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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黑暗中走向古董店的深处,中途清扫了挡在他和乐器之间的一架手纺车、一个乔治时期的镇酒冰壶、一盏黄铜台灯和一小堆缅甸神像。“音乐盒上的变奏曲,”他一边说,一边让手指在琴键间游走,同时还从堆在四周的杂物里拽出一把琴凳,坐下来继续弹奏。他先弹了巴赫的一套组曲中的一支小步舞曲,接着是一支吉格曲,最后响起了《绿袖子》的音乐。
“啊!我的爱,你错误地对待了我
这样无情地抛弃我,
而我爱了你那么久,
有你相伴我就欢喜。”
他应该知道我不介意这个,哈莉雅特想,然后在副歌的部分兴高采烈地提高了嗓音唱道:
“因为绿袖子是我所有的快乐
哦绿袖子是我的欢喜——”
他突然停下不弹了。
“这不是你的调。你是天生的女低音。”他转向E小调,伴随着一小串转调音。“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还会唱歌。……不是,我能听出来你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合唱团吗?巴赫合唱团?……当然了——我应该能猜出来……‘而绿袖子是我金子般的心,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绿袖子小姐’……你会唱任何莫利<a id="jzyy_1_170" href="#jz_1_170"><sup>(6)</sup></a>的坎佐尼小调二重唱吗?……来吧,那么,‘哦当!黎明破晓时’……随便你唱哪一部分——它们都是一模一样的……‘我的爱人她装扮着……’G自然调,亲爱的,G自然调……”
店主双手抱满了包装用的材料下楼来,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他对于顾客们的怪癖已经很习惯了;甚至,或许还怀有把古钢琴也卖给他们的希望。
“这种东西,”就在男高音和女低音终于找到一首和谐的小调共同完成以后,彼得说,“是音乐的骨架。任何人都能获得和谐,只要他们懂得对位法。下一首?……‘睡吧,甜蜜的缪斯’?来吧,来吧!是真的吗?好吗?这有必要吗?……‘爱是种幻想,爱是种疯狂。’……很好,这首我欠你的,”他顽皮地眨了眨眼,弹起了“甜蜜的丘比特,让她的欲望成熟”的前奏。
“不唱这首,”哈莉雅特涨红了脸,说。
“不唱这首。这首品位不是那么好。我再试试别的。”
他犹豫了;从一个调子弹到另一个;然后在所有伊丽莎白时代的情歌里选了最广为人知的那首。
“我愿欣然变调
为那使我喜悦的爱……”
哈莉雅特的手肘就放在钢琴盖上,下巴撑在双手上,让他一个人唱了下去。两个年轻人溜达进来,在商店的外部大声交谈,三心二意地询问着黄铜烛台,但很快就放弃了,转而跌跌撞撞地走到昏暗的后头来看看是谁在发出噪音。
“充满欢乐与天赐之福
这里有最甜蜜的喜悦
我爱慕你;
我看见你的美妙
我从心里爱你
在你面前坠入爱河。”
在一阵噼啪声打乱主音之前,托拜厄斯·休谟<a id="jzyy_1_171" href="#jz_1_171"><sup>(7)</sup></a>优美的曲调在倒数第二行转入高音,而彼得也胜利完成了这个挑战。哈莉雅特示意歌手把声音降低一些,但是太迟了。
“嘿,你!”那两个年轻人中比较高大的那个挑衅地说,“你在制造恶劣的噪音呢。闭嘴!”
彼得在凳子上转过身来。
“先生?”他用夸张的动作擦了擦他的单片眼镜,然后戴好,他的眼光缓缓上移,经过一大片的粗花呢布,到达他的脸上。“请原谅。你那热心的评论是对我发出的吗?”
哈莉雅特想要开口,但那个年轻人转向了她。
“这个女里女气的无赖,”他大声问道,“是谁?”
“我被指责过很多事,”温西饶有兴趣地说,“但被说女里女气还是头一次。你能费心解释一下吗?”
“我不喜欢你的歌,”那个年轻人身子微微晃动着说,“我也不喜欢你的声音,我还不喜欢你这副傻了吧唧的眼镜。”
“站好了,雷吉,”他的朋友说。
“你惹这位女士烦心了,”年轻人坚持说,“你把她弄得太引人注目了。出去!”
“老天爷!”温西转向哈莉雅特,说,“这不会刚巧就是耶稣学院的琼斯先生吧?”
“天杀的你管谁叫威尔士人<a id="jzyy_1_172" href="#jz_1_172"><sup>(8)</sup></a>呢?”年轻人咆哮道,表现得十分夸张,“我的名字是庞弗雷特。”
“我的是温西,”彼得说,“很老派也不是很动听。来吧,孩子,别表现得像个混蛋似的。你绝对不能在高级成员和女士面前这样表现。”
“该死的高级成员!”庞弗雷特先生大叫,对他来说这个不幸的词语代表了太多的意思。“你以为这样我就应该被你嘲笑吗?站起来,该死的!你为什么就不能自己站起来?”
“首先,”彼得温和地回答,“因为我比你大二十岁;其次,因为你比我高六英寸;第三,因为我不想伤害你。”
“那么,”庞弗雷特先生说,“就尝尝这个吧,你这个站不起来的兔子!”
他冲着彼得的脑袋发出猛烈的一拳,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牢牢地钳住了。
“如果你不保持冷静的话,”勋爵大人说,“你会打坏东西的。好了,你,这位先生。把你活泼的朋友带回家,可以吗?他怎么会在这个钟点就喝醉的?”
那位朋友给了个不清不楚的解释,关于午餐派对和之后的鸡尾酒欢饮。彼得摇了摇头。
“该死的杜松子酒一杯接着一杯,”他悲哀地说,“好了,先生。你最好向这位女士道歉,然后赶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