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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户人家的大门敞开着,两口子坐在厨房地上的小木头板凳上面。对面,刚赶到的老全他们则蹲在地上,已经开始了谈话。灶台里的柴火正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农妇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我不记得她的名字,她正听他男人跟警方描述着,时而往灶坑里加些干柴。
我故技重施,再次趴在门框那里注视着屋里的情况。
老全注意到了我,但是他没有赶我,这让我的内心非常感激。
“那天你夫妻俩经过出事的机井房附近是几点?”老全的问题一直围绕着时间展开。
男人比较健谈,语气也很仔细,他说:“当时我没看表,我跟我媳妇俩骑车去城里赶集,刚骑到机井房那段路,我就看见路南边倒着一辆28型自行车。当时我还问我媳妇,谁的自行车在这儿翻着,我媳妇说,可能人家去地里解手了。后来我俩就继续骑走了,也没停下看。”
男人媳妇插嘴道:“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一身冷汗。要是当时我俩停下去看,没准就撞见凶手杀人了,说不定,我俩也被灭口了。”
“你们真的不记得当时是几点么?”老全问道。
男人挠了挠头,说:“骑过去之后,我看过一次手表,当时是12:20。那会儿我没骑多远呢,我估摸着,也就是两分钟吧。”
老全对身边正在记录的李警官说:“记一下,他们经过的时间是12:18。”
李警官赶紧认真地记下。
老全又问:“那你们看见本村的孙莲香了吗?她在你们前面5分钟的时候,也经过了那里。”
男人媳妇摇头说:“那倒没有。”
老全又询问了关于那个光头男人的相貌,夫妻俩的描述跟之前的目击者说的大致相同。比较有利的一面是,凶手的样貌已经非常完整地被刻画了出来。不利的一面是,大家都不认为这个人是本村的。
我也基本能够断定,我们村里没有这样一个人。
老全和他的人完成走访,走出了院子。
我听到他跟李警官说:“结合几位证人的证言,死者母子进入现场的时间,应该是12:13到12:18之间。而那个30岁左右的光头男人,则有重大作案嫌疑。”
李警官:“没错。这个光头,在现场徘徊等待了很久。他的作案意图很明显,是独狼式的蹲守,没有固定作案目标,只要是女的,只要好下手,他应该就不会放过。”
老全:“可是后面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发现死者那辆翻在路边的自行车了。会不会是凶手骑着自行车逃跑了呢?”
“极有可能。”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现在凶手可逃出去很远了,不好找喽。”
“咱们现在最怕的就是流窜作案。”
老全点了点头,又是一阵若有所思。他走了几步,就突然停住了脚步。
李警官问:“怎么了?”
老全答:“齐淑敏母子在短短的5分钟之内,被凶手控制并拖入机井房里强奸杀害。这么短的时间,完成袭击、控制、拖拽两个人,这么长的搬动距离,又在这么多频繁经过行人的路段,还一点没暴露声音或是身影。做完案以后,还能保持袭击现场和抛尸现场的地面不流下一滴血迹,就连用来杀人的砖头上的血迹都用井水清晰过,若不是魏法医检验出来,我都不敢相信。最后,他还骑着死者的自行车逃离现场,还拿走了死者的衣服作为纪念。”
“太猖狂了!”
“我的意思是,咱们碰上的,是个老手。”
2
“小姑娘,你不能待在这里。”
“李叔叔好!”我巴结地说。
“咦?你认识我?”
我猛地点头,希望获得李警官对我的好感,好让我能够继续待在专案组的帐篷周围,打探案件的紧张。
老全听到我们谈话,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带着一脸的倦意。我明白,专案组的七人又奋战了一夜,几乎没休息。
“你不认识她了么?苑小文呀,苑景轩的闺女。”老全对李警官说。
“哦哦哦,像,真像!”
“像什么呀?我有那么黑吗?我的眼皮有那么大吗?”我的心里暗暗说道。
“你老往我们这里跑什么?”老全质问我。
“我……我爸,是我爸他叫我的来的,想问问有进展了没有。”
“小文呐,你可不许撒谎呀,这么小的年纪,不能养成爱撒谎的坏习惯!”老全果然不好对付,轻易就能识破我的谎言。
我低头不语,脸蛋涨红。
见我不说话,老全朝我靠近,用他宽厚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小脑袋,然后说道:“你先回去吧,告诉你爸,如果有进展,我们会及时告诉他的。”
我应了一声,可是脚底下仍旧没有动弹。
老全见我固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话,小文,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忙。”
我貌似从老全跟我的对话中捕捉到了一丝类似于怜悯的感情,我不敢确定,但我宁愿这么以为。我单方面自信地认为,他作为一名优秀的刑警,对我这个受害者家属,对我这个八岁的小孩,有着特殊的疼爱与怜悯。所以,没准我可以厚着脸皮赖在他的身边不走开。
于是我索性问道:“什么重要的事?”
