“还不错。”
“哦?这倒挺好的……未婚吧?”
“对。”
“也给我引荐引荐吧?我也可以帮她一把的——对了,我也下过决心,要把马歇尔事件写成小说的。”
“你之前不是说你很忙的吗?”
“哈哈……这种能跟美女套近乎的好机会,如果让它白白溜走的话,可是会遭天谴的。对了,这美女是金发吗?”
“她的母亲是日本人。”
“哦?照这么说,那她应该就不会是金发了。”
除了卡片上所写的情况之外,岛田对案子一无所知。他在写着西蒙.吉尔莫亚名字的那一项里,又添上了一句——妻子是日本人。
“她母亲现在在哪儿呢?”
“在她五岁的时候就死了,算来应该是昭和二十一年(1946年)的事。”中垣不想跟岛田解释罗丝的母亲死于火灾,所以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昭和二十一年(1946年)是五岁的话,那么她……嗯……今年二十七岁?青春年华啊。”
岛田似乎很开心。
“她是个研究历史的女学者,这次是到扶桑女子大学去做英语教师的。”
“管他女学者还是女扒手,美女就是美女……我说中垣,试着发动一下攻势吧?你可是很有希望的。仔细想想,我太胖了,估计人家也看不上我。”岛田挠了挠头。
他这样调笑中垣,也是为了让因驹桥和子的事而闷闷不乐的中垣打起精神来。这种同情,既让中垣觉得心里直发痒,又稍稍有些烦躁。
想要治愈内心的创伤,该做的并非向罗丝发动攻势,而是学习她那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中垣打算在神户滞留一段时间,调查一下马歇尔事件和罗丝母亲的情况。眼下,把精神集中到某件事情上去,或许就是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的最有效的办法。
“我想在你这里暂住一段时间,行吗?要对她发动攻势,需要花点时间,而且我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才行。”
“好,我给你准备房间,你暂时就住到别屋吧……丑话说在前,你可要尽快攻陷她的城池,暂住期间的饭钱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哈哈哈……”
出发前往印度时,中垣为了等船,也曾在祥顺寺暂住了一个星期。而以前上学的时候,每到夏天,岛田就会嚷嚷着跑到信州的中垣家里去“避暑”,往往也会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如今,岛田的父亲已经亡故,而岛田自己也成了祥顺寺的主人,再加上他还没有结婚,所以中垣在他这儿不必过于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