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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指他天性里的那些成分?”
“不,不。没有那么微妙。您没注意到吗,理查作案不需要任何秘密,而亨利要作案就必须让两个孩子的结局成为秘密。没人能想出理查有什么理由要偷偷摸摸地行事。理查如果这样做就是疯了,因为他不可能解释得清楚,迟早他要对男孩失踪这一事实负责,而从他的角度看,统治的路还很长。没人有本事解释清楚:当拥有这么多更简便的手段时,理查为什么要选择如此困难而危险的做法。他可以把两个孩子闷死,然后以国礼安葬,让伦敦市民来瞻仰、哀悼两个夭亡的小东西。这也是理查肯定会选择的手段。天哪,理查杀死两个孩子的全部动机就在于防止他们取得民心,而要想从这场谋杀中获利,两个孩子已死的事实必须公开,越快越好。假如民众不知道两个孩子已经死了,整套计划就失败了。可是,现在我们看看亨利,他必须让整件事成为秘密。他必须掩盖两个孩子是在何时、以何种方式死去的事实。他的阴谋能否成功取决于没有人知道两个孩子确切的下场。”
“千真万确,布兰特。千真万确。”格兰特说,微笑着看着这位辩护律师稚嫩而激动的脸,“你应该来苏格兰场,卡拉丁先生!”
布兰特笑了。
“我会咬住汤尼潘帝不放的。”他说,“我敢打赌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我敢打赌历史书上满是它们的千疮百孔。”
“顺便提一句,你最好把古特贝·奥利芬特爵士的书带上。”格兰特从他的储物柜中拿出那本外表堂皇的大厚书,“历史学家们都应该被押送去上心理课,然后得到许可写书。”
“哈,这对他们没有用。一个对人类心理动机感兴趣的人不会去写历史书。他会写小说,或成为精神病医生,甚至是公务员……”
“或者骗子。”
“或者骗子。或者算命的。一个洞察人类的人不会有激情去写历史。历史只是玩具兵。”
“嘿,别这样。你是不是太过激了?这个学科是非常渊博和考究的……”
“哦,我不是说那些学者。我的意思是:历史是平面背景上移动的小人。仔细想想,倒是和数学模型有些相似。”
“假如它们是数学,它们就没有权利记录流言飞语。”格兰特说,口气突然变得有些恶毒。有关圣人摩尔的记忆仍令他作呕。他翻看着古特贝爵士的大部头著作,权当告别回顾。随着末尾临近,他拇指下书页翻动的速度减慢,然后干脆停了下来。
“真奇怪。”格兰特说,“他们倒是都乐于把这个人在战场上的表现评价为‘勇敢’。这些历史学家秉承了这些套话,却没有任何人出面质疑。甚至没有人强调这一突兀之处。”
“这是敌人的赞歌。”卡拉丁提醒道,“这些套话最初来自敌方流传的一首民谣。”
“对,是斯坦利那边的人写的。‘理查王的骑士发了话,’就在这附近。”格兰特翻动书页,找到他想找的内容,停了下来,“看来是位‘了不起的威廉·哈林顿爵士<sup><a id="fhzs4" href="#zhushi4">[4]</a></sup>’。这位骑士在劝说:
斯坦利(这个该死的叛徒)攻势太猛,我们已无力抵挡,
恳请您撤退,不要再逗留战场。
留得青山,我们再重擂战鼓。
您必重登宝座,再做我君主。
‘不。递我战斧,为我把英王王冠戴正,
以创造天地之神为名,英王我今愿奉上生命。
胸中一息尚存,脚下必不动摇一步。’
他言出既行,奋战至死,死如君主。”
“‘为我把英王王冠戴正’。”卡拉丁沉吟着,“这就是后来在山楂树丛里发现的王冠。”
“是的。也许是被当做战利品扔在那里。”
“我一直以为王冠是类似乔治国王头顶的那种,又高又有天鹅绒,但理查的王冠似乎只是个金箍。”
“没错。它可以戴在头盔外面。”
“天哪!”卡拉丁突然迸发道,“如果我是亨利,我肯定不情愿戴上那顶王冠!肯定不情愿!”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您知道约克镇民怎么记载——在他们的方志里,您知道的——怎么记载博斯沃斯战役的吗?”
“不知道。”
“他们写道:‘在这一天,我们的好国王理查惨遭谋杀,全城陷入深切的哀悼。’”
麻雀的嘈杂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听起来不太像给一名可恨的篡位者的悼词。”格兰特不动声色地说。
“不像。”卡拉丁说,“不像。‘全城陷入深切的哀悼。’”他缓慢地重复着,在心里掂量着这些词句,“他们很动情,尽管一个新的王朝正在形成、前途未卜,他们还是把自己的观点白纸黑字地写在地方志上,说这是一起谋杀,还说他们深感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