老全愣了一下,然后说:“找自行车呀。”
我突然想起来,母亲那辆自行车还没有找到。
老全对李警官吩咐道:“我们得先采集到那辆自行车的原始车轮胎印记。”
我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突然拉住老全的胳膊,把他往我家的方向拽去。
“你拽我干嘛,小文?”老全一边跟着我走,一边说道,“噢,我明白了,你是想带我们去找车胎印记!”
老全果然聪明,轻易就能体会我的用意。
我把老全他们带进我家的院子,然后指着仓房门口的一处湿润泥土。
老全走上前去,弓着腰看着地上秘籍的车胎印记,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情。
“哎呀,小文,你可太聪明了!”
说完,老全让李警官赶紧拍照。老全则走到墙边那辆旧自行车旁边,仔细对比了父亲的自行车的车胎花纹,最后冲我竖起了大拇指,以示肯定。
父亲一直待在屋里,只是通过窗户朝外面看了一眼。葬礼过后,他的精神就更加萎靡不振了,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包括吃饭喝水。
老全指着地上的印痕给他的手下们解释道:“你们看,这里的自行车胎印痕有两种,一种是工字形状的,这是旁边那辆凤凰牌自行车留下的。另外一种是小飞燕形状的,出现的次数最多,说明这俩车的使用次数最为频繁,那么这个痕迹,就应该是齐淑敏的那辆比较新的永久牌自行车留下的。”
李警官用他那台闪着银光的胶卷相机拍照完毕,点头赞道:“老全对所有自行车品牌的车胎花纹都了如指掌,这一点不佩服不行。”
“自行车是人们的主要交通工具,而且品牌不算多,常见的就那几种。”老全谦虚起来,“而且说来也巧,我的第一辆自行车也是永久牌的,车胎花纹也是这种小飞燕形状。”
“这回好了,我们可以再回到现场附近搜查了。”
“我们一定要找到那辆消失的自行车,还有被凶手拿走的衣服。因为这些东西很可能暴露出凶手的逃跑方向,以及潜伏的位置。”老全说。
李警官说:“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巨大的疑问。”
老全会意:“你是说,案发现场没有发现血迹?”
李警官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懂我。”
接着,李警官对大伙说道:“你们想,凶手是将两名受害者拖进机井房中,现场取材,用砖头将两名受害者击打头部致死。用魏法医的专业术语,就是钝器持续击打造成的重度颅脑损伤致死。”
大伙点头,老全朝屋檐下蹲着的我看了一眼,他好像是在担心他们的讨论被听力好的我听到,引起我幼小心灵的刺激。其实我现在已经开始麻木了,听到对案发现场的描述时,我的心里只是存在着对凶手深深的恨意。
李警官继续说道:“通常情况下,这种作案方式,会造成受害者头部大量出血。但是,我们在现场找到一点血迹了吗?”
老全点头说道:“的确。无论是喷溅状的,还是滴落状的、擦拭状的血迹,完全没有发现。”
一个刑警问:“会不会是凶手将死者的头部摁在机井里,然后实施打击。这样的话,即使出血,也会只流进井水里。”
听到这句时,我的心里震颤了一下。我忍不住脑补了一下这种场景,不禁心疼起母亲和弟弟。
老全摇摇头,说道:“不会的。痕检员小傅想到过这种可能,他曾经特地探身到井里做了勘查,结果,在机井的内壁上也没有发现任何血迹。除此之外,他在后面的池塘、周围的麦田、路边,都没有发现血迹。”
李警官失踪一头雾水:“像这样一点血迹没有的现场,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呢?”
众人把目光都集中到了经验相对丰富的老全身上,我也迫切的注视着他。
老全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凶手在强奸完齐淑敏以后,捡起地上被脱掉的衣服,抱住了她的头部。可能一开始凶手是打算闷死她,可是很快发现,衣服太薄,于是他只能捡起地上的砖头,实施了头部打击。齐淑敏的儿子也应该是这种方式遇害的。这也就能解释了,现场为什么没有血迹。因为出血都被衣服吸收了。而作为凶器的砖头上面,粘有少量血迹,可能是在打击的时候,衣服纤维出现破损,或是血迹从纺织网的缝隙中渗透出一些。”
李警官:“目前也只能有这一种合理的解释了。”
老全走到我的跟前,蹲下身子,对我说:“今天谢谢你,小文。”
“你们要走了吗?”
“对。”老全起身,担心地朝屋里看了一眼,“照顾好你爸。”
我马上站了起来:“我想跟你们去!”
“这可不行!”
“不就是找车轱辘印嘛?我可以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呀!”
“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呦,这是我们警方的工作。”
“你工作你的,我找我的。”
老全突然语塞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讲得通。
我趁机补充道:“而且我对这里比你们熟!”