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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马或狗的,或诸如此类的脚印?”
原本只是安坐一旁听讲的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斯特兰杂志》之类的书上读过一个犯罪故事<sup><a id="fhzs6" href="#zhushi6">【6】</a></sup>。内容讲述一名男子将铁马蹄绑在鞋子上往返于犯罪现场,巧妙地避开嫌疑。明智想必是在思考这类可能性吧!
“这……我没那么细心,没有注意这些。牧田,你是否留意到?”
“呃,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似乎没有这类脚印。”
明智再度陷入沉思。
当初听伯父描述整个过程时,我便认真思考过,这事件的核心问题在绑匪竟然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想起来还真令人不寒而栗啊!
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总之,”伯父又接着说,“我自认事情到此已告一段落,并深信女儿第二天一定会平安归来。不是常有人说,越是无所不能的歹徒,就越信守诺言嘛,这叫做‘盗亦有道’。我以为他们不会食言,因而完全放心。可是你看这结果,如今已是第四天了,女儿还是毫无音信,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我实在忍无可忍,不愿就这么闷不吭声,于是昨天向警局报案。可是犯罪案件何其多,我也不敢奢望警方。幸亏我侄子提过和您熟识,才在这非常时期劳烦您走这一趟……”
伯父说完,明智接着又针对一些细节提出种种疑问,对各项事实进行更进一步的确认。只是这些并不是那么重要,在此便不多加赘述。
“话说回来,”明智最后问道,“府上千金最近是否曾收到什么可疑的信件?”
伯母回答:
“凡是寄给女儿的信件,我一定检查。因此,若有任何可疑的信件,我一定有所察觉。我想想……最近似乎没发现什么可疑的……”
“不,就算是极其平常、无关紧要的事也行,只要有您觉得稍微值得注意的地方,都请告诉我。”明智似乎感觉到伯母话里有话,马上进一步追问。
“可是,我觉得那似乎与这次事件没什么关联……”
“总之,请您说说看吧!有时,这种细微的反常之处,反而会成为意想不到的线索。”
“那么,好吧,是这样的。大约一个月前,有一个人经常寄来明信片,名字很陌生。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女儿是不是在学校认识的朋友,女儿仅含糊回答一声‘嗯’,但我隐约觉得她有所隐瞒,因为她的反应有点儿奇怪,本想之后再找机会问她,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次的事情。我原以为不过是小事,因此也没想过要特别留意。如今听你这么一提才猛然想起,女儿失踪的前一天,曾有一张内容怪异的明信片寄到家里。”
“那么,能否让我看看那张明信片?”
“当然可以,我想应该就收在女儿的资料盒里。”
于是,伯母找出那张明信片。上面的日期的确是十二日,发信人叫“弥生”,应该是笔名之类的,上面盖着市内某邮局的邮戳。至于内容,就是本故事开头的那段“早想拜访您……”的暗号文。
我也曾拿着那张明信片试图推理一番,但其中内容并无特别之处,看起来仅是一般少女常用的风格字句。但明智不知是意会到什么,仿佛发现重大线索般,立即向伯父说明想暂借明信片。伯父当然没有理由拒绝,旋即爽快答应。我实在猜不透明智的真正用意,就这样,明智的问话总算告一段落,伯父迫不及待地征询他的意见。明智迟疑了一会儿,做出以下回答:
“不,光听事情经过,尚无法给您具体的答复……总之,先让我试试吧,说不定两三天之内就能将府上千金带回!”
我们两人随后向伯父告辞,各自返家。我其实想好好试探明智的想法,可是他只答说目前仅掌握一点儿头绪供调查之用,至于接下来比较确定的线索推测,则只字未提。
次日吃过早饭后,我立即赶往明智住处。因为我实在太想知道他在解决此案件的过程中究竟会采用哪种方法。
我想象着此时的他正埋首于书堆,沉浸在他最热衷的思考中。由于我俩交情颇深,跟烟草铺的老板娘打声招呼后,我便急忙跑上通往明智房间的楼梯,突然老板娘想起什么似的叫住我说:
“哎,他不在。他今天难得一大早就出门了呢!”
