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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安布罗斯护士长,也许你会告诉上帝或者陪审团,在无意中听到被告和她的堂姐谈话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法庭中阵阵笑声。穿着红色长袍、头戴白色假发的法官从座位上弯下身子:“如果再出现这样的笑声,我就让旁听者退出法庭。”

肃静。某某勋爵又开始回到案子上:“呃,安布罗斯护士长……”

不,她肯定不愿意这样抛头露面。

“我想你说得对,夏普,”她说道,“毕竟警司没有特地问我有没有无意中听到她们在争吵。”他当然没有问,而且如果运气好,他永远不会问。

夏普小姐觉得该换个话题了。

“这个问题斯坦纳医生怎么看?”她问道,“你总说他一直在想办法,要给博勒姆调换单位。”

“这也是很奇怪的事!他感到特别烦恼。你知道吗?我跟你说了,我们最初发现尸体的时候,他和我们是在一起的。你知道吗?他当时几乎无法自控。他不得不背过脸对着我们,我可以看出他的肩膀在发抖。我想他其实是在哭。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难受。人有时候是不是挺奇怪的,夏普?”

这是表示不满和抗议的痛哭。人有时候真的很怪!你以为你了解他们。你为他们工作,有时候一干就是好几年。你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你与家人或好友在一起的时间还长。你熟悉他们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他们总是那么令人难以捉摸。像斯坦纳医生,在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尸体旁哭泣。像巴古雷医生,和弗里德里卡·萨克森的暧昧关系已有多年,一直没人知道,直到有一天博勒姆小姐发现后告诉了他的妻子。像博勒姆小姐,天知道她把什么秘密带进了坟墓。博勒姆小姐,这个愚钝、相貌平平、不引人注目、引人反感的伊妮德·博勒姆,结果却被人用凿子扎进了她的心脏。像工作人员中的某个人,穿得跟平时一样,星期一早晨照常来上班,谈吐和微笑也像平时一样,却是个杀人犯。

“该死的笑面恶棍!”安布罗斯护士长突然冒出一句。她心想,这句话出自一部戏剧。也许是莎士比亚的,大部分引语都是从那里来的。这种简短、尖刻的话很适合她此时的心境。

“你现在需要吃点东西,”夏普小姐明确地说,“不要那么油腻,但是要有营养。我们是不是明天晚上再用平底锅做菜,今天就先吃煮鸡蛋吧?”

如内格尔所愿,珍妮小姐在圣詹姆斯公园入口处等他。内格尔穿过购物中心,看见战争纪念馆旁那个垂头丧气、郁郁不乐的瘦小身影,怜香惜玉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么阴冷的夜晚,站在那里简直是活受罪。可是她一开口,就把他怜悯的冲动驱赶得无影无踪。

“我们真应该在别处见面。当然了,这里对你来说是方便了。你正好顺道回家。”

她有点不高兴,像个被忽视的妻子。

“那就回公寓去,”他轻声细语地逗弄她,“我们可以乘公共汽车。”

“不,不到公寓。今天晚上不去。”

内格尔微笑着走进黑暗,与珍妮小姐一起在树木的阴影中漫步。起先他们还隔着一段距离,她没有立即向他靠过去。他向下瞄了一眼,看见她那平静的脸缓缓抬起,已然全无哭过的痕迹,但显得非常疲劳。

她突然说:“那个警司很帅气,是吧?你认为他会怀疑我们吗?”

