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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能质疑天意,”教区长说。
“天意?”老太婆说,“别跟我扯什么天意。我可受够了天意。它先是夺走我丈夫,然后又夺走了我的娃儿们,不过倒是有一个高居于我们之上的,每次我们疏忽时都提醒我们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教区长心情悲痛,无心与这种辉煌的神学观点论辩。
“我们只能听凭上帝安排,吉丁斯夫人,”他说,一边猛地拉开大门。
亨利爵士的葬礼定在星期五下午。对于圣保罗沼地教堂一带的至少四个人而言,这场葬礼可谓一桩悲哀的重任。拉塞尔先生是葬礼承办人,也是嫁给威廉·索迪的玛丽·拉塞尔的表亲。他决定赶制一套橡木板和铜饰品出来,这周的上半周,他的锤子和刨花虽然闷闷不乐,却倒也忙活个不停。此外,他还有一项需要费心思的任务,那就是挑选六位抬棺人,要让他们身高匹配、步伐一致才好。赫齐卡亚·拉凡德先生和杰克·戈德福里则忙着安排裹住钟舌的钟乐鸣奏——戈德福里先生负责为钟组准备裹钟舌的皮套,拉凡德先生负责安排、指挥鸣钟。此外,还有格图贝得先生,他是教堂司事,负责墓地问题——为此他不得不放弃了鸣钟工作,准备一心专注下葬仪式。虽然儿子迪克帮他挖土,并保证自个儿一个人就能完成任务,他还是不放心。事实上,挖土任务确实不算重。令格图贝得先生颇为失望的是,亨利爵士生前表示过,希望与亡妻同穴,所以其实并没有多少为墓穴定形状啦、测量啦、修边啦之类活儿可做。他们只需要挖开地面——过去三个月以来阵雨连绵,所以土地尚未变硬——修整出一个整洁的墓穴,铺设一层新鲜草皮即可。尽管如此,格图贝得先生仍旧喜欢事先就把工作安排妥当,所以设法在星期四下午就把这些活儿干掉了。
教区长刚刚结束一通拜访,正准备坐下来喝口茶,突然艾米丽出现在起居室门口。
“老爷,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哈里·格图贝得想跟您说句话。”
“哦,当然可以。他在哪儿?”
“在后门那儿,老爷。他不肯进来,因为靴子太脏啦。”
教区长走向后门;格图贝得先生紧张地站在门阶上,手里抓着帽子。
“怎么着,哈里,有事吗?”
“是啊,老爷,是墓地的事。我想还是来跟你说说吧,既然那地方好像跟教堂有关。你瞧,我和迪克挖开墓地,发现里面有具尸体,迪克跟我说……”
“一具尸体?嗯,里面当然有一具尸体。肃尔普夫人葬在里面来着。不是你亲手安葬她的吗。”
“是啊,老爷,可这尸体不是肃尔普夫人的尸体。是个男人的尸体,问题就出在这里,它看起来可不大像是应该在那儿哟。所以我对迪克说啦……”
“一具男人的尸体!你是什么意思?它在棺材里吗?”
“不,老爷,没有棺材。就是一套普通的衣服,他看起来好像在里面待了有好一阵啦。所以迪克就说啦,‘老爸,’他说,‘我觉着该向警察报告这事才对。我去找杰克·普利斯特成不?’他问。我说,‘不要,’我说,‘这可不是教堂的地儿吗,应该向教区长报告才对。只有这样才是像样体面的做法,’我说。‘往那上面盖点啥吧,’我吩咐他,‘我去找教区长,别让那些男孩们到教堂墓地里来。’所以我穿上外套,就跑过来啦,因为我们都不晓得该咋办才好。”
“哟,这事多稀奇,哈里!”教区长无助地感叹道,“我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人是谁呢?你认识他吗?”
“我相信吧,老爷,就算是他亲娘也认不出他是谁啦。没准你乐意走过去瞅一瞅?”
