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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尝试了好几种简单的办法,比如每隔一个、两个或三个词读,或者根据一定的规则挑选字母,都一无所获。他试着给每个字母标上数字,相加起来,一个字一个字,一个句子一个句子地加。这显然引出了足够让一个数学第一名的大学生都无可挑剔的数学问题,可惜没有一个结果看起来有意义。他写下所有钟的铭文,把它们也相加起来,加日期,不加日期,都没什么结果。他不确定书里是不是囊括了钟上的所有铭文,便把文件留在桌上,走到教区长那里,借用钟楼钥匙。钥匙跟酒窖钥匙弄混,放在楼下了,过了一阵,他终于拿到钥匙,朝教堂走去。
他仍旧思索着密码问题。钥匙在他手中叮当作响——两把大钥匙,分别是西门和南门的,全都拴在钢链上,钥匙环上还有教堂地下室、法衣室、钟楼、鸣钟室和钟楼平衡锤的钥匙。克兰顿怎么能知道到哪里找它们?当然,他可以从教堂司事家偷出钥匙——要是他知道的话。但如果“斯蒂芬·德莱福”打听过教堂钥匙,总会有人注意到的。教堂司事有西门和地下室钥匙。他也有别的钥匙吗?温西突然回头走到书房窗外,把这个问题抛给教区长,后者正在努力计算教区杂志的金融问题。
维纳伯尔斯先生揉揉额头。
“没有,”他终于说道,“格图贝得有西门钥匙和地下室钥匙,正如你所说,他也有钟楼楼梯和鸣钟室的钥匙,因为他要敲早弥撒的钟,有时候赫齐卡亚生病的话,他还要替老头鸣钟。赫齐卡亚也有南门和钟楼楼梯和鸣钟室的钥匙。你瞧,赫齐卡亚在格图贝得之前当过教堂司事,他喜欢保留鸣丧钟的特权,虽说他太老啦,别的干不了。所以他留着必要的钥匙。不过他俩都没有平衡锤钥匙。他们不需要那个。唯一有那个钥匙的是杰克·戈德福里和我本人。我有全套钥匙,当然,要是他们哪个的钥匙丢了,找不到了,我都能提供。”
“杰克·戈德福里——他也有教堂地下室的钥匙吗?”
“哦,没有——他不需要那个。”
越来越奇怪啦,温西想。要是那个在钟楼丢下纸片的人就是埋尸者,那他要么是拿到教区长的钥匙,要么是弄到另外两个人的钥匙,而那两个人必须是杰克·戈德福里(因为他有平衡锤钥匙)和格图贝得(因为他有教堂地下室的钥匙)。要是这个人是克兰顿的话,他怎么才能知道这个呢?当然,罪犯没准带来了自己的铲子(尽管那样一来要麻烦得多)。如果是这样,他必须有要么教区长的钥匙,要么杰克·戈德福里的钥匙。温西走到后头,找到艾米丽和希金斯。他们都很确定从没见过那个自称是斯蒂芬·德莱福的家伙进过教区长宅邸大门,更没可能进过教区长书房,钥匙通常总是放在那里。
“但它们根本不在那里,大人,”艾米丽说,“因为,如果你记得的话,那些钥匙在新年夜里丢掉了,直到一周后我们才在法衣室发现它——除了教堂大门的钥匙,那个是在唱诗班排练后,被教区长忘在了锁眼里。”
“唱诗班排练?是星期六的事?”
“对啊,”希金斯说,“只是,你不记得了吗,艾米丽,教区长说过,不可能是他拉下的,因为它早就丢掉了,他星期六那天没找到钥匙,只好等哈里·格图贝得来。”
“好吧,我记不得了,”艾米丽说,“不过它就是在那里发现的。哈里·格图贝得说他去敲早弥撒钟时发现了它。”
真是一团乱麻。温西慢慢走回书房窗口。维纳伯尔斯先生正在纸上跟数字纠缠,一开始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过他立刻说,相信艾米丽是对的。
“我一定是上一周把钥匙拉在法衣室了,”他说,“不管是哪个在唱诗班排练后最后离开教堂的人,一定是他发现了教堂钥匙并用了它……不过我可不知道那会是谁,除非是格图贝得。是的,有可能是格图贝得,因为他会等到最后,好处理炉子。不过他居然会把钥匙落在锁眼里,这可真荒唐。天哪!你觉得那不会是凶手吧,你说呢?”