这就是了,她想听到安慰的话,像孩子那样需要保护,即使她表面上满不在乎。

他没好气地说:“天哪,他为什么会怀疑我们?她死的时候我在诊所外面。这我知道,你也知道。”

“但是我不在外面。我在诊所里面。”

“没人会一直怀疑你的。医生们都看见了。这些话我们都说过了。如果你保持头脑冷静,听我的话,就不会出问题。这是我希望你做的。”

珍妮小姐像个温顺的孩子那样听内格尔说着,但是他看见她那疲惫而冷漠的脸,觉得自己好像在跟陌生人打交道。他无聊地思考着他们俩能否再度分道扬镳。他突然觉得,其实她并不是受害者。

他们来到湖边后,她收住脚步,凝视着水面。黑暗中传来鸭子压抑的叫声和缓慢的脚步声。内格尔嗅到晚风中海的咸味,不由得一颤。他转身端详着她的脸,见她一脸疲劳,但他在心中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形象:白色护士帽扣在宽宽的前额上,帽子下方有着黄色的头发和深邃的灰色大眼睛。他试探性地想了一个新主意。当然,可能不会有任何结果,而且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不过这样的情形很快就会结束,他可以把珍妮甩掉。再过一个月,他就去巴黎,不过去巴黎也就只需要坐一个小时的飞机,他会经常回来的。甩掉珍妮之后,他会开始一种新的生活,这值得尝试。还有比跟有3万英镑的继承人结婚更好的命运吗?

玛丽安护士走进伦敦西北部的雷廷杰大街17号。那是一些狭窄的带平台住房,她所熟悉的底楼气味扑面而来,那是煎炸留下的油脂味、家具的油漆味和刺鼻的尿臊味。那辆双胞胎用的手推车放在门背后,污迹斑斑的垫毯搭在手柄上。烹饪散发出的气味不像平常那么浓烈。今天晚上,她回来得很晚,住在一楼的房客们肯定早就吃完晚饭了。从住房的后面隐约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几乎被电视机发出的声音所淹没。她可以听见国歌声,那是英国广播公司正在结束一天的节目。

她慢慢爬上二楼。这里的食品气味淡了许多,被各家各户消毒剂的强烈气味掩盖了。二楼的住户特别喜欢干净,就像地下室住户特别喜欢喝酒一样。楼梯平台的窗台上如往常一样贴着一些条子。今天晚上的条子上写的是:“别把脏奶瓶放在此处,此窗台是私人的。指的就是你。”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但是从那扇褐色油漆门的背后依然传来吸尘器全速运转的呼啸声。

现在快到四楼,也快到她们自己的公寓住房了。她在最后一截楼梯的底端停了停,像个陌生人似的,看了看她为改善居住环境以及在形象方面所做的令人乏味的努力。这里的墙壁都刷了一遍白色乳胶漆。楼梯上铺了条灰色的棉毛地毯。那扇门被漆成鲜亮的橘黄色,上面装了只蛙形黄铜叩门环。墙上精心布置了三张她从贝里克大街市场挑选的印花图画,一张贴得比一张高。一直到今天晚上,她都很喜欢自己动手布置的这种效果。这确实给进门前的这块地方增色不少。有时候这块地方让她觉得,如果邀请诊所的博斯托克太太,甚至安布罗斯护士长到家里来喝咖啡,也无须向她们解释或者表示歉意。可是今天晚上她自由了,无须对贫穷的现状再自欺欺人了。她可以看见这栋公寓住房的本来面目:肮脏、黑暗、空气不流通、气味难闻、令人伤感。今晚,她可以第一次安全地意识到,她讨厌雷廷杰大街17号的每一块砖头。

她轻轻地踩在楼梯上,还不想马上就进去。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进行思考与筹划。她很清楚推开母亲的房门后会看见什么。那张床是靠窗户放的。在夏季的夜晚,博勒姆太太可以躺在那里,观看城堡那坡面屋顶和扭曲烟囱后面的日落,和远处在晚霞映衬下的圣潘克拉斯火车站角楼的雄姿。今晚窗帘会被拉上。这位地区护士要把母亲安顿上床,把电话和袖珍收音机放在床头柜上,还有一只手摇铃铛也要放在上面。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它来请楼下的房客上来帮个忙。她母亲床前的那盏灯将亮着,这样可以在昏暗中留下一片灯光。在房间的另一头有一台电取暖器,只开了一根电热管,在精打细算下为10月的夜晚提供舒适的环境。只要她推开门,就能看见母亲用喜悦和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就能听见她与往常一样无比愉快的招呼声,无微不至地问她一些鸡毛蒜皮的当天小事。

“亲爱的,这一天在诊所还好吗?怎么回来这么迟,出什么事了吗?”