“对啊,对啊,当然了。我最好去一趟。天哪,天哪!真是怪事一桩。艾米丽!艾米丽!你看到我的帽子在哪里了吗?哟,多谢。走吧,哈里。对了,艾米丽,请转告维纳伯尔斯夫人,我临时有事要处理,不要等我喝茶了。好了哈里,我可以出发了。”
迪克·格图贝得在半敞着的坟墓上盖了一块帆布,不过教区长一来,帆布就被掀开了。诚实的绅士匆忙一瞥,就赶紧挪开眼光。迪克盖回帆布。
“真是太可怕啦,”维纳伯尔斯先生说。他摘下教士帽,以表示对帆布下面那件可怕的东西的敬畏,然后困惑地站着,稀薄的灰发在风中飘扬。“我们应该向警察报告——并且——并且——”他脸色突然一亮——“请拜恩斯医生来一趟,当然啦。是的,是的——应该请拜恩斯医生来。另外,哈里呀,我想我看到过说,这种时候越少破坏现场越好。嗯——真不知道这个可怜的人到底是谁。他不是村里人,这一点是肯定的,因为要有谁失踪了,我们肯定会听说。没法想象他到底怎么在这里冒出来了。”
“我们也想不出来,老爷。看起来好像是个彻底的陌生人。原谅我,老爷,不过我们是不是该通知本地的验尸官?”
“验尸官?哦,天哪!是的,当然!我想应该会展开一场验尸的吧。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哟!哎呀,自打我和维纳伯尔斯夫人来到这里,村里就没有验过尸呢,都快要有二十年了吧。这对于肃尔普小姐肯定是个巨大的打击,可怜的孩子。她父母的坟墓——多可怕的亵渎啊!不过,这事当然也不该瞒着,当然啦。验尸——对啊,对啊,我们一定得让头脑清醒点。我想啊,迪克,你最好跑到邮局去,让人给拜恩斯医生打个电话,请他立刻赶过来,然后你最好给圣彼得打个电话,让人给杰克·普利斯特捎个信。你呢,哈里,最好留在这里,盯着点——盯着点坟墓。我赶到红宅子去,向肃尔普小姐报告这个可怕的消息,否则她万一从别人那里听说,未免会太突然、太痛苦了。是的,我想我最好这么做。或者也许让维纳伯尔斯夫人赶过去更合适点。我得问她一下。是的,是的,我得去问问维纳伯尔斯夫人。好了,迪克,你快去吧,一定不要跟任何人提这事,直到警察来了为止。”
毫无疑问,迪克·格图贝得在这方面尽了力,但是因为邮局电话装在女邮局局长的起居室里,所以要对任何事情保密都是不大容易的。总之,等到普利斯特警官匆匆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赶来时,一小群男男女女已经聚集在教堂墓地内外,其中包括赫齐卡亚·拉凡德,他靠着两条老腿,飞快地从他的花园村舍赶来,正因为哈里·格图贝得不肯让他掀开帆布而气呼呼的。
“哟!”警官骑着自行车,径直闯进一群挤在停柩门周围的毛孩子当中,从边侧下车。“哟!怎么回事?全都给我回家找妈妈去,听到没?别让我再在这里逮到你们。下午好啊,维纳伯尔斯先生,大人。出什么事啦?”
“墓地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维纳伯尔斯先生说。
“尸体,嗯?”警官说,“好吧,那它来对地方了,不是吗?你们怎么处理它了?哦,你们把它留在原来的地方没动。非常正确,先生。那是在哪里呢?哦,这儿啊,明白啦。很好。我们来看看他吧。哦!啊!就是那个,是吗?那么,哈里,你那会儿在忙啥呢?是想埋他吗?”
教区长开始解释,不过警官举起一只手,打断了他。
“稍等片刻,先生。我们得按正常程序处理此事。请允许我先掏出笔记本。好啦,来吧。日期。电话于下午五点一刻接到。出发去教堂墓地。下午五点半到达。好啦,是谁发现这具尸体的?”
“我和迪克。”
“名字是?”巡官问。
“得啦,杰克。咱俩不是挺熟的嘛。”
“那与此无关。必须按程序来。名字?”
“哈里·格图贝得。”
“职业?”
“教堂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