我一脸惊讶,反问他去什么地方了,老板娘回答他没交代去处。
看来他或许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尽管如此,一向嗜睡赖床的明智这回竟这么早出门办事,还真是少见。扑了空的我只好先回到住处,可是迟迟无法静下心来,没隔多久,便再次匆匆出门前往明智住处,但前后去了两三趟,他依旧未归,直到第二天中午,明智依然没现身。我不由得担心起来,烟草铺老板娘也很焦急,我们便直接闯入他房里寻找是否留下字条,却也是无功而返。
我深感应该将目前的情形转告伯父,便立刻赶往伯父家。伯父、伯母依然继续念佛祈求神明保佑。我大致说明情况后,伯父神情顿时凝重起来,一脸担忧,这下子恐怕连明智也落入绑匪手中。伯父觉得是他特地邀请明智前来协助,若是发生任何不幸,自己有必要负起责任,要真有万一,实在不知该如何向明智的父母交代。我则认为机警如明智,绝不可能卷入危险,但在旁人仓皇情绪的感染下,竟不自觉地陷入愁云惨雾里。时间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中悄然流逝。
未料,到了当天下午,就在我们聚在伯父家的客厅里焦急地六神无主时,邮差送来一封电报。
与富美子小姐同归,即刻出发。
这封突如其来的电报是明智从千叶县发来的,我们不由得大声欢呼。明智平安无事,女儿也即将归来。原本笼罩在愁云惨雾里的伯父家顿时洋溢着喜悦,仿佛是要迎娶新娘般热闹。
等一脸笑意的明智出现在满脸焦急的一干人面前时,已近傍晚时分,跟在他后面的则是略显消瘦的富美子。伯母担心富美子太过劳累,便让她先回卧室休息。接着我们被邀请到饭厅,眼前早已摆上一桌丰盛酒菜,以表谢意。伯父、伯母激动地握着明智的手请他上座,感谢之情溢于言表。伯父夫妇的盛情真是难以形容,也难怪,这次的对手可是动员了国家警力也对付不了、长期逍遥法外的“黑手组”,就算明智是名侦探,大概任谁也没想到他竟能如此迅速、如此轻而易举地带着堂妹顺利回来吧!可是看哪,眼前的明智不正是靠着一己之力就完成这艰巨任务的吗?伯父夫妇像欢迎凯旋归来的将军似的盛情款待明智。这完全是他应得的,他是个多么令人赞赏的男子啊!连我也不得不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理所当然,在场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听听大侦探的冒险过程,以及这震慑力空前的“黑手组”的真面目究竟为何。
“关于这点真是非常抱歉,我什么也不能说。”明智为难地表示,“我再怎么鲁莽,也不可能单身潜入敌窟捉拿这帮凶贼。经过层层考量,我总算想出一个极为稳当的计划救出令千金,也就是让绑匪不动她一根汗毛、并将她安全护送到家的计策。我与‘黑手组’之间达成一个协议,‘黑手组’送回令千金与一万圆赎金,今后也绝不再向府上勒索;而我则是绝不透露‘黑手组’的真实身份,也保证今后绝不参与逮捕黑手组的任何行动。对我而言,只要令千金平安回家、消除府上蒙受的损失,我的任务便已完成。比起警方意欲一网打尽的手段反招致狗急跳墙,我相信这是较适当的处理方式,因此才答应‘黑手组’的要求,也请别向令千金过问关于‘黑手组’的一切……这就是那笔万圆赎金,请您查收。”
说着,明智取出用白纸包着的一万圆交给伯父。原先期待的侦查经过看来是听不到了,但我并不失望。再怎么牢不可破的协议,对伯父、伯母不能坦白,但对我这个好朋友总多少能透露一些的吧?一思及此,我当下迫不及待地希望饭局赶紧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