“我确实这么觉得,”温西说。
“哎哟哟!”教区长感叹道,“但是,如果是我把钥匙落在法衣室,他是怎么进去找到它们的呢?他不可能进去,除非他有教堂钥匙。除非他也去参加了唱诗班排练。当然,唱诗班里没有人会是……”
教区长看起来难过极了。温西赶紧安慰他。
“大门在唱诗班排练时是开着的。他没准就是那时候溜进来的。”
“哦,对对……当然了!我多傻哟!毫无疑问就是这么回事。你这么一说,我真是放心多了。”
不过,温西并没有释怀。他重新走上通往教堂的路,心里盘算着这事。要是钥匙在新年除夕被偷走,那么不可能是克兰顿干的。克兰顿直到元旦那天才来到这里。威尔·索迪倒是莫名其妙地来了,在十二月三十日来到教区长家,或许在那时取走了钥匙,但他显然在一月四日晚上没有去教堂放回钥匙。仍旧有可能是威尔·索迪取走了钥匙,让神秘的詹姆斯·索迪送回钥匙——不过那样的话,克兰顿在这件事里又是什么角色?温西确信克兰顿见过钟楼里发现的纸条。
这么盘算着,温西走进教堂,打开塔楼门,走上旋梯。他穿过鸣钟室,注意到一块新木板已经钉在墙上,上面写着:“19<sup>**</sup>年元旦早晨,肯特八钟变序法,共15 840击钟乐在九小时十五分钟内鸣毕,鸣钟人为:高音钟,埃兹拉·怀尔德斯宾;二号钟,彼得·温西;三号钟,瓦尔特·普拉特;四号钟,哈里·格图贝得;五号钟,约瑟夫·希金斯;六号钟,阿尔夫·唐宁顿;七号钟,杰克·戈德福里;低音钟,赫齐卡亚·拉凡德;辅助者,教区长西奥多·维纳伯尔斯;我的口便传扬赞美你的话。<a id="jzyy_1_217" href="#jz_1_217"><sup>(2)</sup></a>”他不禁微笑起来。他穿过巨大的、空荡荡的时钟楼层,打开平衡锤,再次朝上攀登,来到钟群下方。他在那里站了片刻,盯着它们黑色的大嘴,直到眼睛习惯房间里的昏暗光线。现在,它们这种昏暗的沉默让他不安。一种轻微的眩晕袭来。他感觉仿佛钟群正慢慢下降,朝他碾压下来。他不由自主地念出它们的名字:高德、萨巴斯、约翰、耶利哥、吉比利、第米提、巴蒂·托马斯和泰勒·保罗。一阵轻柔低沉的回声仿佛从墙角飘来,消失在柱子当中。突然,他大声喊道:“泰勒·保罗!”想必击中了共鸣,因为一阵轻微的金属振响远远从头顶上方飘下,回答了他,让他不寒而栗。
“得了,”温西振作起来,心想,“这样没用。我要变得像傻儿匹克一样了。在这里跟钟说话。我们还是找到旋梯,开始干活吧。”
他扭动手电,照亮钟室的昏暗角落。灯光映出了梯子,也让他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在地板最昏暗、积满灰尘的那个角落,有一小片地上没什么灰尘。他把可怕的钟声抛在脑后,急切地朝那里走去。是的,没错。有一片地面想必最近才被擦过,因为别处的灰尘都积得厚厚一层,这里却只有薄薄一片。
他跪下来检查,新思路频频涌出,像蝙蝠一样在他脑海里扇动。为什么有人会打扫钟楼地板呢,除非是为了抹掉什么邪恶的痕迹。他仿佛看到克兰顿和勒格罗爬上钟楼,手中抓着密码纸作为导引。仿佛看到项链发着莹莹绿光,从它们古老的藏身地被拽出,暴露在灯光中。他仿佛看到那突然的一跃,粗暴的击打,鲜血流淌在地板上,密码纸飘起掉在角落里。然后凶手颤抖着朝后看看,从死者手指中抓起项链,扛起尸体,喘着气,爬下咯吱作响的梯子。教堂司事的铲子从地下室取出,桶和抹布来自法衣室,或者随便哪个摆放这些东西的房间,水则从井中汲取而来……
他想到这里,戛然而止。井?井就意味着绳子,绳子与这事有什么关联?它仅仅是作为搬运尸体的工具吗?但是专家很确定,尸体是在死前被捆绑的。此外,还有那击打和鲜血。构思恐怖的画面是一回事,但是其实击打是在死者死去之后很久才发生的,不会导致什么流血。而如果没有流血,又为何要擦洗地面?
他跪坐在脚后跟上,再次仰头看那些钟。要是它们的钟舌能说话,就能说出它们所看到的了,可它们既不能说话,也没有语言。他失望地举起电筒继续搜查。突然,他爆发出一阵嘶哑厌烦的笑声。谜团的真正原因显得是那么荒谬。一个空的一夸脱啤酒瓶子躺在一个阴暗角落,藏身在一堆靠墙堆放的虫蛀横梁后面。这就是他的梦想的美妙结尾!某个非法的越入者,闯进神圣的地盘——或者没准是某个合法的进入者,比如修理钟匣的工人——洒了啤酒,于是打扫了污渍,而瓶子本身滚到看不到的地方,就被忘掉了。毫无疑问就是这么回事。然而,一种盘旋不去的怀疑还是让温西用一根手指插进瓶口,小心翼翼地捡起瓶子。上面没什么灰。他想,它在这里不会有多久。上面或许有谁的指纹——或许。
他仔细检查了其余地面,只发现尘土中有几个乱七八糟的脚印——巨大的男人脚印,他想。没准是杰克·戈德福里的,或者赫齐卡亚·拉凡德的,或者任何人的。他爬上梯子,彻底搜查了大钟和梁木。什么也没找到。没有秘密的标记。没有藏宝物的地方。没有任何可以让人联想到仙女、大象,巫师,冥界之类的东西。他搜查了几个小时,疲惫不堪,浑身沾满尘土,终于又爬下来,带走瓶子作为唯一的战利品。
让人意外的是,倒是教区长解开了密码。那天晚上,大厅的钟敲响十一点,他沉思着走进教室,一只手举着一杯热甜酒,另一只手抓着一个古式暖脚笼。
“千万别把自个儿给累坏咯,”他抱歉地说道,“我自作主张来给书生送温暖啦。初夏的这些夜晚总是冷飕飕的。我妻子觉得你也许愿意把脚塞在这个里面。那扇门下面总是漏风。请允许我——它有点被虫蛀了,我恐怕,不过还是很舒服的。现在,千万别让我打搅你了。天哪,那是什么?你是在抄钟乐吗?哦,不——我看清了,是字母,不是数字。我的视力不像以前那么好啦。不过还是无礼地偷窥了你的东西。”
“一点也没有,牧师。看起来确实挺像钟乐的。还是这份该死的密码。我发现字母的数字构成八的倍数,就把它们写成八栏,指望能有点结果出来。既然你提到这个,我想倒是可以通过一系列变化,编出一种简单的密码的。”
“怎么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