这些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没什么大事,妈妈,有人刺穿了伊妮德堂姐的心脏。毕竟我们要发财啦。”

这意味着什么呢?亲爱的上帝,这意味着什么?再不用闻上光漆和尿布的气味;再也不用去巴结三楼那个妖里妖气的女人,指望她听见铃声能上来帮忙了;再也不用整天看电表,担心是不是天真的太冷,要再开一根取暖管了;再也不用感谢堂姐一年两次慷慨地开出支票了。曾经,她们得指望12月的支票让她们能过个像样的圣诞节,7月底的那张使她们能支付租汽车和住昂贵旅馆的费用。这下她们付得起钱了,再也不用扳着手指头,查着日历过日子,担心伊妮德今年的支票会不会兑现。再也不用千恩万谢地接过支票,把低垂的眼睛背后的仇恨和不满隐藏起来。她真想把支票撕碎后扔向那张自命不凡、平淡无奇、屈尊俯就的脸。再也不用爬这样的楼梯了,她们可以买一幢她母亲提到过的那种郊区住房。当然,是在比较有钱的人居住的郊区,离伦敦比较近,去诊所上下班比较方便。在真正不需要工作之前,最好不要放弃这份工作。但也不要离得太近,要有一个小花园,甚至要能看到乡村的景色。她们甚至可以买辆小车。她可以去学驾驶。然后,等到她无法把母亲一个人丢在家里的时候,她可以在家陪着她。这就意味着对于未来的忐忑不安一去不复返了。现在还没有理由去想象她母亲住进慢性病病房,由疲劳不堪的陌生人照看,周围都是无法自理的高龄老人,无助地等待人生旅途走到尽头的场景。金钱可以买到快乐的生活,它不是攸关性命,但却也不是无关紧要。她会添几件衣服。如果她想买一件质量较好的上衣,就再也不必等两年一度的清仓大甩卖了。伊妮德堂姐以前买的那些裙子和套装一点也不漂亮,她只要花一半钱就能穿得好一点,真正穿得有品位一点。在肯辛顿的那座公寓里,肯定有挂满衣服的大衣柜,甚至要雇一个人帮忙拾掇它们。谁会要那些衣服呢?谁会要伊妮德堂姐的东西呢?只要她的钱、她的钱还是她的钱。但假如她已经写信给律师改变了遗嘱……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玛丽安护士抑制住自己的恐惧,迫使自己再度理智地考虑这种可能性。这些念头她曾经想过很多次。假定伊妮德是星期三晚上写的。那好,假定她已经写了,当天晚上寄出信件已经太晚,所以这封信只有今天早上才能收到。大家都知道律师办一件事情要花多长时间。即便伊妮德强调这封信很急,赶上了星期三晚上发走的那拨邮件,新的遗嘱也还没有到签字画押的时候。即便一切准备就绪,即便它已装进结实的办公信封,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堂姐已经不能再用她那只圆圆的、笔直的、孩子般的、与众不同的手来签字了。伊妮德·博勒姆堂姐永远不会再签字了。

她又一次想到了那笔钱。这次是不属于她的那一份。现在,那点钱很难给她带来幸福。可是,即使他们因为那起谋杀把她抓起来,他们也无法阻止她妈妈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那是谁也阻挡不了的。但不管怎么说,她必须尽快拿到一些钱。大家都知道,一份遗嘱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通过证明。如果她到博勒姆堂姐的律师那里去,解释她们是多么穷困,并询问能做出怎样的安排,这会不会显得非常可疑或者没有良心?去找银行贷款是不是要明智一些?也许律师会请她去一趟的。是啊,他肯定会的。她和她母亲都是堂姐的至亲。遗嘱一经宣读,她马上可以很有策略地提出提前支付的问题。当然,那不是很自然的吗?对于一个即将继承3万英镑的继承者来说,提出预支100英镑的要求并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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