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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石,
歌唱的沙……
这首诗想表达什么呢?难道只是一个理想的国度吗?
在这旷野之外,在这原始的土地上,也许真有某些地方会出现这种奇异的现象,只是越来越少见而已。完全可以相信,今天早上在这星球的某个地方就存在这种会行走的石头。难道就没有任何一个已知的地方——包括这块高地——当一个人独自在夏日明媚的阳光下行走,会突然生出被人监视的感觉,从而惊惧莫名,想赶快逃离吗?是啊,当然会有,否则也不会有前面在威姆博街的会面。在那些“古老”的地方,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可能发生,甚至野兽也能开口说话。
究竟7B的乘客是从那里冒出这些奇怪的想法呢?
他们从河边滑道弄出一条轻便小船。格兰特把它拖进湖里,顺风行驶。此时光线太强了,但是空气中的一阵微风就可以让水面上荡起涟漪。格兰特看着帕特把渔竿拢在一起,然后把一个鱼饵缠在鱼线上,他心想,如果这辈子没福气有一个儿子,那拿这个红头发小老弟当替代品也不错。
“你给人献过花素吗?阿伦?”帕特一边忙着缠鱼虫,一边问。他把“花束”说成了“花素”。
“我记得好像是没有。”格兰特小心地说,“为什么问这个?”
“他们要我给为戴尔摩会堂开幕剪彩的子爵夫人献花。”
“会堂?”
“就是十字路口那个小屋啊。”帕特苦涩地说,接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是在思考该怎么说,“献花应该是杰西那样的小丫头干的事。”
格兰特觉得劳拉不在身边,他该负起监管的责任,于是他搜肠刮肚地想出一句:“那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啊。”
“那么就把这份荣幸让给小丫头好了。”
“她还太小,怎么能承担这么大的任务呢。”
“哦,她还太小,不能承担。我长大了,不愿干这种蠢事。所以他们还是找别人家的孩子做这事吧。这全都是胡扯。这个会堂都开业好几个月了。”
看到帕特对成人的主张这么失望、蔑视,格兰特一时无言以对。
他们轮流钓着鱼,并以男人的方式相处,彼此还算融洽。格兰特慵懒、漫不经心地摆动着鱼线;帕特则还是那种盲目乐观的态度。接近中午时分,他们又漂回到与河堤平行的地方,索性转头向岸边划去,打算在小农舍那儿用汽油炉烧壶茶。当格兰特划到离岸边几码远的地方时,他发觉帕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岸上的什么东西在看。于是他转过身看看究竟什么让帕特有这么厌恶的表情。他看到一个笨拙的身影,动作夸张、大摇大摆地朝这边走,他问帕特那人是谁。
“那是小个子阿奇。”帕特说。
小个子阿奇拄着一只牧羊人用的曲柄拐杖——就像汤米后来说的那样,就是死了的牧羊人都不会拿这么个拐杖,身穿一条苏格兰高地人做梦也想不到活人会穿的格子裙。那拐杖高出他的头将近两英尺,那裙子从他那扁扁的屁股后面耷拉下来,就像一件污湿了的小大衣。但显然穿这件衣服的阿奇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他裙子上的格子鲜艳得如同孔雀开屏,和这片荒地格格不入。那乌黑的鳝鱼似的小脑袋上戴了顶淡蓝色的苏格兰平顶帽,帽上箍了一条小方格带子,帽子故意神气地歪到一边,松松垮垮地耷拉在右耳朵上。帽带上插了一大撮像植物一样的东西。罗圈腿上套着一双耀眼的蓝袜子,袜子的质地毛乎乎的,给人一种长了不该长的东西的感觉。皮鞋的带子艺术地交叉着绑在细细的脚踝上,还真是颇具感染力呢。
“他在这儿做什么?”格兰特颇感兴趣地问,“还有,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一个革命者。”
“真的吗?是像你一样的革命者吗?”
“不!”帕特用极其藐视的口吻说,“我不是说他的想法不可能影响到我,但是没有人会接受像他这种人。他还写诗呢。”
“我该把他看做‘老古板’?”
“他!他根本就没出生。老兄,他还只是一个——一个‘卵’。
格兰特认为帕特要说的可能是“阿米巴原虫”,可是他目前的知识没达到这个程度。他知道的生命的最低形式只有‘卵’。
这个“卵”沿着满是石头的海滩兴冲冲地朝他们走来,大摇大摆的。那可悲的衬裙像条尾巴似的神气活现地摆动着。他走在石头上的动作迟缓而笨拙。格兰特突然意识到他脚上一定是长鸡眼了,瘦瘦的容易出汗的脚容易长鸡眼。人们在报纸的医学专栏上常会谈到这种脚病。(一定要坚持每天晚上洗脚,然后彻底擦干。特别是脚趾缝之间,再好好扑上爽身粉,每天早上要换上干净袜子。)
“Cia Mar tha Si?<sup><a id="jzyy_1_42" href="#jz_1_42">[2]</a></sup>”当双方距离近到不需要大喊的时候,他打招呼说。
这只是个巧合吗?格兰特心里纳闷,还是所有怪异的人声音都这么细弱、有气无力?要么就是失败的、遭受挫折的人说话声音都这样?挫折和失败会让人产生远离人群的愿望?
很小的时候他曾听过盖尔语<sup><a id="jzyy_2_42" href="#jz_2_42">[3]</a></sup>,那之后就再也没听过。这家伙故意卖弄这种方言,这让格兰特欢迎他的热情骤减,只是简单地向他问了声早上好。
“帕特里克早该告诉你今天光线太强,不适合钓鱼。”他说着,摇摇晃晃地靠近他们。格兰特不知道他究竟哪里让自己不舒服,是那讨厌的格拉斯哥口音,还是不识趣的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